芝兰玉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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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一大早阮玉就起床了,他自觉的把院子的花浇了,又打满了整个水缸。
柳寄生懒懒的起床时,阮玉饿的坐在石凳子上看他。
柳寄生伸到一半的懒腰就这样卡住了,笑着道:“是我错了,忘了给你些银两。”
说罢,他也快些洗漱,带着阮玉去买早点。
路上问着阮阮想吃什么,阮玉说想吃馄饨。
他就带人去了馄饨摊,要了两碗热腾腾的馄饨。
昨日他问了阮玉姓名来历,小孩不会撒谎,扑闪闪的睫毛一个劲眨着。他暗笑着仿佛真的相信了什么父母早亡前来寻亲的老掉牙说法。
只是阮玉的名字经他的嘴,喊得黏黏糊糊的。每每听得阮玉错开脸,小耳垂羞的泛红。
青年喊“阮阮”的时候实在是太亲昵,两个字眼经他嘴中润色倾吐,就带着不一样的感觉。在加上他看着人时总是目光专注,桃花眼泛着流光。
所以现在阮玉就自顾吃馄饨,不搭理他。
而旁边几个镇上人却好奇的看着阮玉,和柳寄生搭话:“柳大师,这是你家亲戚吗?”
柳寄生摇着纸扇,温声道:“是我远方表弟,这些天给我帮忙的。”
阮玉抬起眼眸,热气还在他面前呢,瞪向柳寄生,只是那杏眼一点不显得狠厉,软绵绵的。
柳寄生转个手腕收了扇子,轻点在他头顶:“专心吃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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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玉随着柳寄生摆摊,却是什么也不用干。
只跟个吉祥物似的一会倒杯水,一会扇着扇子。
他一直在偷看柳寄生。
真是愈发长见识。
现在的江湖骗子怎么都要懂这么多,上到婚姻嫁娶,下到家畜交配。找各种各样的东西,还有书生来找他押考题。
....
阮玉看的心惊,但是柳寄生一直是那样从容不迫的样子,不管别人算什么,他都业务极其熟练的掐着手,嘴中念念有词,顷刻给出答案。
他摊子前有人悲有人喜有人悲喜交加。有人富贵有人落魄他也全同等对待。
只是柳寄生却是让阮玉看不明白。
这人笑的温和,看起来病气缠身,但是身子又可以坚持一整天在那算命,而且表情好多时候都带着面具一样虚假。
给人算命时候,看不出来他是求名声还是钱财,还是打发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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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到收摊的时候又日暮了,柳寄生闲的坐着,阮玉收拾小桌还有各种摆具。
“小生就这般好看吗?软软今儿个可是一直在看我。”
果然,这人说是温和斯文,但是嘴上惯会狭促打趣别人。
阮玉动作一顿。
结结巴巴的岔开话题:“那个。”
“如果你快要死了,会有什么愿望呢?”
柳寄生还在摇着扇子,明明身上发寒,也不知他是图个什么。
只听他说:“小生多年孤寡,临死前却是想找个对象。”
那声音落寞不堪,人在夕阳下如同孤鸿般,让阮玉心忽的就软了。
想着自己就为了五十两和杀手的职业素养,他...哎。
这个愿望,其实,应该,大概不难吧?
他加快收拾东西的速度,错过了那看着清癯俊瘦,眉眼落寞的柳寄生眼中一闪而过的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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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的时候柳寄生拎着他去了糕点铺子,天水镇最好的一家。
各样都给他拿了几个,只让阮玉白皙的脸上闪着光辉。
喜形于色,这里不是贬义。
他回家的路上就等不及,嘴里塞得满满当当。咬字时一股子奶香传来,柳寄生也不禁跟着笑了几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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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柳寄生起来时阮玉没饿着了。
他吃了好几块糕点,乐得在洗衣服。
只见得柳寄生的外衫里衣全在水里面泡着,小孩的手软软的在上面揉搓敲打。
柳寄生那二皮脸竟然有些不好意思起来,他刚说放着他来就好。
阮玉忙的拒绝,洗的更快了。
手上正搓着的那件,真是刚刚好,是他昨天洗澡换下了的最贴身的下衣。
其实阮玉没有别的意思,他也不觉得怎么。只是柳寄生给他买糕点,他实在想要表达感谢之情。
柳寄生也只能作罢,秉着非礼勿视的念头去洗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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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又在熟悉的摊位摆摊。
黄鹂鸟在枝头叫着,颇为清脆好听。柳树的绿叶随着纤细纸条婀娜摆动。今天的日头不毒辣,舒适暖和的很。
阮玉坐在小马扎上想着怎么才能给柳寄生找个对象。
一时愁的眉头轻蹙。
那个喷着吐沐星子的买主小姐忽的就闪现他心头,吓得他打了个冷颤。
再定睛一看,这天水镇的小姐看起来都不太相配柳寄生。
不是长相不过关,就是气质弱了些。
忽的看到个好看的小姐,穿着件鹅黄的轻盈外衫下面是藕丝裙。鬓云鸦黑,眉眼盈盈。他悄悄的跟上去,心里激动不已。
等那个小姐到了四下无人的巷弄,忽的凑上去亲了亲她旁边高大的侍卫,两颊绯红,撒着娇:“付郎,这身衣服穿得好别扭。”
只是那明显的男人声音吓得阮玉一个踉跄,直接从墙上摔了下来。
嘭的一声,毫不留情。
孩子初入江湖,确实是不知江湖险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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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过那小姐、不兄台以后,再看满街姑娘竟然找不到更出色的。
果然男人美起来就没有女人什么事情了。
阮玉眉眼郁色难解。
柳寄生关切的问他:“无聊了?”
“我教你算命吧。”
恰好这时来了个大娘,苦着脸说家里面猪又丢了。
只见柳寄生手恰在手心,念了些“水火既救、官鬼戊戌土”什么的,就一副神秘模样指了指东面,说直走半里便可以找到。
算命算命。
猪的命也是命。
柳寄生又看过来问要不要学,阮玉忙的摇头。
想着有人想取你命也不是没有理由。
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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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玉连找了好些天,什么着落没有。
有一天早上忽然收到飞鸽传书,他悄悄的去了角落,只见上面来信催他快些办事。
他把那鸽子放飞时,柳寄生刚好过来。
倚在墙边疑惑的看他手中扑棱欲飞的鸽子。
阮玉看着手中鸽子,有些尴尬的讪笑:“早上,我我抓的。”
鸽子:....有事吗?
柳寄生笑着站正了,一把拿过鸽子,道:“正好,给软软补补身子。”
两人喝了顿极其肥美的鸽子汤。
事后阮玉只想说,组织里养的鸽子肉确实不错,肥而不腻,很有嚼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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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中午,阮玉问柳寄生借了些银两,只说买写东西给家里面寄过去。
结结巴巴的,小脸通红。
柳寄生笑的没拆穿,给了他二两银子。
只是阮玉拿了银子后出去一趟什么也没有带回来,连着好几天都和往常一样。柳寄生也不禁好奇起来。
直到乞巧节前一天晚上,阮玉在月下问柳寄生明天能一起去逛花会吗?
柳寄生懒散的点头。
看着人离开的背影不禁挑眉,小杀手是藏不住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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