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对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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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啊在医院楼下吵架?陈锦好奇地绕过跑车,走到花坛边探头看去。他胸前背着的大书包里,大狸也伸出脑袋,挤出来看热闹。
陈锦拍拍大狸的脑袋,让它把头缩回去,反被大狸啃了一口。他轻呼一声,惩罚性地捏住大狸的腮帮子,将它拽得更为生气。
花坛后的争吵声愈发激烈,最后随着一句“你放什么狗屁”,争吵的两人打在一起。陈锦抬头看去,才诧异地发现,打架的竟然是还穿着病号服的洛淅和另一个西装男。
他立马急了,放下保温桶,冲过花坛,按住西装男的肩膀,将他压在地上,让洛淅更方便地揍了西装男两拳。
“有话好好说嘛,打什么架?”陈锦嘴上劝着,手劲却丝毫不松,死死控制着西装男,不让他回半分手。
洛淅狠狠一拳砸在西装男脸上,瞬间两行鼻血就从男人鼻孔冒出。西装男气得血液上涌,鼻血流得更快,对着陈锦骂道:“你从哪冒出来的,放开我!”
陈锦充耳不闻,只一个劲地压着他劝解:“行了你们就各退一步,都冷静下来好好说。”
洛淅捂着胃,胳膊打抽筋了,抬脚便踹在男人肚子上。这一脚将男人结结实实踹出陈锦的控制,跪在地下捂着肚子好不狼狈。
陈锦见这人被打趴,也不演戏了,站到洛淅身边,扶着他的胳膊埋怨:“怎么打起来了?还没休息好,打架干什么?”
洛淅不看陈锦,也不说话,就死死盯着趴在地上咳嗽的男人,许久才冷淡地开口:“叔叔,你当时把我赶出家门,说从此你做洛家的主人,你以为我不记得了吗?”
西装男冷笑一声,从地上缓缓站起,他拍拍自己的衣袖,将布料上沾染的灰尘抚去。陈锦这才看出这人个子也不矮,几乎快和他一般高。
男人没有先回答洛淅的话,而是看着陈锦,笑着伸出手:“你好,你是小淅的朋友吧,我是他的叔叔,我也姓洛,你可以跟小淅一样叫我洛叔叔。”
洛淅冲上前一巴掌将他的手扇去一边:“洛旻凯,你到底要干什么?”
洛旻凯怪异地笑着,陈锦看着他标准到完美的微笑,莫名觉得有些恶心。这人穿着修身西装,领带打得工工整整,亮面皮鞋还是骚气的红底,但面相却不如他这身衣服正气,眼尾上扬,透着精明和算计。
陈锦想起洛淅说过自己的叔叔也是蝇营狗苟之辈,但如今看来,反而是狡猾如狐,将算计摆在脸上。
洛旻凯扶住洛淅的肩膀,从领口边的衣袋中抽出张绸缎似的口袋巾,擦干净自己脸上的血迹,冷下脸说:“小淅啊,我也是为你好,你看看你跟你外婆,日子过得多难,她老人家也老了,你就忍心这么折腾她?”
“你放什么屁呢?”洛淅还没说话,陈锦先打掉了洛旻凯的手,顶上前去,“我一看你就不是什么好东西,逼逼赖赖啥呢,没屁事就滚回去别找事。还有你出门能洗个澡吗,身上一股子馊味,离我远点,熏着我了,猪都没你身上味重。”
洛旻凯被骂地嘴角微微抽搐,再强的心理防备也抵不住最粗俗的辱骂。他嗤笑一声,不同陈锦纠缠,越过陈锦的肩膀,居高临下地看着洛淅:“小淅,你想清楚,过了这个村可没这个店了。你这个年纪,有些叛逆是正常的,但你仔细想想,有必要吗?叔叔也是为了你的未来考虑,和叔叔回去,一样能进家里的公司,等我老了,公司不还是给你吗?”
“哎呦喂你还逼叨呢?”陈锦将胸口背着的书包脱下,拉链拉紧放在一旁,撸起袖子就要挥拳而上。
洛淅拦住他,递给他个安心的眼神,走至陈锦身前,同洛旻凯对视。他丝毫没有动摇,双眼溢出未加修饰的恨意。
“洛旻凯,你我这辈子都没有可能站在一边,我要的是你亲手将你吞掉的那些财产重新写回我的名字,然后像只过街老鼠被赶出家门,结束你肮脏的一辈子。”洛淅冷静地宣泄心头的怨恨,“想让我做你儿子,我告诉你,不可能。”
“好!好!好!”洛旻凯拍着手掌,连说三个好字。他挑起眉毛,颇有兴趣地看着洛淅,好奇地问:“不知道我们家小淅,想怎么把我打成过街老鼠?”
“你自己丑闻败露想拿我和我父母做文章,不就是怕被董事会罢免吗?”
“哦?”洛旻凯摇摇手指,无不遗憾地说,“看来这些年,你确实没见识过那片小县城以外的世界。我的小淅,世界不是你以为的那样了,我是丑闻缠身,可那又怎么样?我还会在这个公司很多很多年,这个……你爸妈的公司,已经完完全全属于我了。”
他嘲讽地笑笑,像逗着街边的流浪猫似的,朝洛淅勾勾手指:“看看、看看,这是我们洛家的小少爷,原本众星捧月般长大的孩子,可惜,现在应该不是了吧?你以为我除了你就没有别的选择了吗?是你外婆求着我,我才勉为其难来和你聊聊,谁曾想,你不领情啊。”
洛淅脸色愈发难看,他死死攥着袖口,绷紧浑身的弦,硬是不肯在洛旻凯面前透露出半分破绽。陈锦看不下去了,他推开咄咄逼人的洛旻凯:“你去挂个脑科,不认识路我带你去。”
“你说什么?”洛淅低声问。
陈锦疑惑地侧头看去,只见洛淅低着头,一字一顿地重复刚刚的问题。
“我说,是你外婆,求我的。”洛旻凯俯身,“听清楚了吗?洛淅小少爷。”
“她求你什么?”
“求我,让你有个名正言顺的理由,回洛氏的公司,为此——”洛旻凯拉长声音,几具讽刺地说,“她可以,放弃她手里最后那一点东西。”
洛淅死死咬着下唇,愤怒在他心头燃烧。可洛旻凯仍旧在说话,他高扬的语调像小丑上台时滑稽的弦乐,嘲乐的对象却是低着头的洛淅。
“那点东西,我原本真不在乎,不过是两片老宅的地,那块地方早就荒了,没人要的。可是怎么办呢,我心善,不忍心看你真就一辈子做个俗气的普通人,交着粗俗的朋友,把自己也弄得粗鄙不堪。”洛旻凯余光瞥到陈锦,意有所指,“比如这个。”
陈锦这下算是理解为什么洛淅说自己的叔叔是个烂人,这人确实够烂,烂得都有些发臭,站着都让人觉得恶心。
“洛旻凯。”洛淅压下心头怒火,也忍住涌起的恶心,尽力不让自己干呕出声,冷着脸说,“我这辈子怎么过轮不到你来管,我交什么朋友也与你无关,我外婆跟你做的交换,我也不同意。”
洛旻凯不以为意地点点头,慢悠悠地走回他价值百万的超跑边,倚靠着车门,朝洛淅挥挥手:“那就只能祝我的好侄子,大学生活过得愉快,期待你把我打成过街老鼠的一天。”
他转身坐进车中,发动机的声音响的沉闷,随着尾气喷出,流线型的超跑缓缓驶出医院,在早已破旧的手动栏杆下离开时,这辆跑车似乎和这个世界格格不入。它崭新,透着居高临下的戾气,连医院的停车栏都要小心翼翼地避让它,在这个灰扑扑的县城,红顶的跑车带来最鲜亮的颜色,也留下最尖酸的嘲讽。
洛淅捂着胃,一阵恶心涌来,他推开陈锦,扑在花坛边干呕。陈锦急忙站在他身后,扶着他的胳膊,轻柔地拍着他的脊背,耐心地等他缓过劲来。
洛淅吐不出来任何东西,他的胃还在隐隐作痛,扶着花坛又将身体大半的重量都落在陈锦身上,这般缓了许久,才觉得双腿不再发软,可以自己站直身体。
陈锦担忧地看着洛淅,眼里满是心疼和愤怒,手忙脚乱地抽出两张皱巴巴的餐巾纸,给洛淅擦着挂在唇下的口水。
他扶着洛淅的肩膀,拿脚挑起书包,斜挎在身体的另一侧,将拉链拉开,递给洛淅看。
“喏,大狸,我把它带来给你看看。”
洛淅苦涩地笑笑,伸手挠挠大狸的下巴。陈锦见他不高兴,也不急着回去,将他拉到一边坐下,将他紧紧抱在怀中,安慰道:“没事了没事了。”
“给我抱抱大狸。”洛淅瘪着嘴,努力忍着不让眼泪落下。但当他重新抱住大狸柔软的身体,靠在陈锦的肩膀上时,他还是忍不住落下泪。这滴泪珠砸中大狸的耳朵尖,吓得它猛抖两下耳朵。
陈锦见他哭,立马着急了,手足无措地给他擦着眼泪,用的还是刚刚擦口水的那两张纸。
“怎么了怎么了?是不是那个傻吊西装男在我来之前就欺负你了?”
洛淅紧紧抱着大狸,听到陈锦焦急的关心后,委屈如洪水般爆发,冲破他已然脆弱不堪的心防,眼泪尽数流进陈锦的衣领之中。他委屈地将头抵在陈锦脖颈处大哭,也不说受了什么委屈,就只是一个劲的哭,恨不得把曾经忍下来的眼泪全都洒在陈锦身上。
陈锦将湿透的纸巾丢在一边,眼见洛淅哭成个泪人,自己口袋里也没纸了,就举起大狸的尾巴给洛淅擦眼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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