租房

-----正文-----

35.

林瑾瑜说的那处房子在学校西门边上一小区里，以往进出校园总是能经过小区门口。

“我打听过，因为这一片租的基本上都是学生，所以房租还可以。”

这是林靖飞第一次进入这个小区，看里边的楼栋外观也算不上新，估计应该是房龄跟他们宿舍楼差不会太多。楼下绿化挺好，他们一路上几乎都是走在阴凉的树荫底下，稍稍缓解了一路的燥热。

林瑾瑜就带着他熟门熟路地拐进最里边的一栋楼，上了电梯。

“等等？你有钥匙还是怎么？”他这会儿才终于被林瑾瑜房主似的带客态度整得疑惑起来。暂且不论这小子背着他来观摩了多少次，他都开始怀疑他是否暗地里已经把房子租了现在就走个过场。

林瑾瑜竟然还真掏出把钥匙：“之前找房东借了钥匙，抵了押金的。”

钥匙在手，他俩上了楼，林瑾瑜拿着钥匙‍‌‎‍插‍‎‌‍‎进‎‍‎锁眼一转，另一只手已经握住门把手推开了门。

这屋里的装潢风格都还在林靖飞的接受范围之内——只要不是中年人那种‘大富大贵’模板的格局或者过度暗沉的色调，其实他都可以接受。

干净的白墙，矮几沙发，瓷砖地板，已经生活所需的各类家电应有尽有，譬如电视空调洗衣机，这条件已经是超出林靖飞预料的好了。

“你确定房租便宜？”他忍不住扭头问林瑾瑜。

“那要看你对‘便宜’的定义了，一个月八百多，一厅一房后边还有厨房，我觉得不亏。”

林瑾瑜边说着边领着他往里边走。这房子面积属于适中那挂，就住两个人是恰好的几十平，房间也不小，方方面面的初印象是算得上五脏俱全，确实房租也在预估范围内。

“房子没什么问题。”林靖飞里外走了一圈，予以肯定。

林瑾瑜眼角的痣一翘，就要敲定了：“那我就——”

林靖飞怕他立即就掏手机定下来，不得不打断他的话：“你确定......一个房间？虽然它床挺大......”

他想象过无数次眼下这个场景，想象过面对两个人一间房自己会说什么，会是什么心情，现在确实也是把想象里的流程走一遍，唯一不可控的是林瑾瑜的反应——

“别的可以商量，”林瑾瑜的表情都没有出现丝毫的裂缝，反而笑得像只偷了腥的狐狸，“哥，你是真不懂还是装傻呢？租什么样的房我都无所谓啊，关键不就是跟你一个房间吗？”

话已至此，林靖飞顿了半天，脑壳有点疼，自知自己也拗不过他了：“行，不折腾了，你说了算。”

之后他猝不及防地被林瑾瑜按着肩在嘴上啄了下，然后那家伙就生怕他下一秒反悔似的，真的就拿手机拨了个电话。

旁听了全程的林靖飞可以百分百地确定他就是在跟房东谈这房子。

一切都进行得格外顺遂。想来林瑾瑜是跟房东有几分熟识，才那么容易拿到钥匙，并且三言两语就敲定了把房子空到九月。

这让林靖飞更摸不清头脑了：“这房东什么来头？居然那么轻易就答应放着钱不赚给你空到下学期？”

“人傻钱多，不缺这套房的房租度日。”

行，听这语气这评价铁定就是有点交情的。

不管怎么说房子是定下来了，看林瑾瑜那么信誓旦旦的样子想下学期租下来应该也不是多难的事。

至此租房这事儿算是定了。他俩没耐心等电梯，干脆溜达到楼梯间下楼。

走出这栋楼才发觉外边天都快黑了，林靖飞便顺着林瑾瑜的意思在学校外头找家口碑不错的炒粉店落脚。

在南方，夏季的雨总是来得猝不及防。

他们才刚坐定拿手机扫了码点菜，就被屋外一声闷雷的巨响吓了一跳，紧接着倾盆大雨尾随在雷声之后，店外的光景一时被细密的雨幕掩盖，霓虹广告灯牌在雨幕里晕染成模糊的色块。

“咱好像没带伞，等雨停还有得等了。”林瑾瑜听起来不怎么担心这场雨，就看了外头的雨一眼，又无动于衷地挪回目光看菜单了。

亏得下一场考试不是明天，倒也不用赶回去复习，于是林靖飞也跟着放宽心，他懒得伸着手去桌头扫码，直接低头凑过去看林瑾瑜的手机屏幕。

林瑾瑜没防备，难得被林靖飞主动凑得这么近，他的目光在半空飘忽半天，就是落不回菜单上。

太近了，近得他都能清晰地看到林靖飞垂着眼时的眼睫及眼尾的痣，近得他能看到他脸颊上的细小绒毛。视线往下，他的食指在手机屏幕上划了一下又一下，那手指指节匀称，指甲修得干净，简直要戳在他心窝上。

菜单是看不进去了，林瑾瑜平常还自诩算得上‘过目不忘’，这会儿连一分钟前菜单看到什么都没印象，好在他吃饭倒也不大挑食：“你吃什么帮我也点一份就行。”

“嗯。”

于是林靖飞点了菜之后又坐直回去，无所事事地在桌上压着手机转着圈，等着上菜。

这动作更多是他在缓解即将说出口的需要探讨的问题带来的不安。

他缓和了来得突然的焦虑感，试探着问：“你有没有想过下学期租房的话我们得转外宿？”

“我的想法是不一定要申请外宿。”林瑾瑜刚来了这么句惊人发言，就端上来一盘炒粉，他顺手把炒粉推到林靖飞那边，继续说道：“我了解过，申请外宿挺麻烦，得家长签字和告知监护人什么的。我是不想让‘监护人’知道，也不想他们死缠烂打地问，所以我是想，要不我们就直接搬外面去就行，毕竟我们宿舍楼平常点人的次数不多，又没有门禁，宿检也不用所有人在场，所以就，我们假造出一种还住宿舍的样子，然后有什么事再跑回去填人数就行。”

林瑾瑜说的这个主意林靖飞倒也是经常在那些大二大三中听说，但对应的，也不少看到院的公告板上贴着某某某夜不归宿的通报批评。但确实，比起要征得监护人同意，他更愿意选择林瑾瑜说的这个方式。

通报批评很麻烦，但找监护人更麻烦。

“这样的话，住宿费要照交......但也确实比申请外宿简单，午休的话也可以回宿舍，方便一点。”

林瑾瑜点了点头。

“那可以，问题解决。”最大一桩梗着林靖飞的破事就这么口头上解决完，他也总算可以安心吃炒粉，刚纠结着要不要给林瑾瑜夹一筷子，又瞅见服务员端上来一盘，他也就按下那个想法。

吃饭的时候他们倒很少说话，像是长久以来养成一种心照不宣的习惯。这家炒粉也不枉它的口碑，算不上多出众，但跟学校周边这一圈饭店比还是可以数一数二。

这场大雨来得及，去得也快。林靖飞还在喝汤的间隙，屋外的雨已经无声无息地歇了。穿堂风夹着雨后特有的泥土腥味，燥热的暑气被压下去，划过皮肤表层的凉风是惬意的。

屋檐下积了浅浅一滩水，林瑾瑜走在前头的时候没留意踩上去，溅了一脚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