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于死而近于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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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1年10月13日 美国South Hadley Mount Holyoke College 1：53 AM

“喂，妈妈？“ 属于微信铃声的从电脑屏幕内响起，我急忙带上耳机，接通了电话。

“你一个人在宿舍吗？” 妈妈略显疲惫的声音响起。

“是的，大四了，我抢到的是单人间。我朋友在隔壁，不过估计已经睡了。” 我停下打字的手， 停顿了一下，听到耳机那边传来的，不属于上海的家应该有的嘈杂的声音。闹哄哄的，仔细辨认的话，仿佛是好几种方言混杂在一起，‍‎男‌‍‎‌男‌‍‎‌‌‍‎‍女‍‍‎‌‎女‌‎‍‍‎，听起来甚至有点热闹。”这么晚给我打电话是怎么了？是奶奶有什么事情吗？“

”是啊，你奶奶这几天一定要出院，要住到老房子里呀，就是那个乡下的老房子。“ 我听到嘈杂的声音逐渐弱了一点，应该是妈妈稍微离开了一点人群，”非要回来住。医院不愿意住也就算了，和她那些后来结婚的爷爷的那个房子也不乐意。说是要死，也要死在这个结婚的房子里。“

“可是，这个房子不是前年因为电路老化，一把火烧掉了大半吗？当初为了重建这个方子，谁家都不愿意多出钱，吵了这么久，也没建好啊。”

“对的呀，连个做饭的地方都没有呢。大家都在外面支炉子做饭，屋子里根本没法坐下这么多人。”妈妈转动了手机镜头，给我看院子里的情况。

“奶奶的情况怎么样？清醒吗？”

“还算清醒吧。大部分时间都是迷迷糊糊的。哎，我也听不懂到底发生了什么。都是闽南话，我也听不懂的。你爸也是很烦，这边搞搞，那边弄弄，瞎搞。也不知道搞什么。”

“又做什么吗？还是就是让她躺在床上？”

”村里住着一个老中医。正好，也是巧了。好像是以前哪个大医院来义诊的。会每天过来看看情况，给她扎针。哎，也就是缓解病痛，没有什么太多的作用了。“

“我其实不是很明白，为什么不放任她离开。” 笑了笑，“是不是听起来有点冷酷。”

“我们早就没有在对她进行任何的治疗了。上次你见她之后，我们就给她换了一次新的进口药，最后一次了。也就吃了一个疗程，剩下的都是你阿奶开的中药。而且，你奶奶自己看起来还想再拼一拼。”

“她还有些留恋吧。她还在留恋什么呢？” 我停顿了一下，想着总不能是想着我会回去，上次在视频里她早已经眼神涣散，完全不认识我了。“我上次看到她头上有针灸的针留着，就是那个老中医给她扎的吧？保持清醒吗？还是镇痛？”

“具体的我也不知道，反正，大概就这几天吧。说是说东西都已经准备好了，就等她一走就弄起来。你爸这几天还老是说，厂里很多事情一直拖着，他不在也没法做决定，很麻烦什么的！”

远处的嘈杂声再次响起，我看看视频里的妈妈频频回头看着什么，“啊呀，好像又有什么事情。很晚了，你也早点睡。”

声音被掐断。剩下South Hadley 半夜的风吹过窗户。

我给表弟发了消息，问他是不是也在奶奶那边。问那个老中医除了过来针灸以外还说了什么。

“就说了，如果可以子女们多来陪一陪吧。”

“嗯，除了让她在看最后一眼之外，还有什么原因呢？”

“嗯…阴阳平衡算不算呢？”

这个理由真是好笑但是仿佛无法反驳。

“平衡什么阴阳。阴间和阳间的阴阳吗？”

“对啊，对现在的奶奶来说，我们都算是阳气。” 我仿佛看到表弟发消息的时候的笑。

“也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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