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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章  意外的发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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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国匆匆赶来以后,我看他脸上一直挂着一副闷闷不乐的愁苦表情。于是我主动鼓励他说今天务必要求宣白不拔分文不少地退还押金,他点点头,不发一语。那时他看起来比之前又瘦了十余斤,就好像被谁强制饿了十天半月,现在已经瘦得皮包骨头了。于是我又关心地问他近来病况如何,他摇摇头,答非所问,说他很好,不想谈论关于他胃病的事。而且,那时我也发现他不怎么合群,我是说,他已经丧失了某种积极性,跟他此前善言善语的性格截然相反,现在变得不善言辞,不苟言笑。我可以肯定的说,现在他已经不再是以前那个爽朗不羁的吴国了,现在的他令我望而生畏,因为他就像个生命垂危的人一样,他面色蜡黄,枯瘦如柴,以及动作迟缓到你能联想起七八十岁的糟老头。

我记得那天,像往常一样,天空死气沉沉,暗不透光。

那时我醉心于吴国的几分钟时间里,宣不拔给我打了七次电话,因为调的静音,我没注意到,不过那时也料必他会打过来,因为那时我的派件量最大,相对来说,危险程度更高,即是说,罢工的事真发生了,多数也是因为像我那样派件量多的分部,相反,假使我不参与罢工的话,其他分部很可能就会犹豫,因为他们货量小,宣白不拔随时都能找人替换掉,而不会有爆仓的后顾之忧。

当然,假使那些未接电话放在平素里的话,显然就是自寻死路,因为宣不拔随时都会找个什么借口把我踢掉。那种恐怖的观念已经像阴影一样烙在我心上了,至今还深信不疑——只要宣不拔一看我不顺眼,就会把我踢掉。

当第八次电话接着打来时,我即刻接通了,唯恐不快。接通以后,我照例打开免提,想让大家都知道宣不拔的意思。宣不拔在电话一头急切地,带有哀求调调说,但嘴里刚吐出‘大家’两个字,就被白不拔接管了;白不拔平心气和地说道,“大家能不能过来店子里,有事好商量,有话好好说,白姐又不是蛮不讲理的人,是吧!有话好好说嘛,没什么解决不了的事……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大家或许还因前几天降派费的事心里不快,对吧。嗯,其实呢,白姐都晓得,不过,大家都不必担心,那是小事,没什么的,大家现在过来嘛,宣哥也在,当面再谈谈这事,好不好?小李?我知道,你们所有人都在一起,这么着,小李,你帮白姐劝劝大家,叫他们现在都来店子里谈,小李——”

这时王老板朝我点点头,于是我跟她说,“好。”然后挂了电话。我们所有人稍事商议,便都同意去店子里跟宣白不拔谈判。

因有过一次罢工失败的前车之鉴,所以此次去之前,我们都十分小心。当然,也做足了功课。那时,郭伟杰不知从哪弄来纸和笔,然后建议大家纷纷把各自的要求写出来,以免到时一看到宣白不拔就忘的一干二净。

那时,因为我是大学生出身,读书多,所以大家都一致请我执笔记录,把大家心里的想法和意愿诉诸于纸上。首先,大家都知道重点谈判的是派费问题,不能降一分一厘,在此前提下,我学校区域的派费必须每票增加两毛,即每票七毛,其他分部的也在原基础上加两毛,即每票一元;其次,从次月起,公司应取消地磅损耗费,而此前已经收取了的,便既往不咎;再次,公司应在各分部原有包仓费的基础上每个月降低三分之一,从次月起生效;最后,大家暂时还没想到合理的诉求,当然,其他费用也不少,但均适可而止。

临了儿,“鸡鸡”和郭伟杰不忘请我加上他们账单上被白不拔扣的那部分——六千元保价手机赔款和四千六百元相机赔款。写着时,不知不觉,我也想到我那被白不拔扣掉的三千多元地磅损耗费,于是也列为取消的对象。

如此,一笔一笔的登记好。大家轮流查看,没有异义了,便在王老板的带头下,大家开着三轮车风风火火地前往宣白不拔的店子里去。那时吴青春骑着电动车捎着吴国,他们慢悠悠跟在车队后面。

那次讨伐,大家显然已经稳稳地扭成了一股绳,而且我们都相信胜券在握,宣白不拔在做一番垂死挣扎以后,最终只能俯首称臣。而绝不像当初在“鸡鸡”的带领下,风风火火,没头没脑地乱碰乱撞了。当然,那次出其不意的当头棒喝对大家来说,也算一次深刻的痛的教训。

于是十分钟以后,我们便很快抵达了公司的分货场地,很快停罢车。我们就看到宣白不拔表情凝重而严肃地从店子里走出来。白不拔照例高高地举着她那傲慢的头颅,宣不拔则像吃了火药一般,红着眼睛瞪视着大家。

那时我们几乎与宣白不拔呈剑拔弩张的局势,有好几秒钟,我们两方都互不开腔,定定地呆立着不动,但大家都心知肚明。于是那时候,我竟恍惚觉得眼前的所有一切都不怀好意,尤其是那一排排摆的异常显眼的打木架用的木条,以及靠在墙角的锈迹斑斑的大板斧——便是那个噩梦的开始。

我记得,最终是白不拔先开口的,她故作十分友好地问我们大家关于降派费的意见,王老板站出来开门见山道,“派费一分都不能降,这是我们大家的意思。”

“派费可以分文不降,”白不拔说,“白姐是讲道理的人,但条件是,大家必须遵守公司的规章制度,保证在下个月‎‍综‍‌合‌‎‍‍‎考核分数及格。”

白不拔话音一落,我们所有人几乎都陷入了沉默,我知道,因为我们那时没有沟通好,当白不拔问及“‎‍综‍‌合‌‎‍‍‎考核”的问题时,我们应该如何作答而不至于陷入失语状态,当然,我是说,即使我们贸然地回答了,最终也伤不到哪儿去,也不担心会影响罢工的进程。因此,那时我们沉默是因为我们都担怕口误而坏了大事,而越是担心则越是增加了宣白不拔的信心。

于是,我相信那时我们的沉默从某种意义上讲已经不再是单纯的沉默,而是沉痛——沉默并痛苦着。

因为白不拔说的头头是道,且合情合理,所以即使有人不服站出来反对,也无济于事,因为那样显然是不明是非、胡搅蛮缠的无知行为。

于是,紧接着白不拔的态度变强硬起来。她怒目直视着我们大家,戾声戾气地道,“谁起头罢工的?”

我们所有人都保持沉默着,沉默得可怕,那时我一想到罢工又即将化为泡影时,便立时感到头皮发麻,险些快要裂开了,而且耳朵嗡嗡响个不止。那时,我猜我们所有人都有类似的体验,尤其是“鸡鸡”,大概已经吓得快半死了。

眼看第一项派费的事开口就要黄了时,王老板突然又开口了,他声音朗朗道,“我们没有罢工!我们大家只是对降派费问题有意见!”尽管王老板开口了,但他说话的口气已经有些勉强了,这点我们所有人都看的出来。因此那时,我暗自思忖:如果想真正成功罢工的话,就无需跟宣白不拔那种人讲道理,因为他们压根儿没道理可言;而我们应该做的是,要像那次关于相机的赔款一样,霸王硬上弓,以武力或压货逼着他们签订相关协议,惟其如此,再没有什么更可靠的办法了,除非我们自寻死路。

王老板说罢,这时候吴国和吴青春端的骑车赶来了。那时候我们竟都没想到还有两个战友,于是都把注意力转移到他们身上去,尽管,那时我认为他们的出现已经无足轻重了,但至少还能缓解一下大家的紧张情绪。

事实上,那时我还低估了他们的力量,而且始终都没想到我们的罢工剧情竟会沿着血腥、暴力、以及悲剧的一面发展而去。

吴青春停罢车朝我们大家走过来,一副气势汹汹的样子,靠我们大家站定,随即移目至白不拔身上去。白不拔立时黑起了那张长长的脸,同时用豆大的圆眼睛瞪着她,俄尔,白不拔激动的先开了口,她厉声戾气地道,“你来干什么?”语气中夹带着浓浓的种族歧视的味道。

“我来拿我三万元押金的!”吴青春冷着脸道。

“滚一边去!”白不拔使劲呵斥道,一边抬起她那愤怒的右手朝东南方向大幅度地空挥了两下,恨不能一下使我们所有人都从她面前消失掉。说罢,嘴角的赘肉抽动着。

那时,我猜白不拔大概是怒羞成怒了吧,而那时吴青春头发蓬乱,穿一身脏兮兮工作服,活像是跑来乞讨的,因此我猜白不拔一定是瞧她不顺眼罢。而向来,在我看来她无论看谁都好像不很顺眼!

“叫谁滚?!”吴青春怒巴巴地吼道,眼睛一瞬间也瞪圆了。

“叫你滚!”白不拔吼贼一样吼道。

“好,我滚可以!”吴青春跨前一步,“请先退三万元押金!”

“哼!搞笑!”白不拔翻着白眼把我们大家环视一遍,似乎想找人帮她评理,然后,很不屑地吼道,“谁欠你三万元了!?”

吴青春性子一急,“操你妈!你不欠吗!?”说着疾步前去吸到白不拔面前,攥紧拳头想动手打白不拔,显然那是个假动作,因为很快她就把手插在腰上了。那时还把我下了一跳。那时宣不拔身手敏捷地上前去挡在白不拔面前,喝吼一声,“你想干什么?”顿了顿,又说,“你敢动手试试!”

“我操你妈!你不欠吗?!”吴青春嘴里不停地嘟囔着,同时顺势推了宣不拔一把。宣不拔纹丝不动,但犹豫了一下,又还以吴青春。吴青春身板单薄,不住推,一下往后打了个趔趄,险些栽倒在地,这时沉默已久的吴国箭步冲了上去,尽管他矮了宣不拔一头,但那时他紧紧地把胸脯贴在宣不拔的臂杆子上,毫不畏惧,表现出一副死牛抵墙的态势。

于是两个大男人就胶在一起了。这期间,白不拔躲在宣不拔背后狼狗一样嚷嚷着,连蹦带跳,那囧样子破天荒还是头一回,我是说,她作为我们大家的领导人物,实在有伤大雅,而且,我实话告诉你,那时白不拔简直像个泼妇,她把泼妇行为表现的淋漓尽致,无懈可击。当然我无意衬托吴青春什么,而且,老实说,吴青春那时也表现出了一副我至今都不敢恭维的样子来。我相信每个人都有动物性的一面,只是在关键时刻通过行为表现的明显与否罢了。当然在此,我想说,吴国始终都表现出了一副冷冰冰的不慌不乱的样子,那时他几乎使我们所有人都为之钦佩,我是说相较于所有人的惶惑不安和不知所措。

我记得,那时有一句话刺痛了吴青春,大概是刺痛了,因为在我看来那简直就是侮辱人。白不拔先学着吴青春辱骂了一阵子,然后说她像个奴才一样,还诅咒说她男人怎么没有病死(说的是吴国的胃病)之类的。

于是后面便是一阵野蛮的龙虎斗。

开始宣白不拔占据上风,因为白不拔手里拿着拖把,宣不拔手里拿着打木架用的木条,白不拔打吴青春的时候,用拖把头打了一阵子,嫌不够,遂又掉过来用另一头硬的把手去打,噼噼啪啪,几乎每一次都不落空,都端端地打在吴青春的头骨上。

那过程中我们所有人都在看热闹,没有一个人想要上前去阻止的意思,不讳地说,因为那时我们所有人都盼着他们两家子打起来,打高,恨不能一个把一个打死称快,而从不考虑结果对大家有利与否,几乎都图了一时之快。

实际上,当大家真正都想上前帮忙拉架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那时宣不拔打吴国时木条断了,转身去拿新的时,吴国抢先一步,径自抓起了那把大板斧,先是威胁了一阵子,宣不拔量他不敢,然后吴国一气之下挥起那板斧朝宣不拔砍了过去。之后,便是血流成河的场景。

然而,时过两年,我还能清晰地记起吴国当时那副屠夫的可怖模样,他手里死死攥着那把锈迹斑斑的板斧,斧头还絮絮落落挂着一串带血的东西。那时,我相信我们所有人都被那样的场景吓坏了,简直就是一阵晴天霹雳。

后来我看到陆陆续续来了三辆趟救护车,第一辆车上被担架抬上去的是宣不拔,早已血肉模糊;第二辆抬上去的是白不拔,那时她的肉色‎‌‌‍‎丝‍‎‍‌‌袜‍‎‎‌‍早已被血染红了,而且我猜她的一条腿已经骨肉分离了(那确实在后来得到了证实),上车时声唤不止;第三辆救护车隔了十分钟才来的,我以为是来拉吴国的,因为吴国浑身是血,仿佛被机枪扫射过一样。但最终抬上去的是吴青春,一个身穿白大褂的男子,戴了口罩,盘问了吴青春什么,我一概不知,吴青春则纹丝不动,侧躺在地板上,先是呆呆地看了医护人员一阵子,最后眼睛里汪满了泪水。我看到她被担架抬了上去的时候,眼泪齐刷刷地流了出来。

随即,救护车哀嚎着离开了。

吴国最后是被八个警察带走的,那时一共来了四辆黑色警车。之后,有五个警察留了下来,留下的那几个警察,我猜大概是为了破案的吧。但他们和我在电视上看到的截然不同,电视上他们都非常严肃,而那时他们竟都抽着烟,懒懒散散的样子,一个警官叫一个警官保护现场,另一个警官发现警戒线忘带,然后另一个警官开车回去拿了。电视上他们都一手拿白色塑料袋,一手拿镊子,像找灰尘颗粒一样细心地查找,他们却都只是轻描淡写地问了我们大家几个简单的问题,然后把占满血渍的板斧带走了,那些拖把,木条之类的东西一概未碰,最后象征性拍了几张照片,等到警戒线带来了,他们便迅速把现场围起来。那时我们大家都原地站着,没有一个这时候溜走。一个女警官走到我们跟前问我们发生了什么,我们几乎异口同声地说吴国砍了宣白不拔几下,然后他们就倒地不起了。最后她请求我们大家去派出所做笔录,我们答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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