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孩终于得到心爱的玩具
-----正文-----
沈殊摊在床上,两眼瞪着天花板发直,半晌,用手臂盖住眼睛“啊啊”地叫。
他刚才说完就把电话挂了,半秒都没耽搁,就怕听到电话里一星半点的声音熬不住了。
他难受吗?肯定难受,但凡陆春棠刚才撒个娇,他也许就服软了。但他不能,他耍了个心眼,打定主意要把陆春棠从洞里逼出来。
风险肯定是有的,万一陆春棠打死不主动,或者压根就是他自作多情呢?
那他们就彻彻底底散了。
但也好过现在的情况。
“沈殊啊沈殊,你也太特么不是人了。”
要说这个想法还真不是一开始就有的。沈殊回家是真的因为他父亲。
他原本以为父亲生病是沈途用来骗他回去的借口,但回家之后,发现他父亲是真的一病不起,别说管理公司,连生活自理都成问题。
沈途倒是得了机会,像笼子里放飞的鸟,接管了公司,乖宝宝撕掉伪装愈加放飞自我,他变得尖酸刻薄,嚣张放肆,在家里对阿姨和厨师趾高气昂,在公司把他爹的那批老人清得干干净净,都换上自己的。众人敢怒不敢言,私底下纷纷说他是疯魔了,只有沈殊知道他不是疯,他只不过是露出了原来的样子。
但唯一让沈殊困惑的是,沈建成都这样了,让自己回去过年的想法肯定不是他提的,他太了解自己爹了,孩子就是工具,是宠物,有价值的就多赏口饭吃,没价值的,他连看都不会看一眼。团圆和亲情,在沈建成眼里就是不必要的东西。
那沈途又为什么想让他回去?
从利益层面说,他不回去对沈途的好处远远多于回去的。
沈殊百思不得其解。
他在家里不动声色地住了两天。
年三十一大早,沈建成被沈途推出来吃早饭。
桌上放满了中西式各色糕点,沈殊简单拿了粥和包子,占了到长桌一头吃,他要离那两父子远远的,看都不看他们一眼。
沈途捏了个蛋挞,掰碎了凑到他沈建成面前。
沈建成的情况和沈途之前说的完全不一样,他虽然没有完全傻,对生存的本能反应没消失,但实际完全没法沟通,简直就像是个无用的傀儡。
沈途把蛋挞往他鼻子底下送,沈建成“”咿咿呀呀”地撇过头,嫌弃地更明显了——他一点也不喜欢西式早餐,更不喜欢甜食,这里所有人都知道。
沈途一把掐着他爹的下巴转过来,把食物拼命往里塞,强迫他不吃完不能走,就像他小时候训练他们的一样。
周围佣人好像都习惯了他的样子,没人关心,沈殊实在是看不下去了,拦住他。
沈途捻着指尖,笑眯眯说:“我这是为他好,不吃饭不行。”
沈殊脸色铁青:“他不想吃,别塞了。”
沈途歪头想了半天,好像很不能理解:“他想不想不重要,那都是为他好,一家人,要安安静静地吃饭。”
沈途这会儿的样子的在沈殊看起来有点癫狂。
可能这就是他理想中的样子——没有纷争没有别离,没有勾心斗角,他们父子三人能和普通家庭一样吃饭聊天生活。
哪怕他知道这是假的,哪怕他心里清楚这种父慈子孝过去没有,现在没有,将来也永远不可能有。
沈殊觉得毛骨悚然,沈途倒不是很在意这种违和,一顿饭吃得很高兴。
佣人中途过来问沈殊的箱子要不要替他收起来,沈殊拒绝了让他们放在边上以后自己还要用。
沈途喝奶的手一顿:“你要走?”
沈殊很奇怪地瞥了他一眼:“那肯定啊,我又不能在这儿呆一辈子。”
“为什么?这里是你家,你也不用上班我可以养你,只要……”
沈殊烦躁地打断他,不想和他聊这个话题:“没为什么,有手有脚不要你养,但我也不想留在这儿。”
沈途的脸变得和奶一样苍白。
接下去的一天里,他几乎都没怎么说话。
沈殊这次回来原本是想着看一眼老头再顺便处理一些事情。
比如把自己的那部分股权全部卖给沈途,套个现然后潇潇洒洒地回花鸟屿追老婆去。
他没想到自己还是低估了沈途的疯癫程度。
他没想到自己一个大男人,青天白日朗朗乾坤,居然被软禁了。
手机是沈途趁他洗澡的时候进来收走的,他把沈殊所有能对外联络的方式都收走了,家里的门禁删掉了所有沈殊的信息,也就意味着他不能随意进出。
他们家本来就高墙大院的,因为他爹疑心病重,早些年就把墙头绕满了带刀片的铁丝网,通电的那种,要爬出去比登天还难。
保姆佣人也是肯定指望不上的,和公司的老员工一样,旧人被洗牌新来的都被钱封了口,在家里他们就是移动的机器人。
沈殊用自己那部分股份做交换条件,说可以无条件让给沈途,家产什么的他本来就不稀罕。
结果沈途笑眯眯地拒绝了,他也没说自己要什么,摆出一副不打算谈的模样。
沈殊猜不透他要干什么,几天一过,沈老师因为焦虑,睡眠恢复到了“碎片化模式”,平均两小时醒一次,没有整觉没有花鸟屿那种伴着海风自然清醒的惬意。
晚上吃饭的时候,沈途要求沈殊和他父亲一起陪着他坐在客厅看电视,黄金档电视里刚好在播关于食人族的科教片。
沈殊满脑子都在后悔。
他后悔自己为什么要自作聪明唱这一出戏,要啥自行车啊,早知道就在花鸟屿不来了,陆春棠能开窍最好,不能开窍,大不了一辈子陪着他,总也好过现在想联系也联系不到的情况。而且那个人本来就慢热,好不容易有点松动的迹象,是沈殊自己心太急,说不定这一逼,又给回到原点了。
回想两人最后一次通电话,自己还说的是那种混账话,沈殊真恨不得倒回去甩自己几个耳刮子。
沈殊在这边胡思乱想,没发现餐桌那头沈途变幻莫测的表情。
他盯着电视半天,忽然问:“哥,你说吃人,是不是就等于把那个人融进自己身体里?永远不分开了?”
他问得很认真,像个勤学好问的好学生,沈殊却听得寒意从脚底心往上爬。他拒绝回答这个问题,并迅速回到自己卧室,把门反锁起来。
沈殊觉得他弟弟真的疯了,他现在不想管那些股份之类的屁事了,他只想要逃出去。
沈殊打算找沈途谈谈。
他还是想最后给他弟一次机会,想用正常人的方式解决这个问题,但是沈途好像是故意避着他,不见面也不让他离开。沈殊找遍了别墅里里外外最后终于在某个凌晨,跑去他爸的屋里才把人抓住。
沈建成歪着头在轮椅上睡着了,他浑身插满管子,离不开尿袋和呼吸机。沈途捏着软管站在老头边上看着他,晨曦曙光微露,照在沈途面无表情的脸上青白一片。
沈殊眉心一跳,大喝:“你干嘛?”
直到他冲过去,抢过沈途手上的软管重新插回他父亲的鼻腔里,沈途才幽幽看了他一眼,笑:“你慌什么,他刚才氧气管掉了,我帮他戴呢。”
沈殊没有证据,只能警告他杀人是要坐牢的,就算是他再有钱,只手遮天,弑父这种事情老天爷都不会放过他。
沈途又笑:“哥我不会杀他的你放心,咱们一家好不容易团圆了。”
他笑得开心,甚至有点甜,是那种小孩终于得到心爱玩具的那种甜。
密密麻麻的恐惧又从沈殊心里生出来。
-----
是占有欲不是爱情是占有欲不是爱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