瞅了个空,赶忙靠了上去,把自己精心绣制的绣帕递了过去。
洁白的绣帕,是用轻柔的蚕丝织就,上面绣着一丛翠竹,翠竹下方的河里有一对戏水鸳鸯,正交颈而眠。
那洁白的手帕突然出现在眼前,让覃宝山诧异地一挑眉。
看清是何甜甜后,那双浓黑的剑眉倏地蹙起。
“不用!”
生硬的两个字从他的薄唇里吐出,他根本不理对方的讨好,转身又继续堆码草垛。
“三哥哥你……”
何甜甜跺了跺脚,轻咬着娇嫩的粉唇。
一咬牙,转身进屋端出一盆温水来:“三哥哥,天气太热了,你先洗一把脸吧。也好凉快凉快,可别中了暑气,伤了身子。”
“让开。”
覃宝山顺势一拐,便躲开了她靠上来的身体。
这一拐,让何甜甜脚下一趔趄,身子一晃,娇呼着,连人带盆摔倒在地上。
她愣了愣,委屈让她眼底很快聚集了雾气,水汪汪的大眼里满是控诉,哭得梨花带雨:“哎哟!好疼……三哥哥,你扶我一把……”
她伸长了手。
覃宝山拧眉,并未回应,反而转身便爬上了草垛,整理起草垛来。
“三伢子,你过来一下。”
冲着正攀在草垛上的覃宝山,老覃头招了招手。
每亩多收了三五斗,却没让老覃头的脸多出一道笑容来。
望着稻草垛逐渐堆高,老覃头吧嗒吧嗒抽着旱烟,两个小的覃茵茵和覃春晖不断在老覃头身上扭来扭去,打闹嬉笑,也引不起老覃头注意。
直到烟斗里的烟灰都熄灭了,依旧浑然不知。
何甜甜这才发现坐在屋檐下的老覃头,当即红了那张俏脸。
望着高高草垛上忙忙碌碌的男人,何甜甜再也控制不住委屈,捂着脸,嘤嘤嘤哭着离开了。
覃宝山把稻草用木杆固定缠上草绳固定,才下了草垛。
他拍拍身上沾的草屑:“爹。”
老覃头吧嗒吧嗒老半天,才发现烟斗里早没了烟叶,收起,靠着拐杖,昏暗的目光落到他身上。
“三伢子,这粮食,你可有好想法?”
覃宝山一愣,好一会儿才回神:“爹,三伢子能有啥想法?自然是爹怎么说,三伢子怎么做。”
这话明显让老覃头很满意,可那双紧蹙的眉头,却半点没放松。
“爹已派人打探过,这粮价,不仅咱们小镇是这价,就连县城那边,除去路费也差不离。眼瞧着地里多收了三五斗,就算都卖了,怕比去年还少…”
老覃家耕种了几十亩地,就盼这地头多些粮食,多些收成。
没曾想…却是这么个境况。
这事覃宝山也没撤,抓了抓后脑勺,他突然想到一个人:“爹,要不您再等等,三伢子再去打探打探。”
覃宝山说打探,就是找夏梓晴问问。
随着这段时间的接触,他越发觉看不清晴儿了。不过他却本能知道,晴儿的见识远非寻常人所能比拟的。
他进门时,夏梓晴正片刻不停的捣鼓着。
这些天她一直没出门没上山,就是在做手上的事儿。
那天去镇上圩集时,她在书铺里随意翻了翻找,寻找诸如史记一类的书册。结果真被她找到一本。这个朝代应该是类北宋的时代,不过却在北宋后期分裂时转了个弯儿,由拓跋氏一统天下,开启了大月国的几百年繁华。可北宋以前的历史脉络,却几乎是相同的。
恰好,书铺掌柜又让她抄写传记。这传记里写得,正好是大月国从最初建国,到如今的繁华兴衰。
了解到这些,她心头就打定了主意。
她要做得很简单!
掌柜在交给她誊写书册时,自然算到有损耗,便多给了些纸。而这几张纸,也被她充分利用。采用特殊工艺,将带回的宣纸做旧压成可以镌写书画的厚纸。
等厚纸制成,再在上面作画,之后经过一系列做旧处理,便能成为一副足以以假乱真的名人真迹!
这一手段,是前世她恩师的看家本领。她学习时,也是抱着好玩的心态来对待的。到了这原本不存在的世界,看见人们对读书人的推崇,念头便不可抑制的冒了出来。
多出来的宣纸都被她集中在了这,没有适当的工具,她只得就地取材,先把书桌休整平,浸湿宣纸后,一层层平整叠好铺在平整的书桌上,最后用同样归整平整的床板压上去。等压制成型后,再拿到太阳下晒干。
说起来,她还得感谢那木板床,否则,她连称手的材料都没有。
这可是个精细活儿!
经过几天时间的积累,多余的宣纸早就被她耗光了,不仅如此,就连用来誊写传记的宣纸,也被她用去了一部分。
但成果出来,也让夏梓晴分外满意。
她打算仿制的,就是一副赝品!——虢国夫人游春图。
“虢国夫人游春图”是极负盛名的传世珍品之一,是唐朝著名书画家张萱的手笔,描绘的是唐玄宗宠妃杨玉环的姐姐虢国夫人以及秦国夫人、韩国夫人和她们的眷徒骑马郊外踏青的情景。
可惜,这幅书画原作早已遗失,流传下来的是赵佶的摹本。
而她要仿制的,正是此画。
因此画是绢本画,她用宣纸来描绘,并没打算隐藏造假的事实。
也正是如此,她才刻意用厚纸作画,画得,也仅仅是原作的三分之一!
加上她手中材料有限,更没有适合的工具,根本就不可能做旧到天衣无缝。再则,靠山村地处偏远,此地学子少,真要有啥惊世之作骤然出现,恐是祸非福。
可是,如果是一份赝品,而且还是残品的赝品…
那一切都能解释了!
夏梓晴就是抓住人们这一心里,心安理得仿制起“虢国夫人游春图”来。
“虢国夫人游春图”的赵佶版,前世的她曾近距离观摩过,而仿版,更是高挂在书房墙头,从小就整日面对着,上面的细节闭着眼睛,她都能默下来。
加上有多次跟着恩师制作仿品玩儿的经验,眼下做起事情来,倒事半功倍。
等她把需要的颜墨准备好,剩下的,便是作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