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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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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遇

-----正文-----

康城近来的天气比男人的心还要变化无常,前脚艳阳高照,后脚狂风暴雷,好容易趋于平稳了,又开始作妖,连绵不绝的下了半个月的蒙蒙细雨,楞是连太阳的屁股都逮不着。整座城市笼罩在湿气之中,潮出蘑菇来了。

要说,天气对人类生活的影响也能划出个三六九不等。下雨对老板们的影响顶天就是破坏去哪里败金子的心情,但对上班族来说就稍显悲催,去上班的路俨然已经成为了严峻的考验,出门带包又带伞,捣鼓半天的发型到了公司秒变落难洗剪吹,活脱脱的灾难现场。而对于学生——特别是爱干净的学生来说,最无奈的是什么?

当然是鞋子啊。

阳台上陈列了五双湿鞋子,其中有三双39码都是饶杭的,加上他手上正洗着的去年的38码,正好四双,再也没得换洗了。十几岁的年纪正长身体,几乎每年一个码,他打算过会儿拿其中一双比较干的,放吹风机底下过个风,明天就能穿。

正专心洗刷呢,忽然一阵妖风吹来,夹杂着淅淅沥沥的小雨直接跟饶杭来了个亲密接触,阳台上的衣架被刮得哗啦作响,衣物四处纷飞,袜子掀翻在地,一路飙到客厅的沙发底下。许是早已习惯这种场景,饶杭顺手先关窗户,随后洗了把手转身去捡散落的衣物。

渍,脏了,得重洗。

里屋常有咳嗽声响起,压也压不住的闷咳传到阳台已经足够微弱,但还是使得饶杭皱起了眉。他手上的动作没停,甚至加多了点力气,池子里的泡沫冲了很久也没干净,他还是蹙眉,不知道是因为烦人的天气还是别的什么。

一个柔和的女音从内屋响起,她穿着睡衣拖鞋匆匆赶出来,浑身上下冒着洗浴后的热气,看样子似乎是预备收衣服的,没想到被人抢了先。“小杭,不是说好我洗吗,你怎么又自己上手了?”

闻言,饶杭终于把眉头铺开,把脏衣服扔回洗衣机熟练的按下启动程序,只是那按键不大好使得重一点多试几次:“作业做完没事干,看还有时间就顺便。也不脏,就是进水了,马上就好。”说着拿没有沾上泡沫的腕部推了推女人的肩,“你先进去吹头发,水要把衣服滴湿了。”

女人无法,由他推着往里走,“行,一会儿进来,我热了牛奶,你喝了再睡。”

“好。”

说实在饶杭其实并不喜欢刷鞋子,以前每次都是嚯嚯几下完事,现在却不那么做了,因为他发现自己刷不干净的话有人还会重新再洗一遍。

十分钟后,他看着自己的劳动成果相当满意,并学着网上说的那样铺上一层卫生纸,这样可以很好的解决洗后鞋子泛黄的问题。一切搞定,饶杭盯着阳台犯起了难:因为几乎没有一双鞋子是半干的。他叹了口气,挑了一双看起来最薄的,希望不用吹太久,省一点电。

吹风机自个儿也不知道造了什么孽,一通电就对着双臭鞋子开到最大功率一顿操作。那味道奇异的很,饶杭嫌弃的离的远了些,固定好角度距离让吹风机自己在那里凌乱。这时候女人端着一杯牛奶过来了,还有一个袋子,那包装一看就知道里面装着什么。

“妈,你又给我买鞋子了。”

饶杭姓饶,随母姓。

饶婉莹没理这句埋怨,道:“这段时间下雨鞋子洗了不干,再说,你的鞋子也旧了。碰巧今天遇见个鞋店打折,我一眼就相中了这双。你试试合不合脚,不适合可以换。”

手感舒适,码也是刚好的,饶杭抓过鞋子往脚上一套在客厅走了几步,忽略掉打折这个善意的谎言,说:“很合适,谢谢妈。”

不知道是新鞋子衬脚还是脚衬新鞋,看着鞋子上脚的模样,饶婉莹笑着点点头,似乎也在肯定自己的眼光。她正欲自卖自夸自己儿子长得帅穿什么都好看,结果夸奖的话还没有讲出口,心肺却传来了难以忍受的痒意,她剧烈的咳嗽起来。

饶婉莹捂住口鼻,试图掩盖掉声音,不想起了反效果越咳越厉害。没过多长时间,冷汗已将她前额的头发打湿,背部同时不可抑制的弓起,从饶杭的角度看显得格外虚弱,他一手扶稳对方的身体,另外抬起另一只手在饶婉背后拍几下,最近总能听见母亲的咳嗽声,他担心极了:“妈,你感冒还没好啊?这次也太久了吧。”

好容易把一口气捋顺,饶婉莹微微压着胸口看着人,有意安慰他,便玩笑道:“是啊,不知怎么地,今年一直就这样。好了又开始,”她说的断断续续,“咳咳吃药都不顶用,打吊针也就维持半个多月,是不是人老了都这样?”

“就会胡思乱想,谁说你老了?瘦了倒是真的,最近吃的那么少,楼下阿姨家的猫都不止这食量。来,喝点水。”

“我想可能是小诊所的医生没经验。等周六我陪你去大医院专业的医生那里看一看吧,总这样我不放心。”

儿子自小孝顺懂事,饶婉莹很欣慰,此时坐上了沙发感觉好受了些:“好好好,妈听你的,周六就去看,刮大风下大雨也去,总可以了吧?快把吹风机关了,明天穿新鞋就好。”

饶杭露出这还差不多的表情,旧鞋终于逃脱了烧焦的命运,但显然它没有干透,被放回阳台。

“牛奶喝完赶紧睡觉,明天上课呢。”

他几口干了温热的牛奶,隐去上了脸的担忧:“那我先去睡了,妈你也早点休息。”

“嗯,快去。”

这是一个平静又平常的夜晚。

算来,他们在这个地方居住的时间不短了,十年总是有的。当时他们初来咋到,租得起的房子很少,最后选择安定在租金便宜的小平间,平间狭窄矮小,进门就到床,直到饶杭三岁以后才转租到这个单身公寓,唯一的优点就是离学校近。公寓年代久远,难免老旧。最早的时候饶婉盈担心没有电梯住在六楼自己带个孩子能不能吃得消,抱着试一试的态度租了一个月,一个月后发现自己的担心完全多余,小饶杭不仅自己能跑能跳,还和左邻右舍的小朋友相处融洽,因此一租便租了十来年。

时光荏苒,当年的小孩已经比自己高一个头了。

回到自己的房间,饶婉盈没有马上去睡,而是坐到桌子前。她小心翼翼的打开抽屉拿出一个盒子,金边发黑褪色,摸上去滑手,白底红花的装饰处处透漏着它所属的年代。打开它,里面躺着一条项链,款式老旧,成色却和新的无异。昏暗灯光下,闪烁着腐朽的光辉。

望着项链,她陷入回忆。

她与送项链的这个人相识于十九年前,那么久的事情,要换一个人应该也记不清往事的细节了吧。可是她不一样,这么些年来过的太过刻骨铭心了,以至于她每每回忆起关于饶杭他父亲的事,无一例外都是整晚整晚的睡不着觉,她虽不是记仇的人,偏偏是个痴心的,直到现在,还念念不忘。

饶婉莹和池柏文早年是同事,毕业后在同一家会计事务所实习,因为工作的原因,自然而然的接触到并且发展成亲近的关系。池柏文家里贫困,独生子一个,但胜在模样俊俏,很讨女孩子的喜欢,饶婉盈是其中一个。几个月相处下来,他们互生好感确定恋爱关系,意外有了现在的饶杭。

也就是那个时候他带着她走进金店买了这条项链,并许诺以此为信物,承诺过年后就娶饶婉莹进门。

本来一切都能好好的,但是不知道哪一天开始,天都变了。

原来是工作过程中,一个老板的千金看中了池柏文。老板有一家大公司,只有唯一一个女儿,自是疼爱万千怎舍得外嫁便问池柏文愿不愿意入赘。起先他还不肯的,但是一听说入赘后将来公司交由他管理,就心动了。

这一心动,饶婉盈就成了弃子。

池柏文自知没脸再见,于是寒冬的一个深夜,他托人把信封交到饶婉盈的手中,只留下一句:孩子就不要生下来了吧,这是对你的一点补偿,以后我们不要再见面了。

此后,池柏文仿佛人间蒸发,彻底消失了。

饶婉盈发了疯的找他。

有人说池柏文跳槽啦,换工作去了遥远的康城;有人说池柏文走桃花运啦,被金龟女钓走;还有人说池柏文搬家啦,离开的很匆忙。饶婉盈一个字都不想相信,即使她知道那些传言极有可能不是传言,是事实。

她的肚子一点点大起来,娘家人那叫一个焦心,托这个托那个多方打听,也是无用功。寻人无望的父母让饶婉盈拿掉孩子,但是饶婉盈就是舍不得。她的母亲看她这么想不开,气的放了狠话,说要坚持生这个孩子就和她断绝关系,以为这样能拉回走在悬崖边的女儿。可是年轻的饶婉盈哪里肯听劝,头也不回的孤身一人前往传言中康城,拿着池柏文给她的几万,生生撑了两年多。到饶杭三岁的时候,她不得不出去工作养活孩子和自己,就找了份朝九晚五的会计工作,把饶杭送去托儿所。

那是她最难的三年。

这三年,她看透了人性,也逐渐把执着放下许多。然而谁知道呢,命运是个爱开玩笑的家伙,几年后,她无意间看到报亭里的报纸上的那个熟悉的脸,再次燃起希望。

那是她第一次买报纸。

曾经灰头土脸的穷小子,如今摇身一变成了三十亿上市旅游公司的继承人,这不是天方夜谭,这是真的。报纸将那个人的照片和公司的大门拼接在一起,那么意气风发,光彩照人,饶婉盈不禁恍惚。

恍惚过后,甚至等不及饶杭下课,她颤抖的拿着报纸跟出租车司机说要去图上那个地方。她带着饶杭,天知道她当时是多么紧张,开心有,担忧也有,但是不管怎么样,她总认为有些事情要当面了结,而不是一纸文字或者一笔钱,或者说——她要一个说法。

结果就是证明了她这么多年的青春都喂了狗,面对饶婉盈和饶杭池柏文一脸波澜不惊,不仅拒不承认,还无情的叫保安将他们扫地出门……

合上了锦盒,饶婉盈闭了闭眼。看来今晚大概率又要失眠了。

“妈妈,我们要去哪里呀?”

“妈妈带你去找爸爸。”

“爸爸?你不是说爸爸去了很远的地方吗,他回来了?”

“嗯,小杭乖,一会儿你要听话。”

“嗯,小杭乖乖,小杭要去找爸爸啦!”

……

保安的动作称得上粗暴,池柏文看在眼里,却没阻止。小小的饶杭被人这样对待竟也没闹,因为记得妈妈的话,要听话,要乖,尽管好奇到底发生了什么也只是抓紧妈妈。

这时,另外一个蹒跚学步的小孩儿跌跌撞撞的往这边走,后面跟着保姆,池柏文脸色终于有了些变化。小朋友正是学舌的时候,嘴里咿咿呀呀的不知道在喊着什么,但饶婉盈怎么会听不懂,他在叫:爸爸

小饶杭天真,看到池柏文的眼神好像很凶,但是不懂怕,他揪着饶婉莹的衣角,肉肉的手指了指那个方向:“妈妈,他就是爸爸吗?”

饶婉盈狼狈把小手压下并攥紧了,眼里蓄满了泪花:“不,他现在是别人的爸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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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算哪门子的初遇?

水水答曰:穿着纸尿裤相见怎么不算是一种天赋异禀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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