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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二）

考核来临。

这次是青玄道人主考，炮灰与主角受正好做了同桌，两人相望一眼，而后俱是移开眼。

炮灰是心中紧张，生怕自己再不过。

主角受却是这几日被炮灰那一句“这不是爱”绕得几日睡不好，梦中仍是那一日时的学堂，炮灰的眉眼模糊在晨光中，他似乎是朝着自己看了一眼，又扭头看向窗外。

伴着一声“开始”，弟子纷纷提笔疾书。

今年修仙理论课的考题有些奇怪，不像以前只考些理论常识，最后来几道情景题写写小作文，默写理论，今年并未考太多知识点，反而问考生关于“天地灵气”的看法。

主角受心里琢磨了片刻，霎时间明白，这是刘真人许久之前模糊提了一嘴的灵气。

真人当时是如何说的？

他只是沉默片刻，而后说修仙之人自当吸收天地灵气，逆天而行。

主角受拟定思路，不过半时辰就洋洋洒洒写完，他本想发呆度过剩下的时间，余光却见炮灰一脸苦恼，纸上涂涂改改有许多。

他上课又没有好好听了。

以往主角受肯定会在心里奚落炮灰几句，而后与自己说，人各有志，我也不好劝他平日好好修炼，我们的关系还未亲密到那种程度。

主角受却想起了刚入门时的事。

那时他们刚入门，住在外门弟子的大通铺，有天午休，他见炮灰醒来时还笑个不停，不由得好奇，问他做了什么梦。

炮灰说，我梦见我们进了内门，师父带我们出去玩，我太兴奋了，拉着你的手说了一路，结果一回头发现拉错人了。

主角受想，炮灰想得是进内门，结果进内门却是为了出去玩，玩心太重。

过了一会，炮灰轻轻说道，我还以为找不到你了。

主角受当时只是随口敷衍几句就过去了——如同敷衍其他人一样。

如今再见时，炮灰却是恭恭敬敬叫他“师兄”。

主角受一时间有些怔神，原来炮灰在外门待了十几年了，自己却没怎么注意到。

又看一眼苦苦思索的炮灰，主角受拿定神思，悄悄使个法诀传声与炮灰，这道法诀是攻一教给他的，说就算是长老来了不细看也察觉不出。

炮灰听到耳边传来熟悉的声音，不由得凝神细听，待听到话语时，神色骤变。

主角受见炮灰颤着声说，弟子心中不宁，劳请青玄道人为弟子下一道清心咒。

主角受闻言一愣，急忙停下传音。

青玄道人走到炮灰身边，只是抬手拍拍炮灰的脑袋，并未下清心咒。

（四十三）

这是炮灰留在外门第十八年。

大家都说今年的修仙理论课格外简单，以往严格的刘真人今年可以称得上是“细雨和风”，不管是默写理论还是瞎编乱扯都给了分，唯独炮灰是“丁”等。

连“丙”都未达到。

炮灰安慰自己，我自己作弊了，怪不得别人，进不得外门又如何呢，今年不入，明年再考也是不迟的，只要我学好了就可以。

话虽如此，看着相互贺喜的同门，炮灰心中仍是酸涩。

待到邻家哥哥来送信时，一眼便看出炮灰心绪低落：“不如你带哥哥去山下走走。”

于是炮灰带着哥哥走遍了以往走过的店铺，一面走一面介绍，愁绪渐渐消散，只是在邻家哥哥提到父母来信时又低落几分：“哥哥，我问你件事。”

邻家哥哥点点头。

“我这样的人，是不是给爹娘丢脸了。”

邻家哥哥蹲下身，说：“你自小离家修仙，苦苦修炼十八载，是我也不能及的；你修成仙人未忘父母，一朝得道回家探父母，孝心可嘉。

“你会觉得我说的都是空话，都是哄你的，那我便说些心里话吧。

“从前看见你受了欺负也不知晓，第二天仍跟着别人去玩，总是要赖着我喊‘哥哥’，我倒是喜欢你一颗赤子心难得。后来十几年未见，反而在心上牵挂的紧——”

邻家哥哥对上炮灰的目光，眨眨眼继续道：“弟弟受了欺负吗？弟弟平日里修炼得苦吗？弟弟平日里和同门相处得怎样？弟弟也会想家里人，会想我吗？”

炮灰摇摇头：“门中待我甚好，没有委屈。”

“你看，就是这样，你自己受了委屈是不会说的，一定要闷在心里自己解决，”邻家哥哥一弹炮灰的额头，“你看起来性子温顺，其实是最倔的。

“伯父伯母怎么会觉得你丢脸呢，之前我替他们写信，一提起你都在笑，伯父虽然信中说得严厉，私下底还经常问你如何，还不让伯母知晓。

“他们说，你从来不是为了谁而去努力，为了谁而活，只要你活得开心，那便是最好。”

炮灰感受到眼泪滑落，急忙用手抹去：“哥哥，我又没考进内门。”

“嗯，没事的。”

“为什么我什么都不会。”

“没关系的。”

“我修炼得一点也不好，比别人差了一大截。”

“嗯。”

“我基础比他人差，可我偏偏不知如何去补。”

“嗯。”

“我努力了，可是我做不到。”

“没关系。”

等到炮灰的情绪逐渐平静，他方觉得有些尴尬，扭头向旁边望去：“哥哥，你这未免太不讲理了，我有些地方还是很差的。”

“我只认亲不认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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