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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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分过后,天气阴冷。
绵绵细雨下了一个礼拜都还没有停下来的趋势。
奚丰镇街道的石板路上行人三三两两撑着油纸伞快步走着,深怕再晚点就被接下来的滂沱大雨湿了全身。
雨水犹如断了线的玉珠,在地上溅起一片水花,大珠小珠落玉盘没完没了,听一时心生愉悦再听时却增添烦躁,只想这雨快点下完。
烟雨朦胧中的奚丰镇被天然的雨雾笼罩着,从远处看好似山间水墨画卷一般被人画进了画里。
不多时烟雨画卷中出现了点点暗黄色的亮光,飘渺虚无一般给过路的外乡人或远方的游子指出明路。
酉时,雨还在下。
马蹄声由远及近从奚丰镇外面的郊道传来,一匹高大的枣红马飞快的奔驰而过,溅起一大片泥花,撒落到了一旁的野草上。
很快马匹进了奚丰镇,在一家稍显破旧的客栈前停下。
客栈上方挂着的油脂灯笼被秋雨凉风吹的摇摆不定,看起来随时有掉下的危险。
孙少麟从马上下来,顾不得客栈的情况,摸了把脸上的雨水快速的进了客栈,只想好好沐浴一番。
可惜到了客栈里头却是空无一人,就连招待的伙计也没看到,更不要说掌柜了。
没有波动的双眼打量了下四周,突然听到客栈后方传来一声若有若无的咳嗽声。
顺着声音往后面走去,闻到了食物的香味,对于赶了两天山路的人来说,孙少麟现在只想饱餐一顿。
一间杂物较多的厨房内,一位穿着青色棉麻长衫,身型清瘦的人影正坐在一张小板凳上烧火做饭。
咳嗽声正是青色人影发出来的。
“这位兄台,在下孙少麟,想必你就是这客栈的老板了?”
突兀浑厚的男声在厨房内响起,让青色的人影吓了一跳。
瞬间转过头惊慌的看向门口的身影。
站在门口的身影高大挺拔,犹如一座磐石山峰,让慕子期身体不由自作的紧绷,出说的话断断续续,声音轻柔绵软好似清风拂耳还有些慌乱:“你,你是谁?为何在这里?”
孙少麟阴影下的五官分明英俊,眼里划过一丝惊艳,表明来意:“在下孙少麟,阳城来的路过这里,想在此间住宿一晚,在大堂看不见店家,然后听着声音找到了这里。如果吓到兄台了,还请见谅。”
说完后,孙少麟锋芒中略带城府的双眼注视着坐在板凳上的人。
没想到在这小小的奚丰镇还会有如此清玉绝色之人。
这店家虽然身形单薄,穿着最简单的长衫,但是却难掩本身的容颜。
远黛秀眉下的眸子好似一汪清泉浮动,潋滟柔情,白净无暇的脸蛋此刻却透着一抹因惊慌引起的红霞,让其增添了几分柔媚之姿。
也让人忍不住想搂入怀里疼爱一番。
被眼前高大陌生的男子看的浑身不自在,慕子期抓着手里的烧火钳,站起身道:“我是客栈的老板,客官请跟我来,我带你去客房。”
话刚说完就打算带对方去客房。
走到门口就被硬如铁钳的手掌抓住了手腕:“店家,别急,你走了你这锅饭菜该如何?”
带着调笑的声音让青色的身影一下顿住,反应过来后瞬间红了耳朵。
慕子期看了眼被抓着的手腕,轻轻挣扎了下,嗓音还是软绵轻柔的:“客官,你先放手,锅里面的东西没关系,我先带你去房间。”
闻了闻饭菜的香味,孙少麟也不再说什么,放开他的手,然后跟着慕子期往前走去。
看着前方闷头带路的身影,想着,这店家确实有趣,自己只不过突然出现对方就吓的好像一头惊慌失措的小鹿,这胆子未免太小了。
如今给自己带路,却一言不发,一点不像开门迎客的老板,八面玲珑左右逢源。
这性子经营这客栈,果然生意并不好。
孙少麟一眼看出了这客栈的情况,有这么个不善交际的老板,生意能好到哪去。
一路上基本都是孙少麟问什么,慕子期才答什么,其余时间都是闭嘴的状态,如果是不熟的人还以为他性子冷漠呢。
其实这慕子期哪里是性子冷漠,他只不过是不太会和人打交道,平日里这客栈都是他自己一手包揽,跑堂伙计和掌柜,都是他自己在做。
后厨就是他公公帮忙在弄。
不过这几天生意更加不好,一天都不见有一桌客人,所以他便让公公在家休息,等天气转好再来帮忙。
谁知今晚却遇到了孙少麟打尖,一下让他有些不知所措,不过渐渐的两人交谈几句便也没有那么生疏了。
况且孙少麟本就是能说会道之人,也逐渐让他不再那般慌乱,恢复思绪。
将人带到楼上的客房,慕子期看了眼孙少麟湿透的衣衫和被雨水浸湿的头发,急忙道:“孙公子,厨房有备好的热水,我现在去给你打来,你先洗个澡,不然着凉了就不好。”
这些天下了雨,天气发凉,晚上这个时候还是冷的,更不要说孙少麟还淋了雨。
孙少麟拿出一块银子给他:“那就麻烦店家了,还请再给我备一壶烧刀子,饭菜随便上点。”
慕子期并没有接过银子,摇摇头:“太多了,我先打点热水给你沐浴。”
说完没等孙少麟反应过来,便急忙的下了楼去。
收回银子,孙少麟心里有些惊讶,这店家还真是单纯。
不过想起刚才对方急忙跑走的身影,更像个小鹿了。
烛灯摇曳,暗黄的房间内,孙少麟的嘴角划过一丝意味不明的笑意。
“这店家还真是有趣。”
……
晚上的雨雾大了起来,迎来客栈外面滂沱大雨倾泻而下,还伴随着雷鸣声轰隆作响。
破旧干净的客栈内,一盏烛火点亮了一楼大堂。
有两个身影正围着一张四角方桌上执筷用餐。
慕子期细嚼慢咽吃着嘴里的东西,眼睛的余光却忍不住看向旁边吃着菜肴的男子。
除了他死去的短命鬼相公,这是他第一次单独和男子这般相处。
像他们这种嫁了人的男妻,按照律例和家规,一般是不准单独和外男相处,除非自家相公在身边才行,不然一不小心被外人看到那就是要被嚼舌根骂荡妇的。
原本他打算一个人在厨房随便解决,可奈何孙少麟却说自己一个人吃没意思,让他直接将饭菜端来一起吃。
慕子期想拒绝,但是被对方一句:“难道子期兄瞧不起在下?小小的要求都不愿意?”
听了对方这话,他鬼使神差的就答应了一起就餐,然后就出现了如今这一幕。
孙少麟年少时就离了家在阳城求学,也请过教头学过武,对于慕子期那小心翼翼的眼神他一下就察觉了,并看在眼里。
只不过他并未点破,嘴角微微上扬让对方打量。
而慕子期并不知道自己小心的举动竟然被主人公看在了眼里,还以为自己藏的很好。
两人心思各异的吃完东西后,孙少麟就上了楼去。
房间内,孙少麟躺在床上并未睡着,一双黝黑的眸子在暗夜里却出奇的发亮。
他本就是性欲旺盛之人,如今二十有五,在阳城的时候虽然未娶妻但是后院也是有几位佳人。
平日他夜里能驭两女,如今从阳城一路马不停蹄赶到奚丰镇,两日没有发泄,那下方的物件已经躁动的不行。
只不过被他按压着这股躁动,控制身体的欲望。
只是现在沾了床上脑子里想的不是在阳城的那些如花美眷,而且一抹青色。
而另一边,慕子期回到自己的院落,躺在床上,听着外面震耳欲聋的雷鸣声,脑子里闪过一张英俊不凡的脸庞。
就着外面的闪电白光,眼神如水一般看着自己之前被孙少麟大手钳住过的白细手腕。
粉色如花瓣的指尖轻轻拂过手腕,突然一个电闪雷鸣,吓的他惊慌失措,然后整个人埋进被子里头缩成一团。
雷鸣过后,不知过了多久,被子下方的人才露出脸蛋,一双水润柔情的眸子弯弯绕绕,犹如月牙,透着肉眼可见的开心。
自从他那短命鬼相公去世这一年,他头一次笑的这般自在开心。
从他嫁到王家,那短命鬼相公王大年就已经快不行了,整日被汤药吊着。
就连洞房花烛夜都未有过,他这幅身子也还含苞待放等着有人来采撷。
他长得好,往日里镇上的一些小流氓时不时口头上占他便宜开玩笑,虽然让他恶心至极,但是却无可奈何,只能偷偷的承受。
有一次那些人更过分,直接对他动手想摸他,不过刚好被他公公看到。
他公公年轻时做过酒楼的大厨力气大,直接拿着烧火的火棍对着那群人不要命的疯狂乱打。
吓的那些流氓再也不敢动手收敛许多,只能偶尔嘴巴说上两句。
一开始慕子期会恶心,私下委屈流泪,渐渐的也习惯了,反正那些人也占不到他便宜,嘴巴说两句他也不会少一块肉,就由着他们说去了。
今夜见着孙少麟,对方身姿挺拔,英俊不凡,谈吐有礼,一看就不是普通人家,根本不是那些混混街溜子可以比的。
慕子期也不知自己怎么了,如今想起对方来,心里头好似有什么东西冲出来,让他久久无法入睡。
过了一会儿,在淅淅沥沥的雨声中,一抹身影手提灯笼头顶油纸伞快速的往前院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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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篇属于搬文,之前在花市发过。有些地方可能会有小改动但大致不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