唯有等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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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闲只记得自己看到王锦明的瞬间，身心都放松下来。长时间处在高压的环境下，乍一放松下来他就晕倒了，剩下的就什么都不记得了。

但他做了一个长长的梦。

他在梦里奔跑，久违地奔跑在操场上。周围的人都在为他呐喊，当他冲线的那一刻，他看到了王锦明。

王锦明拿着一瓶水，在朝他笑。

他就像是受到蛊惑一般，脚步虚浮地朝着王锦明走去。

“我跑下来了。”他说。

“是啊，你坚持下来了。”王锦明笑着摸了摸他的头，就像在鼓励一只努力的小狗，“你真棒。”

他只听到这句话，就抑制不住地感到开心。如果他有一条尾巴，现在一定能晃到打出一首《好运来》的程度。

“累不累？”他听到王锦明这么问。

他摇头：“我不累，我一点都不累。”

“不，你累。”

他疑惑地看着王锦明，却发现王锦明的面容严肃。于是他有一点慌了，左看右看，却没人能给他一点帮助。

“你累。”王锦明又强调了一遍。

见他没有反应，王锦明似乎是生气了，转身就要走。

“我，我不累啊？”他着急了，伸手想拉王锦明的手，却扑了个空。

那一阵失重感太过于强烈，秦闲猛地弹起来，嘴里喘着粗气，惊恐地四下张望。直到看到王锦明就坐在不远的地方，他才放下心来。

“先生？”他叫道。

王锦明动了，像是一座久未启动的石头人。大概是保持那个动作坐了很久，抬头的刹那，他的脖子甚至发出了“嘎吱”声。

“你醒了。”王锦明开口，他的声音喑哑，下巴上也有未来得及处理的胡茬，甚至都没有来得及换一套衣服。

秦闲有些迟疑地翻身下床，光着脚走到王锦明面前，小心翼翼地伸手去碰王锦明的下巴，摸到一片扎人的手感。

“您怎么了？”他轻声问。

王锦明深深地看了他一眼，说：“跪下。”

秦闲虽然不明所以，但还是顺从地跪在王锦明面前。

“主人？”

王锦明平静地问：“你做错了事情，你知道吗？”

“我……”

“我都知道了，这一个月来，陆珩对你做了什么。”王锦明打断了他，“最开始的时候，我们通过电话的，不是吗？那个时候，为什么不告诉我？为什么不找我？”

秦闲垂在身侧的手悄然握拳，面对王锦明的问询，他首次选择顶撞回去：“不对，主人，我没有做错。”

啪——

回应他的是毫不留情地一巴掌。

“说你错了。”

脸上虽然刺痛，但秦闲仍然昂着脑袋，嘴巴抿得死紧，一幅坚决不低头的模样。

王锦明寒着脸，手底下力度不减，继续打了下去。

打到第六下结束，他停了下来。

“说你错了。”他哑着声音又重复了一遍。

秦闲已经被打得有点晕晕然，还是挣扎地说：“我没错……”

王锦明勃然大怒，可是抬起手，却再也挥不下去了。

怎么打，他还能怎么打。王锦明闭上眼睛，只觉得心脏处传来细细密密的疼痛。

他用手掌贴上秦闲的脸，那里被他打得有些发热。冰冷的掌心贴上的瞬间，秦闲不受控制地抖了一下，大概是真的有点痛。

“你出了事，为什么不第一时间告诉我，为什么不和我说？陆珩是个疯子，他能玩死你，你知不知道？”他越说越狠，“如果最后你没按照他的要求做到，他也随时能找机会把你毁了！你会被判刑，被送进监狱随便他怎么弄，到时候怎么办？”他颤抖地说，“到时候你又要我怎么办？！”

“但是我解决了这件事不是吗？”秦闲很想去摸摸王锦明，告诉他的主人别害怕，他能做得很好。他也的确这么做了，他握住了那只冰冷的大手，和它十指交握。秦闲垂下脑袋，用脸颊去蹭王锦明的手背，“您看到了，我做得很好……您参加的峰会也很顺利吧？现在皆大欢喜了。”

“那个破会……就算我这次不去，下次也能去！”王锦明低吼，几近失态，“你以为我没本事去吗？放弃这次，我还有下次有下下次，不用你为我考虑这么多！”

“不是的！”秦闲摇头，“不是这样的。”他轻声说，“那个会四年才开一次，而您在此之前已经为这一次准备了十二年。”人生又有几个十二年，王锦明花了小半辈子才走到那一步，现在要因为他而放弃，开什么玩笑？他不想当累赘，也不想做一个没用的花瓶，他想要为王锦明做些什么，哪怕他们的年龄、见识都不是同一层次。

只要能为他做些什么就好。

“我不想您再为谁放弃什么，我也能为您做很多事情。”秦闲执着道，“我做到了，主人，不是吗？”

“秦闲，秦闲……”王锦明几乎是从椅子上滑跪到了地上，他伸手捧住秦闲的脸，用额头贴上秦闲的，声音满是痛苦。

察觉到脸上有湿漉漉的感觉，秦闲有些诧异，他将信将疑地问：“您……是在哭吗？”

王锦明没有回答他。

他只是闭上了双眼，思绪似乎飘回到了多年前DC的雪夜。

那个时候他还很年轻，年少气盛，和友人站在钟楼上赏雪，好像天底下再也没有烦心事能困住少年自由的灵魂。

“你是同性恋吧？”

“我是。”

“好吧，请不要觉得我冒犯。我只是感到有一点好奇。王锦明，你一直和他们只是玩玩，却从不深交。你在等谁？”

“我没有在等谁，只是……”王锦明似乎想到了什么，他笑了笑，没再继续说下去，“不说我了，说说你吧。你呢，你又在等什么？”

“或许是等一个能接受我的人？”傅礼笙笑了笑，“抛开性取向不谈，我们似乎是同类呢。”

“是啊，我们是异类中的同类。”

“所以……敬同类？”

“敬同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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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觉得，我们会等到吗？”

“你喝多了。”

“Nono……我不可能喝多……”

“你喝多了。”

“好吧，我喝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