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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老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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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很烂的计划

-----正文-----

“把他拖到没人的地方打服气,这就是你精妙绝伦的计划?”罗山椽在自家厨房的大锅边惊讶地张大下巴,他十分无力地吐槽,“我能说吗,你这个计划真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烂。你表弟那风一吹就要倒的样子,你要把他揍出啥问题来咋整?而且人家也没对你做什么,是你自己非跟人家过不去。”

“放屁,我第一天对他那么好,他反过头来就害我被我奶骂!”陈锦气鼓鼓的往锅灶里塞干草。

罗山椽惊呼:“火大了火大了,别加柴了!”

他抄起锅铲上下翻了几下锅里的菜,见没糊底后才慢悠悠地说:“你本来不也天天被你奶骂……”

“你到底帮谁?”陈锦朝罗山椽踹了一脚。

“反正我不管,不把他打服,我这日子还过不过了?你受得了家里住个把你当空气的人啊,整天抱着小鸡仔玩,对你三句话蹦不出来一个好屁。”陈锦闷闷不乐地说,“总之你听我指挥,我心里有数。”

“那你说,咱们要怎么做。”罗山椽注意力全在他锅里的扁豆炖排骨上,时刻紧盯生怕收汁收糊了底,对陈锦的计划显得有些漫不经心。

陈锦朝罗山椽招招手,示意他凑近听,罗山椽满不在乎地说:“哎呀我家厨房离大门口远着呢,他肯定听不到,你就赶紧说你的烂计划吧。”

陈锦白他一眼,从地上捡起三根小木棍,对着第一根木棍说:“这就是我,我是诱饵。”

接着拿起第二根木棍,“这是洛淅,他会跟着我去你家老屋前面的小水塘。”

最后的第三根木棍,陈锦将它递给罗山椽说,“这就是你,你埋伏在老屋前边的小路上,等洛淅背对你的时候,你就扑上去和他战斗,能多用力就多用力,最好把他打的爬不起来。”

罗山椽接过小木棍,想想又觉得不对,他指着陈锦抓在右手的那根木棍问:“我上去打架,那你呢?你干什么?”

“我自然是……”陈锦顿了顿。

“是什么?”

“等你把他打趴下,我就去救他啊,这样他就心存感激,从此对我无限崇拜。”陈锦一本正经地说。

罗山椽扯着嘴角呵呵笑出两声,一把抢过陈锦手里还抓着的小木棍,连带着他自己的那根一块扔进了锅灶中,火焰缓缓吞噬这三根细小的木棍。罗山椽十分鄙视地看着陈锦说:“怪不得人不乐意搭理你呢,你这计划不仅烂,还很欠揍。”

“烂不烂的,有用就行。”陈锦自信地说,“罗山椽,咱俩兄弟这么多年,是时候为你哥我牺牲一下了,你还记得你十一岁尿床的床单是我帮你烧的吧。”

罗山椽不知为何从陈锦的话中听出一丝威胁,他咬牙切齿地说“锦狗,你是真狗啊……”

“承让,只是有些计谋罢了。”陈锦双手抱拳,提醒道,“还有,我刚刚闻到了一股糊味,是不是你收汁收过头了?”

罗山椽在空气中轻嗅一口,大叫不好,立马转身拿盘子盛菜,险险避免了一盘扁豆炖排骨变成黑扁豆炖焦排骨的命运。他十分无奈地看着陈锦:“你真是太狗了,洛淅要是想揍你,我一定不拦着。”

陈锦状似无意地露出自己鼓鼓囊囊地肌肉,惆怅地看着厨房被烟积年累月熏黑的天花板:“就我这个身体素质,单手扛着洛淅那小身板绕着大路跑一圈也会有些累的吧。”

罗山椽的娃娃脸上难得出现一抹黑线,他无语地说:“如果你被打,那一定是自己作的,别说洛淅了,我都想揍你。”

“咱俩从小打得还不够多啊?”陈锦站起身拍拍罗山椽的肩膀,“要记得十一岁的床单啊罗山椽,那是我们之间的回忆。”

“操,我宁可当年被我妈痛骂一顿,也不该跟你这个狗说。”罗山椽十分悔恨自己年幼时的不懂事,让自己这么多年都有个说出去会丢大脸的把柄被陈锦这狗东西握在手里。

他在心里默默向洛淅道歉:对不起啊小表弟,这都是陈锦逼着我干的,我待会儿一定放水。

说起来罗山椽从小也是闯祸精,但只有跟着陈锦一块满村子窜的时候才是小霸王。陈锦比他更闹腾也更健壮,他却因为长相的原因,虽然整日跟在陈锦身后,但身上一直没有陈锦的气势,以至于每次陈锦犯了错被翠奶奶拎回家教育,他都默默缩着脖子一个人往家走,生怕也被逮住教育一顿。

陈锦性子执拗,又极为护短,罗山椽从小到大没受过欺负也有一部分原因是因为一直跟陈锦在一块上学,几乎没人想找陈锦麻烦,连带着也没人欺负他。

罗山椽是有点老好人的,他看着洛淅安安静静地吃饭,独自坐在长凳上抱着自己家的大狸花温柔地摸头摸尾巴,心里便升腾起一股浓郁的愧疚感。

他悄悄给陈锦使眼色:要不别干了?

陈锦回以一个坚定的眼神:放心,我很靠谱。

罗山椽仰头长叹,心想:你是靠谱了,仇恨值都在我身上啊……

他看着躺在洛淅怀里舒服到露肚皮的大狸,再看看陈锦那副分明是想跟人好好相处,又拉不下脸好好说话的样子,整个人都快要炸开了。天知道他今天看到陈锦跟洛淅手拉手走过来时心里有多开心,这意味着他调解生涯里的里程碑事件有了突破,而听到陈锦说两人关系毫无进展时,他又失望地敲碎了里程碑。

陈锦看罗山椽一副生无可恋地样子,在桌子下面踹了脚他的腿,朝他使眼色示意计划开始。罗山椽疲惫地接收目光信号,找了个十分拙劣的理由端着碗跑进厨房,从厨房的窗户翻了出去。

他家现在住的是新屋,以前还有个老屋,在离新屋不远的小水塘边。

还在前头吃饭的陈锦等了几分钟觉得时间差不多了,起身抱起赖在洛淅身上不肯下来的大狸,严肃地指着这只懒出一身肉的狸花猫说:“你是一只八岁的老猫了,能不能多动动,整天吃了睡睡了吃,能活到十八岁吗?”

洛淅一听,拍掉陈锦的手,反对地说:“猫的生活你也管?”

陈锦摸摸自己被打了一巴掌的手,“靠,大狸也算是我养的,我怎么不能管?”

“它不是罗山椽的猫吗?”

“屁嘞。”陈锦挥挥手赶走还想继续往洛淅身上趴的大狸,“这是我跟罗山椽十来岁的时候从田里捡回来的,前几年都是散着养,我家住几天他家住几天的,我高三住校去了,家里就我奶一个人,大狸就被罗山椽他妈妈带去城里养了,最近才跟着罗山椽一块回来。”

“哦……”洛淅摸摸大狸油光发亮的皮毛,“那你怎么不把大狸接回去养?”

陈锦困惑地歪头,看着洛淅那双就没离开过大狸身上的手,不确定地问:“咋,你喜欢啊?”

“我告诉你这玩意身上都有菌,你想都别想让我把它带回家给你玩。”陈锦先发制人地遏制住洛淅的想法。

“人也有细菌。”

“不是,洛淅你不是这也嫌脏那也嫌脏吗?”陈锦不理解地问,“怎么鸡也不嫌弃猫也不嫌弃了?你薛定谔的洁癖啊?”

洛淅微挑眉头,抱起大狸,低头闻闻它的毛,满意地说:“大狸不脏,干干净净的。小鸡也不脏,我都一个个擦过了。”

“神经,没见过有人给鸡洗澡的……”陈锦默默吐槽。

他说完才想起来自己还有大事要做,赶紧催着洛淅把大狸放下,跟自己出去转转。

洛淅抱着大狸不为所动:“你想转就自己去,不用喊我。”

大狸也配合地发出两声慵懒的猫叫。

陈锦冷笑一声:“你俩真是配一块去了,都是不挪腚的主。”

他推着洛淅往门外走,还不忘把草帽给洛淅扣上,至于那只死活不肯动弹的大狸猫,被洛淅抱在怀里一块带了出去。

屋外太阳大,陈锦仗着自己皮肤黑,晒也晒不了更黑,穿着个无袖背心就在太阳下走。洛淅倒是嫌弃太阳大,但大狸也不乐意对着太阳晒,于是他犹豫再三还是摘掉草帽,盖在大狸身上,自己被阳光照得眯着眼睛跟在陈锦身后走。

“去做什么?”洛淅问。

陈锦神秘兮兮地说:“你去就知道了。”

大狸不满地哼唧一声,被陈锦隔着草帽弹了个脑瓜崩。

“你少出声,多大的猫了还要人抱着走,怪不得没有小母猫喜欢你。”

大狸一听,叫声更大了。洛淅一边抱着它走一边安抚地挠挠它的下巴,抬头对陈锦说:“你对人脾气不好,对猫也脾气不好,真是表里如一。”

“呵呵我谢谢你的夸奖。”陈锦厚脸皮地说。

他带着洛淅从一排稀稀拉拉的老房子中间穿过,侧身通过狭窄的房屋夹缝,越往里走杂草就越多,最后走着走着几乎成了在草丛里穿行,狗尾巴草都长得有膝盖高。

大狸懒洋洋地被洛淅抱在怀里,时不时叫一声彰显下自己的存在感。

他们越走越深,周围一丛丛的芦苇长得比人还高,将陈锦和洛淅逐渐淹没其中,陈锦扒开交错生长在一块的芦苇丛,伸手拉着洛淅的胳膊将他拽了进来。

跨过那片芦苇丛,视线便开阔了,眼前是一片将要干涸的死水塘,几乎只靠天然的雨水来维持整个水塘的水量,夏天雨水多,但也远远不及活水塘那般丰饶,如果是冬季,水量估计只能填个底。

水塘的对面有一间低矮的房屋,屋子已经很破旧了,房顶的砖瓦碎裂后没人修缮,木门也歪歪扭扭地耷拉在门口,门上的春联已经被不知多少年的风雨冲刷得失去了颜色,成了一条残破又惨白的废纸。

洛淅好奇地看着那间老屋问:“这里也有人住吗?”

“以前是罗山椽他们家的老屋,早就不住人了。”陈锦双手背在身后,朝不知道躲在哪的罗山椽招手示意准备开始计划,脸上面色如常地说,“不过这地方也算是我们小时候的秘密基地,有时候闯祸了不敢回家,就躲在这。”

他们站着的地方算是小水塘的岸边,但由于身后已经被芦苇丛占满,人只能站在不足半步宽的狭窄岸边,靠近水塘的地方泥土湿润黏滑,如果不小心踩到很容易滑进水塘里。

陈锦比较熟悉,站得离芦苇丛近,但洛淅不懂这些,他站着的地方更为靠近水塘。

趴在一旁芦苇丛里的罗山椽叫苦不迭,靠近水面的地方本就蚊虫多,他今天又没穿长袖,胳膊被虫子咬得又痒又疼,在这块趴了大半天陈锦才来,来了也一个劲地跟洛淅聊天,还一直挥手让自己不要上,完全不在乎他被虫子咬得多狠。

陈锦也奇怪,自己分明一直在让罗山椽开始,怎么一点动静都没有。

他只好换一种更明显的方式发信号,装作不经意地折断一根芦苇,抓在手上像挥剑一般冲前方一甩。

罗山椽这才明白陈锦的意思,他深吸一口气,心中默念“对不起”,从芦苇丛里猛地爬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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