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抱着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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尹照藤是在沈树怀里醒来的。

他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但眼睛依然肿着，喉咙也像是塞着棉花，透不过气。他缓慢地转过头，看见男人病号服里隐约的纱布，像是被刺痛般避开视线，小心翼翼地想要移开沈树的手臂下床。

才动了一下，肩膀就被牢牢握住。

沈树的声音带着刚醒的沙哑：“怎么了。”

“哥，我这样会碰到你的伤口。”尹照藤小声说，“而且医院的床也不能睡两个人……”

头顶被下巴抵住，男人比他高大，就像小时候那样，很轻松就能把他拥入怀里。

沈树低声道：“我想抱着你。”

尹照藤攥在手心的指头缓缓松开。

也许是真的累了。尹照藤又昏沉沉地闭上眼睛。视线中浮现的面影他越想看清，就越模糊。

在他面前闭上双眼的温婉面庞……额头流下献血的苍白人脸……

最后是一个看不清面容的男人，胸口破出窟窿，衬衣被血染成红黑，像是蛛网般浸透他整具躯体。

他瞪大双眼，耳边嗡嗡作响。

他想追上去，那些人影又全部烟雾般消散。

最后只剩下他一人。

他环顾四周，漆黑一片。

他在哪？

“……小藤。”

有人在喊他。可那声音是从哪里传过来的？他茫然地转圈，却什么也看不见。

“小藤。”

沈树发现怀里的人汗湿一片，却又怕冷般颤栗不止，于是开始摇尹照藤的肩膀，试图唤醒对方。

尹照藤猛地睁开眼，沈树清晰地看见他瞳孔里的茫然、恐惧……还有痛苦。

他心口一震，握住对方凉得不成样子的手指，说：“看着我。”

尹照藤胸口起伏，愣怔地望着沈树的眼睛。握着他的手掌是有温度的，不是在梦里。

“别怕。”

尹照藤看了他一会，忽地将脸埋在他肩膀上。沈树看见他的发尾窝在汗湿的脖颈里，像是受惊的猫。

他不说话，沈树就静静地抱着他。

“哥。”

声带的振动似乎也带起胸腔的共鸣，沈树将对方搂得更紧了些。

“嗯。”

“你……还愿意让我留在你身边吗？”

沈树握住他微微颤抖的肩膀，嘴唇很轻地擦过他的头发。

“嗯。”

尹照藤不知道他从前的克制，不知道他内心里最真实的想法。如果可以，他想让尹照藤永远呆在他身边，哪里都不去，谁都不要见。

让那双浅色的眼睛只能看着自己。

让那对手臂只能环着自己的身体。

可他清楚尹照藤不会喜欢这样。所以那些自私又阴暗的想法，只能被封在理智的牢笼里，偶尔伸出一点触角，让人短暂沉迷。

至少尹照藤在他怀里的时候，是属于他的。

尹照藤抬起头和他对视。手指相扣，睫毛颤抖着闭上眼。沈树看见他漂亮的唇珠，他清楚含住那里时的触感。

是食髓知味的温软。

尹照藤攥紧被子，心口狂跳，却不知怎地，又有点抗拒。他和沈树接过那么多次吻，现在难得紧张到发抖，甚至想逃离。

快要触碰的瞬间，两人听见了门开的声音。

“啊……抱歉。”

尹照藤睁开眼，莫名地松了口气。过了会，他的脸色又苍白起来。

沈树看见郦棠捧着一束漂亮的花站在门口，眼神有些玩味：“要不我先退出去？”

尹照藤略慌乱地下了床，说：“不用……郦棠姐，你进来吧。”

他脑子有点乱，找借口说：“我出去买点东西，哥，你要喝粥吗？我等会带一点回来。”

尹照藤离开后，沈树目光淡然地看向郦棠：“有事？”

“生气了？”郦棠将花束放在一边，拉过椅子坐下，“我是看在朋友的面子上，过来看看你。怎么样？看样子恢复得还行？”

沈树没理会她的调侃，无意瞟见她手指上的情侣对戒，说：“你看起来也不错。”

郦棠微微一笑，目光落在他的胸口：“虽然代价有点大，不过总算是如愿以偿了。”

“不算什么。”

“你要放弃继承权吗？”郦棠低声问。

“嗯。”沈树没犹豫，“我不想因为别的什么，让他受委屈。”

“恋爱中的人果真不一样。”郦棠笑道，“沈树，你变了很多。”

“那是你这么多年来努力的方向，”郦棠敛起笑容，“你真的能放弃吗？”

沈树想起从很小的时候开始，沈知南和季诗乔就总是冷战。沈知南有时候连续几个月不回家，季诗乔从来表面不在乎，可沈树知道她患上了失眠的毛病。

但只要他表现好，比同龄人更加优秀，沈知南和季诗乔就会消停一段时间。

不知不觉中，他把这些当成习惯，当做常态。后来他有了想保护的人，更加坚定自己的选择。

可如果他还是让那个人难过了，再怎么出类拔萃，又有什么用？

“我只觉得我放弃得太晚。”沈树说，“让他白白受那么多委屈。”

郦棠没再继续问他。

她坐了会就打算走，却在门边看见了苍白着一张脸的尹照藤。

“小藤。”郦棠摸摸他的头发，冲他笑笑，“这是沈树自己的选择。别想太多。”

尹照藤进去的时候，沈树正认真地看着手机。见他回来，若无其事地将屏幕往下一压，刚要说话，却又发现他两手空空，什么都没有。

沈树沉默了一会，说：“小藤，过来。”

尹照藤走过去，坐在床边。他垂着脑袋，说：“哥哥，我不委屈的。”

沈树看着他。

“那是你这么多年的心血。”尹照藤声音微哑，“你明明马上就要成功了。”

“小藤。”沈树说，“目标并不都是一成不变的。”

尹照藤对上他深色的眼睛。

“你比那些东西更重要。”沈树的掌心轻轻按在他的后脑，“知道吗？”

手臂不知道是在何时绕住了男人的肩，尹照藤吻了上来。沈树按着尹照藤后脑的手微微泛起青白色，另一只手克制地盖住对方的小半边腰，指腹触碰到衣角下软玉般细腻的皮肤。

唇舌交缠，耳边呼吸和水声混杂，尹照藤闭着眼，小口喘息着，明明是他先主动，最后却是自己的舌头被吮得微微发麻。

尹照藤听见自己的心跳，还有沈树微沉的嗓音。

嘴唇又被咬住，尹照藤迷迷糊糊地想，刚刚男人说的是：“再一次。”

他不知道他们接了多久的吻。舌尖点燃了唇齿间的温度，将他们积蓄已久的思念烧得干净，连同理智也几乎殆尽。

到最后尹照藤的嘴唇红肿，眼睛里蒙着水汽，手指也攥皱了沈树的衣领。

“哥……”尹照藤发现自己的声音哑得不成样子，“还在医院……”

“抱歉。”沈树的呼吸打在他的面颊，微微发痒。

耳垂被亲了口，沈树说：“有点上瘾。”

尹照藤耳朵立马又红了。

指腹揉过变成深红的耳钉，沈树眼睛一暗，心想，怎么这么乖？

乖巧到让人产生诡异的虐待欲，想要不管不顾地将对方拆吃入腹。

可同时又让人心口发烫，想要将对方护在怀里，不受一丁点的伤害。

“哥哥。”尹照藤搂住他的脖子，“我还想……再亲。”

月白的帘子被风撩开，似乎也想窥探窗内的春情。

沈树握着尹照藤的腰，看着对方颤抖的眼睫，心想，原来上瘾的也不止他一人。

尹溪没有举办葬礼。他的所有资产都被上缴，火化的时候除了尹照藤，还有一个留着辫子的高大男人。

那男人据说是尹溪曾经的手下。尹照藤觉得心中荒凉，他想起妈妈那时候去世，也是这样。

尹家的人大概视他们为耻辱，这么多年，连面都未曾露过。

尹照藤将尹溪的骨灰放在了妈妈的旁边。他告诉自己，之后来墓园，要记得带两束花。

“妈妈，舅舅。”尹照藤说，“你们也要好好的。”

沈树恢复得很快。尹照藤每天都呆在病房里，给沈树带饭，煲汤，在瓶子里换新的花枝，削水果，带着沈树出去晒太阳。

季诗乔并不经常来病房。一是因为沈知南需要照顾，二是她不愿意膈应自己。

她每次过来，也只将旁边的尹照藤当做空气。

沈树的胸口还是留了疤。尹照藤总是看着那处疤发呆。被沈树察觉后，捉着他的手轻轻按在自己的胸口，让他感受到自己鲜活的心跳，说：“现在不疼了。”

尹照藤抱着他哥，不说话，只是眼睛发酸。

他们会接吻，但除此外没做过其他的事。每接过一次吻，尹照藤就能感觉沈树看自己眼神的热度就越高。

他也觉得心口越来越烫。

尹照藤坐在床上，双臂搂着沈树的脖颈，被吻得后仰，头脑发晕，几乎喘不过气来。

敏感的身体也因为这个长吻微微颤抖，花心瑟缩着渗出温热的汁液。

沈树的膝盖跪在他的腿间，尹照藤调整姿势的时候，腿根不小心蹭了下。

他立马攥住沈树的衣服，呼吸一窒。

沈树贴着他的鼻尖，欲吻不吻地，轻声唤他：“宝宝。”

“嗯……”

后颈被滚烫的呼吸包裹。沈树将脸埋在他白皙的皮肤上，像是在确认他的气味，又像是在懊恼自己的无法自持。

“医生说，我可以出院了。”

低沉的声音响在耳后，尹照藤一顿，随即心脏疯狂地跳动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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