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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六
进了屋,哑巴解了吴邪的衣服,里里外外检查了一通,时间太短,就是哪里淤了一时半会也显不出来,好在骨头没问题,没摔着脑袋算是万幸,谁想得到在院子里头还能给人撞一跤。
吴邪见他实在担心,就道:“没什么事,只是摔了一下,衣服很厚没伤到,刚刚是我太着急了才喘不上来气的,其实没摔到什么地方,还让你跑回来了。”
哑巴摸了摸他的手,还好不甚凉,也没有起烧,他把人按在炕上,盖上了被子,道:“我去抓一副压惊茶你喝,下午不出车了。”
“真没事。”吴邪握住了他的手,道:“你陪我躺一会儿就好,不出车就不出车了,正好今天天气好,你陪陪我。”
哑巴依言照做,把人抱在怀里像哄小孩儿一样拍,吴邪身上不疼了,就想起了刚刚的事情,忍不住笑起来,道:“你来得晚,没听到,小青真会骂人,把那老婆子骂的话都说不出来了,她嘴皮子好利索,我都不知道她哪里淘得这么多难听话。”
这种痛快的骂人话只在底层人民的地方能听到,他们骂人只为了让人难受,才不管说出来的是什么,专攻着下三路的地方走,要多难听就多难听,不像自诩体面的文明人,骂人还要兜三圈儿,说个岂有此理,自以为很有力度了,其实不痛不痒。
哑巴不觉得骂人有什么厉害的,嘴上怎么都能说,遇到真的硬茬谁也不跟你动嘴皮子,盗墓贼这一行多数是穷凶极恶的,为了一块大洋子杀父父杀子都有,稍有不慎,一条命交代了都不知道埋在哪里给人陪葬了。
这种事儿见多了,大杂院里的打架和耍嘴子就像小孩儿过家家,他不愿意主动惹谁,但是欺负吴邪就不行。
吴邪还沉浸在刚刚那通骂战里,他其实很喜欢听这些民间的玩意儿,有一阵子学校里流行说脏话,他学了一句,回去被养父教训了好一通,让他不许跟着学好玩的,说习惯了就成了口癖,改不掉了。
说话是一门艺术,穿着打扮可以改,谈吐修养一时半会无法修饰,甭管穿得多么光鲜亮丽,听人嘴里说出来的东西就能看出他是否脑袋空空。
“不过我还挺羡慕那孩子的,能跑能跳的。”吴邪想想自己像他这么大的时候也是很爱跑的,虽说没他这么磁实,跟小伙伴摔几跤还是行的,不像现在给一个孩子撞到都爬不起来。
哑巴道:“太闹腾,会惹祸。”有权势的人家孩子得意是为着家里头有人兜得住,这孩子空有脾气,招惹人却没办法摆平,保不准哪天要惹出大事。
吴邪想起刚刚他那一脚,普通孩子可滚不出那么远去,憋着笑道:“可不就惹了你了,你说这年月他是怎么吃得这么肥的?上下一般粗,跟个皮球一样。”
哑巴道:“像填鸭子。”
吴邪想了想那孩子吃东西的样子,这么大的孩子了,自己左右手拿着吃,还要小姑娘紧着喂,一口没咽下去又着着急急的张开了嘴,还真挺像填鸭子的,可惜塞得这么肥也没什么用处,他和那小姑娘比,一个像烧火棍,一个像圆油桶。
他捏了捏哑巴的鼻子,道:“你嘴怎么这么坏。”
哑巴任由他捏,好半天不喘气也面不改色,吴邪有些惊讶,道:“你不觉得憋得慌吗?”
“小时候学过闭气。”他们去的那些地方都是百来年没人去的地方,里头腐得烂的什么都有,要是遇到机关有毒气,能多闭一分钟的气都有可能救命。
吴邪问他能憋多久,哑巴贴了贴他的嘴唇,含糊道:“你可以试试。”
“我才不试。”吴邪捂住他的嘴,道,“大白天的。”
哑巴顺着他的腰朝上摸,不解道:“还分白天黑夜?”
吴邪刚想说什么,门口传来了高妈的声音,哑巴只好下了炕去开门,吴邪匆匆在被窝里把衣服理了理,坐起了身来。
高妈送来了一碗热乎乎的面茶,道:“没事了吧?刚刚闹得厉害,我现在都心悸,我热了碗面茶,喝点热的心里头舒服。”
吴邪道了谢,把碗捧在手心里头,道:“只是摔了一下,我没有这么金贵,还没问问小青,她没事吧?我有些金疮药,给她拿去吧。”
高妈道:“没事没事,她厉害着呢,跟那老婆子打不吃亏,脸都给她抓的花了,这院子里没人看她顺眼,借个由头跟她打一架,也让她老实老实。”
一想起来还觉得痛快,本来大家住在一个院里,不帮衬帮衬就算了,还要横眉竖眼地欺负人,这年月挣窝窝头都不容易,还有这份子闲心。
“您说说,咱们院儿刚安分几天啊,我还以为搬来一户新人家,寡妇家家的好些,谁想得到,要我说那大清都没了,这些子神气反倒留给他们了……得了,你喝着吧,我先出去了,以后她要是欺负你,你别不言语,喊小青去,再劈头盖脸地给她臊一顿才好。”
高妈说着起身离开了,吴邪喝了两口面茶,他这会儿不太饿,只吃了小半碗,剩下的给了哑巴,他胃口平平,现在吃多了吃饭就吃不下什么东西。
哑巴三两口喝完了面茶,看看天也不早了,各家都烧上了午饭,他今儿没跑多少,去买了两碗热水饺,顺手捎了一包蜜饯,吴邪喜欢吃这种酸酸甜甜的小零嘴,含在嘴里很耐吃。
他端着热水饺回院儿,看到老郑婆子家的小媳妇正在烧饭,她瘦的只有一把骨头,咳嗽着搅合着锅里的汤汤水水,她未来的胖丈夫蹲在一边满口流油地吃着大鸡腿,嘴闲下来就学着母亲的样子骂两句,母子俩简直一个模样刻出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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