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一代人的故事

也算不上番外，突然想写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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应璋从高一就和姜雅茉是同班同学。

早恋在现在许多家长眼里尚且都是洪水猛兽，他们那个年代也不例外。那时候的少年和现在没有太大不同，在某个瞬间发现自己的心动之后，甜蜜和惊慌交织着，又掺了些对方喜不喜欢自己的猜测和要不要表明心意的忐忑。纠结许久，笑容都少了很多。

应璋纠结了一周，决定先不给姜雅茉表白了。

姜雅茉是班长，长相漂亮出众，常编两股麻花辫，夏天会穿棉布质地的学生裙。她的家境在当时来说是不错的，学习也好，性格带点小骄纵，恰到好处地惹人喜欢。

应璋父母走得早，现在跟爷爷生活。他喜欢了姜雅茉很久，但没有勇气去表白。

了不得啊，他们要上大学的，谈恋爱会影响学习，不能去表白的。虽然他觉得表白了姜雅茉大概率也不会答应和自己在一起。

爷爷有天抱回来一盆茉莉花，应璋喜欢得很，把茉莉花当成姜雅茉，天天和它说话。

就这样一直到了高三。喜欢没有随着时间的流逝被冲淡，反而像茉莉的香气一样越发浓烈起来。

应璋也收到过表白。他佩服那些女孩子的勇气，也很委婉耐心地拒绝了表白的女孩。接近两年的时间里他的成绩上来了，个子也长高了许多。他可以轻易地投一个漂亮的三分球，视线装作不经意间穿过球场围栏，落在和小姐妹手挽手经过的姜雅茉身上。

帅气的男孩和漂亮的女孩在学校里是很闪耀的存在，更何况有成绩的加持。有人在课桌上刻他们俩的名字，应璋也这么做，只是不在桌面上，而是偷偷写在课本的最后一页。

课桌被使用了很多年，和同桌画下的“三八线”，拿笔偷偷写下想要在考试时偷偷看的公式，以及桌角喜欢的人的名字都在日复一日的摩擦中逐渐淡化。老课桌晃得厉害了就吱呀响，应璋课间趴在桌子上时，从臂弯刻意留出的缝隙里偷看和他隔一条过道的姜雅茉。

换到这个位置时应璋激动坏了。他嬉笑着和新邻居们打招呼，最后一个招呼留给姜雅茉，嬉皮笑脸的表情收敛了许多，老老实实，正正经经，说你好。

姜雅茉柔柔地笑：“你好呀。”

这个位置一直没变过，从高三开学到高中毕业。应璋始终和姜雅茉隔一条过道，每次起身给同桌让地方，他都会自上而下看一眼姜雅茉的头顶。乌黑的秀发，小巧的耳垂，捏着铅笔的手指。

毕业那天应璋鼓起攒了三年的勇气拦住背上书包要走的姜雅茉：“姜同学！”

姜雅茉回过身，周围的同学都看过来。姜雅茉弯着眼角：“嗯？”

“我……我喜欢你！”

应璋觉得自己一辈子最纯情的时候大概就是和姜雅茉表白那次。

他觉得自己一辈子最幸运的事就是姜雅茉答应了自己。

他们上了同一所大学，医学系和法学系。姜雅茉二十岁生日那天应璋送了她一块玉，料子不是上乘的，他竭尽所能把里面的杂质剔除，或者完美地融合在雕刻出的茉莉花里。那天他们都很激动，不小心犯了错误，姜雅茉怀孕了。

她休了一年学。应璋陪她。

大儿子叫应珣。

姜雅茉有些娇气，应璋一直觉得对不起她。一边照顾着妻子的身体和心情，一边还要照顾被妻子冷落了一段时间的小应珣。

应璋也觉得自己对不起应珣，但他一直没能找到办法补偿。

后来他们更加成熟，工作逐渐稳定，姜雅茉主动要求再生一个孩子。小儿子是姜雅茉起的名字，叫应玮。

璋，珣，玮，都有美玉的意思，都是那年应璋放在姜雅茉手心的那块茉莉花白玉，染上两个人的体温，存了两个人的情意。

应璋四十岁那年想过以后的日子，遥远的不可触及的余生几十年，有他深爱了几十年的姜雅茉，有两个优秀的儿子。

他独独没想过会突然失去生命中最重要的那个人。

姜雅茉走后，应璋恍惚了很久。家里什么都没变，姜雅茉的照片搁在床头柜上，朝他笑，笑容和高中青涩的女孩重叠在一起，混着隐约飘来的茉莉香。

后来他知道了两个孩子的事。应璋起初气愤不已，第一次打了一向听话的大儿子。他在看清应珣的表情眼神时愣了一瞬，随即苦笑着摇摇头，和他打了个赌。

拿爱做赌注，结局往往是赢不了多少，却能一朝满盘皆输。

应玮的反应在应璋预料之内，他觉得无力，又觉得庆幸。最终他只能将一切归结在一句“儿孙自有儿孙福”里，挥挥手说随你们去吧。

他想姜雅茉了。

所以在彻底闭上双眼之前，应璋攥紧了一直贴身带着的那块茉莉白玉。他想他等不了太多年，甚至等不了太多天。没有她的世界，他待不下去。

等再见到她时，再说一句我爱你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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