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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陆沉看着你，眼神微顿，像是被什么回忆牵动了。他的看着咖啡眉头微微蹙起，又迅速松开去，接着抬头看向你，露出了你在脑海中描绘了无数次的熟悉微笑：“请问我们是不是在哪里见过？”

“不……当然没有。”心一下子被揪住了，脸色渐渐变得苍白。你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变得平稳，扯出一个牵强的微笑，摇摇头说：“当然没有，我只是一个咖啡店的小职员，怎么会见过陆董呢。”

“是吗？”陆沉笑意未减，反而还加深了几分。他的目光依旧温和，但细看还是带了一分探究，或许还有一分欣喜。

“可你怎么知道我的身份？”陆沉敏锐地指出了你话语中的漏洞。

你早就料到这一点，指了指窗外的大屏，“那里正放着您的采访呢，三千亿身家的万甄董事长，想不认识都难。”，你开了个小小的玩笑试图活跃略带尴尬的气氛。

“原来如此”，陆沉看着我，眼中有细碎的光。

“那么，我有荣幸知道这位小姐的名字吗？”

他不该问的，你想。就算知道又怎么样呢，判词已经写就，你和陆沉注定要错过。

你指尖收紧，掌心渗出了薄汗。低下头，你装作忙着收拾桌上的咖啡杯，尽量让自己的语气显得轻快：“像我这样无关紧要的人，陆董还是不用知道名字啦”。

你拒绝了陆沉，然后逃也似的回到吧台后，生怕晚一秒就走不了了。

只是在离开的瞬间，你依然感到一阵无法阻挡的遗憾。

好疼啊……

心像被玻璃扎穿，不断地渗着血。

命运的双手搅弄着一切，如同在心中升起一个七彩的泡沫，映出整个绚烂的世界，继而又轻柔地幻灭了。

从那之后，陆沉几乎每天都会来。

他经常会点一杯美式，坐在窗边的位置，有时是捧着一杯书，有时在处理着工作。

但总会有一道视线默默地注视着忙碌的你，那是陆沉，你知道。只是你从不敢回应那道视线，像是一个怕光的人，躲避着向往又刺痛你的阳光。

又是寻常的一天，陆沉照旧来点咖啡，“小姑娘，一杯美式。”听到熟悉的称呼，你手一颤，没拿住杯子。

瓷杯落地的瞬间，你仿佛看见了未来的自己。

你马上蹲下身去捡碎片，却因为太着急眼前一阵发黑。下意识撑了一下，满地的碎片扎进了你的手掌，猝不及防的灼痛让你忍不住闷哼出声。

陆沉脸色骤然一变，在你还没有回过神前，他已经快步走到了你的身边，动作迅速而果断地捉住了你不断渗血的手。

那只受伤的手一直在轻轻抖着，不知是太过疼痛，还是陆沉也在颤抖。

“抱歉”，陆沉的声音低沉又沙哑，带着一丝少见的慌乱还有懊悔。

你知道他在懊悔什么。他在懊悔刚才的试探，他在懊悔自己是害你受伤的元凶，他在懊悔明明你早已如履薄冰，他却还步步紧逼。

“没事”，你不愿给他添麻烦，下意识想抽回手。可是陆沉握得是那样紧，他带着不容置喙的力道阻止了你抽离的动作。

店长一早听见了这边的动静，赶了过来，此时就站在旁边担忧地望着你，“你这伤口一定要去医院处理一下。这样吧，我给你放几天假，你先回家休息几天等好了再过来。”

陆沉朝店长点了点头，然后安抚般摸了摸你的头，放软声音说：“我先带你去医院处理伤口，好吗？”

你深知此时不是逞强的时候，于是点了点头，跟着陆沉上了车。

一路上你们都没有说话，你突然觉得有些可笑。

你当然想过如果有机会和他独处，会是怎样温馨的画面。和他在红绿灯的间隙亲吻牵手，对他吐槽工作上的不顺心，还是和他讨论今晚去哪里下馆子，可唯独没有想过会是这样尴尬的场景。

你看向陆沉，明白他心中已经知道了一切。不过，他或许不会拆穿你，因为他向来会尊重你的选择，只要你不伤害自己。

好在医院很快就到了，你也能接受这段有些折磨的路程。

“折磨吗？”你内心咀嚼着这点感受，自嘲地一笑。如果不是这副残躯，你早该与陆沉相认了。命运啊，求您只对我一个人残忍吧，要是会让他伤心，不如让他忘记我。

医院里，护士姐姐小心地为你处理了伤口，并嘱咐你这几天要忌口。你都听话地一一答应了。

“我送你回家吧”，陆沉的声音依旧温和，却带着不容拒绝的坚定。

你下意识想说“不用了”，但话到嘴边又变成了“好”。

陆沉轻轻地捧着你受伤的手，护着你往停车位走。

“不用这么小心翼翼的，只是手受伤了而已啦”，你本意是想让陆沉放松一下紧绷是神经，没想到陆沉却因为这句话变得有些手足无措。

看着他的表现，你轻笑出声，嘟囔着说：“果然像只笨笨的小熊。”这句话倒是让今晚尴尬是氛围松动了些许，陆沉理了理你因晚风而变乱的头发，你们终于变得亲昵了一些。

车子很快停在了公寓楼下，“给我一个号码吧，是我害你受了伤，至少给我一个补偿的机会。”

陆沉的话似乎没有什么拒绝的余地，而夜色也温柔地迈入车内，你答应了他。

下了车，你回头朝陆沉说了声再见。然后带着那份因亲昵带来好心情，轻轻哼着歌上了楼。只是天堂和地狱只有一线之隔，进门之后，尖锐的刺痛突然笼罩了你。

艰难地走到药盒边，囫囵吞下一颗止痛药。你蜷缩在地上，身体的疼痛远不及心痛的万分之一。

“怎么能得意到忘了自己还是个病人呢？”

失望如此静谧，奇异的静谧，广阔无垠，就像冷酷寂寥的宇宙。*

那晚之后，你的病情急剧恶化，原本几天的假期被无限延长。陆沉的电话每天都会打来，你却只敢在状态好的时候接通。你怕他听出你虚弱的声音，怕他询问你的近况。

但陆沉太了解你了。

从一开始的“手伤好些了吗？”、“今天有没有好好吃饭？”到后来的“需要我过来看看你吗？”

你不想他知道真实的情况，所以只能躲。

终于在你熬过一晚的疼痛，迷迷糊糊地睡去之后，门铃响了。

你猛地惊醒，挣扎着下床，走到门口却不敢开门。你有预感，按门铃的人就是陆沉。

“小姑娘，把门打开好吗？”门外是陆沉压抑着痛苦的声音，甚至还夹杂这微不可闻的祈求。

滚烫的泪水不住地从你脸上落下，你颤抖地打开了门。透过模糊的泪眼，你看见陆沉伸手把你抱紧了怀里。

他的怀抱依旧温暖，抱着你像抱着最珍贵的宝物。你埋在他怀里，闻着苦艾的气息，内心止不住涌上酸涩的感觉。

“为什么不告诉我？”

“就算告诉你，也无法改变不是吗？”

“但至少，我不会让你一个人。”

听到这句话，你再也忍不住，抱着陆沉痛哭出声。

“真是个傻姑娘…”他低低地说，像是无奈又像是心疼。

陆沉为你安排了最好的医生，但这并没有延缓死神到来的脚步。你就像暮春时节的花，失去了鲜妍，一天天地凋零。

预感到死亡降临是一个阴沉沉的早上，病房里的仪器闪烁这规律的红光，你听见自己微弱的呼吸声在一点一点被吞噬。

陆沉握着你冰冷的手，试图用他掌心的温度带你回到这个温暖的世界。可惜你已经越来越听不清周围的声音，一切都被雾气笼罩，模糊而遥远。

最后的最后，你看见陆沉红着眼眶，唇瓣不断地开合，像在呼唤你的名字，只是你再也听不见了。

忽然，世界静止了。一切都在倒退。

你缓缓睁开眼，发现自己正站在那家咖啡店的吧台里，对面是陆沉。春光明媚，绚烂的阳光透过窗户照耀在花瓶的花朵上，空气中飘着淡淡的咖啡香。

“一杯美式。”

你微微一愣，静静感受自己的身体，才发现自己手脚灵活，甚至连胸口的疼痛都消失不见。这是一具健康的身体。

你猛地抬头看向陆沉，他还是那个让你心动的模样，笑意温柔，眼底闪烁着缱绻的光。

“你好陆沉，我是你的爱人”，你如此向他介绍。

可你知道，这一切只是梦境。

蒙太奇般的画面潮水般退去。温暖的咖啡香气消散了，花朵和阳光逐渐溶解，一切像是被浸在水里的油画，无数的色彩混成一团。

你看着正在消失的陆沉，他的脸上依旧带着笑意，像是什么都不知道。

“如果要是一直能这样就好了……”

他像是察觉到了什么，皱着眉正要开口——

大雨倾盆而下。

陆沉死死握着病床上的你的手，妄想以此阻止死神带你离开，“不要走，别丢下我……”

可回应他的只有窗外浇透他一生的大雨。

（全文完）

*改编自黑塞《荒原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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