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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晶瓷白真的来让任安乐给化妆了。安乐给他换了一身海洋蓝衣服，又给他化了一个天空蓝清爽妆容，这才显出这晶瓷白原来是个双眼皮小翘鼻，挺俏皮的长相。安乐有什么说什么，对着他夸了又夸，夸得人家都不好意思了。转天安乐听着门铃开门，又在门口发现一包点心，乐得“嘎嘎”笑，发微信说别送点心了，我和你华哥都是健身狗，吃了要发胖的。那边回一句，你吃一口，没有糖。安乐没想到他能心细到这个程度，说要不要不……你来给我化个妆吧。

这不是说瞎话，是安乐又想出的视频新点子。这年头光老黄牛似的呼哧呼哧拍常规视频，慢慢地也能够涨一些粉，但不太慢了吗。安乐想新年之前他怎么也得搞一个爆款视频，至少得发个有爆款之像的，充充门面，往后有商务他好拿着谈。这么看来安乐眼光还是长远的，脑筋放在正道上，也还是有的放矢。他在小区楼下猛找面善的家长谈话，末了还真给他磨出来一个。小小孩拿着化妆笔在他脸上乱涂，全是白与粉，给他抹成白白的一张花脸子，有点像日本艺伎与猫的组合体。小孩解释说，你家的猫真好看，我喜欢猫，你也当个猫吧。

安乐要找全年龄的人给他化妆。要露脸，要庆祝自己10万粉。才10万粉就露脸，看来安乐也没什么大志向。没有大志向好啊，华自然说，比较知足，比较容易乐，嘿嘿嘿。他要是不嘿嘿，安乐听了可能会有一点感动。

但安乐还是不打算说太多话，并且之后也要尽量避免露面说话。输出是需要资本的，他觉着自己现在还没有这个资本，或者说，还没有积累到这个程度。输出的人得像成熟的水果，都不需要碰，那大果汁就要淌出来了。当然，也有可能是被华自然这老封建传染了。

华自然接手了三十左右这个档，拿着酒跟他边化妆边聊天。自从那天之后，华自然一直有点怂恿安乐喝点小酒的意思。其实他们两个不用说话也知道彼此那些弯弯绕——或许也有不知道的。至少这些天华自然都没有拿安乐的酒后真言来耀武扬威。安乐就有点搞不懂。关了化妆镜和摄像机他真把这个问题问了出来，华自然忽然吻了他，对着嘴。

一触即分的一个吻，但好像和之前所有的都不一样。华自然抱了他很久，好像是什么都没有说，也好像是什么都说了。

安乐想，这小子，他也舍不得我啊。这段他当然没敢剪进视频里，怕被封号，但偷偷保存了，偶然拿出来看看，心里暖洋洋的。

10.

华自然带任安乐去敬老院看外婆。安乐自认妖妖调调的上不得台盘，这时就有点意意思思要推辞的样子。华自然抓了他的手还是拉他去了。没事拉手干嘛。安乐就躲躲闪闪地挣扎，华自然又伸过脸去吻了他。

这两天他老是亲他。亲不够似的。安乐认为华自然大概是人到中年，啊不人过三十，孩子气又上来了，也懒得管他。

华自然亲过他之后认真地凝视了他一会，就笑道：“小媳妇，好看。”这安乐就忍不了，以雷霆万钧之势出手慑住了对方。这时网约车师傅也来了，安乐没有思考余地的就往敬老院进发了。

华自然的外婆住得挺好，敬老院里到处是大理石和厚重的西式桌椅，有点中世纪城堡的风采；空气中有什么焚烧的味道。安乐就问华自然：“最近过中元节了？”华自然没大听懂。安乐又吸了一口气，摇摇头向上走。

华自然的外婆白发如银、满脸褶皱，却是个很清秀的老人，这就能看出来华自然的好基因来自哪里了。据说老人家年轻的时候也喜欢个花啊粉啊的，这时候就毫不费力地给安乐化上了。

安乐边被化边回答诸如“多大啦”“什么工作”“眼睛怎么了”之类的问题，因为他认为老人的记性都不好，所以回答得格外痛快，还就MCN和主播的类型作用侃侃而谈，给老人家好好上了一课。只有眼睛因为沾着不好的回忆，被他谎称为“车祸撞的”，得到了许多声宽慰与叹息。外婆给他化了个有点像舞台妆的妆面，显得安乐眉目浓秀，嘴唇菱红。

外婆问，小任呐，华自然怎么一直不结婚呢，你帮我问问。任安乐幸灾乐祸地笑了，又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哪里，外婆，他已经结婚了。”谁知道华自然在背后拉了他的手说，对呀，结婚好几年了。安乐心一颤，便忘了和他计较嘴上的输赢。华自然没有一直拉着他，但是勾手指，挠手心之类的小动作做了一个遍。应对外婆的追问，他说结了，结了，跟谁结的，是个好人，很上进的，最近在拍视频涨粉呢。

妆化完了，老人说：好精神的小伙子。

安乐很吃惊，他一直以为自己的样子应该是漂亮或者帅气的小伙子，没想到到了能得这么一个评价，他想不到自己心头有事业手里有活眼里有光，真是精精神神的一个人。他眼中的精气神还能感染人，能运作人。他会有好报的。

华自然倒是很坦然，还是笑眯眯眯眯笑，瞧着安乐，样子很满意，眼里也有光。安乐看出来了。

安乐想，最近十年我应该是用不着搬家了。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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