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后过了几刻钟?乔大姑娘记不清了,她在发怔,在忿恨,亦在悲伤。
此时她跪坐在柳树后面,望着春水。身后
-----正文-----
之后过了几刻钟?乔大姑娘记不清了,她在发怔,在忿恨,亦在悲伤。
此时她跪坐在柳树后面,望着春水。身后不时传来的笑语欢声,像能够凝成弦上利箭般一根根插进乔大姑娘的心上。
忽然,乔大姑娘狠狠地锤了下草地,咬牙切齿地说道:“郑逢你真不是个男人。”
深吸口气后,她站了起来,嘴上还不停地念叨:“郑逢你个混账,当我是什么人啊?是供你消磨时间的吗?玩儿吗?人渣,混蛋,杀千刀的!我诅咒你诅咒你诅咒你……诅咒你像吴掌柜一样娶回来个河东狮母老虎!……”
发泄这一通后,乔大姑娘已然气喘吁吁才捂着腰腹喘气。边喘还边安慰自己道:“呸,幸亏老天有眼,我没嫁了你这样的人!”
终于,她算是息了怨怒,便又累得倚着柳树坐下。
乔大姑娘想到自己特地新让人画的画像,别说是拿去说媒了,他郑逢甚至一眼都没看过,她便觉得自己可笑极了,于是取了画出来准备撕了去。
可当画展开,画纸上的人物就跃入了乔大姑娘眼中。画里的自己,抿着唇笑,眼中却有三分嗔怒,明丽而有生气,哪似现在狼狈颓唐?乔大姑娘顿觉得委屈,眼眶一热,豆大的眼珠便往下掉,嘀嘀嗒嗒打在画上,俄顷画就毁了,纸上的人像比胭脂糊了更难看。
“你现在可真是丑死了。”乔大姑娘哑着声低骂了一句。
“擦干净就不丑了。”
忽然,一把温和的声音从头顶传来。
乔大姑娘吓了好大一跳,一想到自己现在的丑态让人瞧了去,又羞又恼,赶忙用衣袖遮起来,才昂起头便斥道:“哪个不知好歹的管起我的事来了?”
那人明显被她的气势吓到,拿在手上的帕子一抖便掉到地上,倒吸口气说:“在下,在下并没有要管乔大姑娘的事。”
“酸秀才?”乔大姑娘也没想到是他,愣了一下才继续恶声说,“我道秀才们都是知书达礼文质彬彬,没想到难得识得一个,竟然是喜欢背后窥人隐私的,真叫我好生开了眼界。”
秀才被她这么说,也急了,忙要解释却被她一抬手阻止了。只听得她又说:“你看也看了,听了也听了,我自然也是没有办法,但若让我知道你将今日的事当成八卦了说出去,我发起泼来可也不是好惹的!”
乔大姑娘放完了狠话还冷冷瞪了秀才一眼才作罢,人走到池边,湿了丝帕抹着脸上花掉的妆,身后却听得秀才细声说:“乔大姑娘今日遭遇在下只愿全天下惟在下一人知道,又岂会说与他人知道?”
此话听来费解,乔大姑娘素着净好的脸转过去面对秀才,边看着他将甩在地上的帕子捡起来边说:“你这话什么意思?”
秀才轻轻地拍干净帕子上面的草屑,答非所问地说:“其实我觉得乔大姑娘刚才说的很对,那样的人非是良配。”
“哼,与你何干。”感觉到秀才看到的内容很是不少,乔大姑娘脸色都气白了,便再也不想理会他,快快向前走开。
“我是一个并不强势的人,甚至有些懦弱。”秀才突然勾起唇角笑了,眉眼弯弯地看着乔大姑娘。
乔大姑娘不畏,与他对视,低低地骂一句:“倒还好意思笑。”
“所以我很佩服像乔大姑娘这样的人。”秀才敛了笑,目光灼灼。
“呸。”乔大姑娘头一回被人瞧得不自在,三两步便越过秀才。
“难得在下此时没有退缩,乔大姑娘能听完再走吗?”秀才急急道。
“不能!”乔大姑娘想也没想地回答。
幽幽一叹。
“乔大姑娘一个人撑着酒馆养着家小,其中的艰辛想必很多,但始终坚强地面对,我想乔大姑娘的泼辣也是这样养出来的罢,这些于在下眼中,那都是好的,是率直与坚韧。在下对乔大姑娘其实不是佩服,实在已是,已是倾慕了。”
两人渐渐离得远了,秀才的话轻飘飘地传入乔大姑娘的耳中,刚抛弃她的郑逢只赞许过她的容色,何时挖掘过她的内心,可曾许诺过她一生庇护?那时她待他甚至迁就至极,可他待她始终色比情多。
乔大姑娘只觉得心猛跳了一下,停下来,装作什么也听不到的样子,说:“喂,酸秀才,你刚才还有什么话想说?”
尚站在柳树边的秀才大喜,想说什么又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脸涨成火烧似的。
“你不说我可要走了。”背对着秀才的乔大姑娘催促。
“我我我……”秀才还是不利索。
“就你这样怎么考的秀才?”乔大姑娘没好气地说。
“哎,这不一样,现在要说的是终身大事!”秀才冲口而出。
没想到秀才会这么说,乔大姑娘再怎么泼辣,毕竟还是云英未嫁,听到这样的话终究是觉得羞的,低低“呸”了一声,又要走了。
秀才赶忙上前几步,说:“我,我虽是个庸人,但胜能吃苦,我能替你遮风挡雨的。”
“我有的是屋瓦,你少诅咒我屋漏逢夜雨。”其实乔大姑娘听到此处,已觉有春风抚过心湖似的,通体的温暖舒适,可她嘴上还是句句不饶人。
秀才虽知道乔大姑娘并不是恶毒之人,可要让他分辨她哪句真心哪句假意,没相处个几年,却是办不来的,所以他听到乔大姑娘的话觉得很沮丧,瞧着她又要走远了才悻悻然道:“乔大姑娘落的东西可还在我这呢。”
乔大姑娘闻言低头打量着自己,又一一抚过发髻上的簪钗,才转身不明地说:“我这落了什么东西?”
“帕子。”秀才捧着折好的帕子说。
乔大姑娘怔了一下才想起是那天去找秀才画画像的时候遗漏了。她打量着秀才眉眼失落的样子,咬了下唇,然后转回身去,薄红着脸说:“都掉地上弄脏了,我可不要,你自己拿捏着怎么处理吧。”
秀才见她娇羞,傻笑起来。
如此说来,这帕子能算得上是信物了吧,或许可以说是定情之物?
秀才匆匆跟上,边走边说:“我叫冯正朱,字少沐,年二十有三,祖籍太原,身家清白,未有婚嫁。”说到这里,秀才顿了一下才低声继续,“敢问乔大姑娘?”
尤走在前面的乔大姑娘稍稍回眸,顾盼生辉,匆匆又掩了面转回去,轻声嘟囔道:“乔思。”
冯正朱听罢,喜不自胜,更是不依不饶地追着乔思往马车方向走,任是乔思连连骂他“无赖行径”,冯正朱也只是傻笑赔罪。
姻缘一事,如风至,来无踪去难寻,然而每一个回眸处都可能存在一位仰慕者,诸位只需耐心等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