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土而出的情感

-----正文-----

4.

临近期末，顾然和陈城都比较忙。顾然一直想着陈城生日的事，陈城也在期待这一天。

陈城知道这个总爱跟他说话聊天的小学弟会送他一个令他惊喜的礼物。他认为这是一种冥冥之中的定数，就像书中讲的缘分，玄之又玄。

几个月过去了，陈城还记得那杯柠檬水的味道，酸甜滋味和柠檬种子的苦都记得清清楚楚，包括那天小学弟脸上藏不住的欣喜和不知所措。

陈城觉得这个小孩很有意思。

其实他总想多和顾然说说话，这个小学弟身上真的有一种温柔的诗意，淡淡的没有侵略性，却如细雨润泽土地，缓慢却不容忽视。

或许他俩真该换一换，他去学理，顾然来学文。

陈城也因此对顾然的事比较上心。他那天出了顾然的宿舍门就上网搜了搜那个玛格丽特花，知道了这种小黄花的花语是骄傲、喜悦和期待的爱。

随即就是朋友圈动态，配文：“我想在你心上开一场圈地运动。”

不知道对象是谁。陈城给他点了个赞，默默问道。

小蓝手的颜色头一回有些刺眼，陈城心中涌上一股莫名的焦躁，还带着些酸味。

比柠檬还要酸。

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想到顾然没头没尾没对象的朋友圈，平时的冷静自持全都当然无存，恨恨地盯着自己点赞的那只手。

......没出息。

陈城随手抽出书架上的一本书翻开，《一地鸡毛》。他“啪”一声合上，连书签歪了都没顾得上摆正。

可不就是一地鸡毛。

心更乱了。

一乱乱了几个星期。生日那天陈城收到了很多礼物，他没有办宴会的习惯，出于人情还是订了一家饭店的包厢，请了几位关系稍微亲近的同学，还特意给顾然发了定位。

那天晚上他们都喝多了酒。陈城因为是寿星，被同学轮着灌。顾然却是因为坐得离陈城最近，给他挡了几杯酒。被同学起哄，又摁着灌了更多。

“别欺负他。”陈城声音清润，中和了一身的冷气。此时染了酒意，声音带沙，尾音带磁，没什么杀伤力。

“呦呦呦心疼了？”唯一的好朋友逮住了机会，朝那挨得近的两人使眼色。“小然啊，你陈学长怎么这么护着你呢？”

顾然喝多了脸色泛粉，眼眸含雾，迷迷糊糊说话带着撒娇的意味：“学长一直很照顾我，我都记得呢。”

陈城咳嗽一声，耳朵尖红了。

朋友就笑眯眯看着，“可不得记着。来之前我以为我要坐在你那个位置上的，结果你陈学长把我赶到了一边，说这个位置是留给你的。”

顾然：“哇，谢......谢谢学长......”

陈城：“咳。”

顾然眼冒金星，脑子里像是填满了零零碎碎的公式字母。他把装着小黄花袖扣的盒子塞到他怀里，含糊不清地说：“学长......你真好......我真喜欢你。”

陈城扶着他的手抖了一抖。

“我发的朋友圈你是第一个点赞的。”顾然半睁着双眼，“你是不是能看明白？我还有好多话要说......都想说给你听......”

陈城不知道自己当时是什么心情。

但后来仔细回想起来，大概是喜悦远超过愤怒，满足远多于失落。

他突然发现，他也喜欢自己的小学弟。

破土而出的情感，一旦接触到阳光，便肆意生长。

散席后陈城还算清醒，他把喝醉的顾然送回宿舍，在楼梯转角处停了一会儿，弯弯眼角问：“你什么时候喜欢我的？”

顾然趴在他身上说：“好久好久了......”

双向暗恋真的是件很甜蜜的事。

酸的就是一个不敢说，一个没发现。

好在暗恋变明恋，期盼、忐忑、小心翼翼都变成了苦后回甘。

陈城改变了主意，把醉鬼学弟拖回了自己的公寓，喂他喝醒酒汤，给他换好睡衣盖好被子，看着他的睡颜出神。

小盒子在衣兜里，陈城掏出来看了又看，不舍得用，也不舍得放起来。

多美好的心思，他想让别人知道，想向别人炫耀他有一个双向暗恋的对象。

玛格丽特花有魔力，柠檬水也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