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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三哥死了,原本家里准备的六口棺材,只有他的用上了。

我天天守在棺材前,不闭眼睛,不让他们下葬。

我固执地对爸妈说,三哥没死,他就是睡了。

家里人都疼我,他们只心疼地看着我,也都没坚持。

我认为三哥没死是有理由的,三哥只是脸比平常白了一点,安安静静,像睡着一样,一个月了,他一点都没有变化。

没有腐烂的迹象。

晚上,爸妈都走了,我从棺材边爬了起来,小心翼翼爬进了棺材里,躺在三哥怀里,怔怔看着他。

三哥身上很冷,我就抱着他,想让他暖起来。

这些日子,我一直和他睡在一起。

只是这次半夜时,我做了个梦。

梦里三哥揉着我的脑袋,对我温柔地笑,像以前一样,那个好看得像天上神仙下凡一样的人对我说:“类类,我得走了。”

我死死抓住他的手,不安到了极点,号啕大哭:“三哥,你别走。”

三哥就这样看着我,英俊的眉目里隐隐带着忧伤,可我只顾着求他,我说:“我最爱三哥了,你别离开我。”

三哥沉默很久,然后,把我抱进了怀里,轻声哄道:“好,我不走了。”

第二天醒过来,爸妈和大哥二哥都在。

地下避难所里只有我们一家子,外面那些强盗还没离开。

妈妈给我带了吃的,我手脚虚软地爬起来,去接。

然后爸爸趁机把我拉了出来。

他想劝我让三哥下葬,我深深低下了头,把耳朵关上,装聋。

刚吃了一口压缩饼干,我忽然听到大哥“啊”了声。

下意识转身看,我听到了一声牙碜的“咯咯”声,一道影子如同关节缺油的机器一样,僵硬地缓缓坐了起来。

面容阴鸷,眼神空洞,看向我们,冷得渗人。

三哥活了。

我眼泪一下就涌了出来,顾不上爸妈阻拦,扑了上去。

我抱着三哥的脖子,大声哭:“三哥,你回来了。”

隔了好几秒,那只冰凉的手,轻轻在我发上揉了揉,三哥温柔的声音在我耳边说:“类类不舍得我,我就不走了。”

我迫不及待去看他的脸,好像比躺着时更加白,白得不像人。

但我知道,他是三哥,他最疼我。

我禁不住喜悦,捧着他的脸,在他冰冷的脸上小心翼翼亲了亲,喃喃说:“我好想你。”

三哥看向我的身后,我随他们看过去,爸妈脸色一片惨白。

我不知道这个世界怎么了,好像只是睡了一觉,全都乱套了。

一天凌晨,正睡着的我被三哥从床上抱起来,跑出了房门。

我困得迷迷糊糊,趴在三哥肩上,还是半梦半醒。

那个噩梦里,我看到了邻居阿姨出了很多血,倒在门口的大马路上,一辆车没有减速,直接从她身上碾了过去,将她压成了两段。

我看到有个经常来我家喝茶的邻居冲着我们跑过来,边跑边拼命招手。

爸爸把车停下,三哥抱着我进了车里,我搂着三哥的脖子,茫然地问:“三哥,我们去哪?”

车飞速冲了出去,砰砰几声,好像是撞到了什么东西。

我要看过去时,三哥掐了掐我的脸,低声说:“我们去郊游,类类睡醒就到了。”

我“哦”了声,吸了吸鼻子,小声说:“冷。”

那时候是冬天,外边下了雪,凌晨的雪花慢慢飘落,把地面覆盖薄薄一层白色毯子。

我仍然记得那天早上异常的低温,城市失去了秩序,很多人在逃跑,呼救。

我第一次见到那些怪物们,他们像是我涂鸦画本上胡乱描出的怪兽,像是各种生物胡乱拼凑,蜘蛛腿长在了人身上,一只狗长了两个头。

三哥遮住我的眼睛,在我耳边低声问:“怕不怕?”

我的眼睛瞪得很大,车窗外疾驰过的炼狱景换成了三哥温热的掌心,我摇摇头,说:“没什么好怕的。”

那年,我七岁。

爸爸给我递了一包压缩饼干,现在的水很难找,我分到了一点,没有喝,捧着往洞穴深处走。

爸妈和大哥二哥面色各异,对视一眼,大哥叫住了我:“类类,你已经十七岁了,也该懂事了。”

我脚步顿了顿,转身看他们,不解地问:“你要说什么?”

大哥沉默了一会儿,说:“那个人,不是你三哥。”

我直直看着他,没说话。

长时间的干渴让我的嘴唇有些开裂,丝丝缕缕的疼,开口时,我尝到了一点血腥味。

这些日子我一直和三哥待在一起,我当然知道他是不是三哥,没有人比我更了解他。

我看着爸妈和两个哥哥,歪着头,困惑地说:“你们怎么了?三哥就在里面,不信你跟我一起去看。”

老旧的古董矿灯悬在头顶,昏暗阴沉,让人心里也压抑,我看到大哥脸色变了,死死盯着我,满面戒备。

我茫然地转头看,三哥就站在几步外的阴影里,无声无息,不知站了多久。

我也没兴趣听大哥的唠叨,跑到三哥面前,捧起那点珍贵的水,小心凑到三哥唇边。

三哥的目光漫不经心扫了眼我身后的几人,低下头,浅浅抿了抿,只沾了沾嘴唇,就对我说:“够了,类类喝。”

我已经习惯他这样做,从小到大他一直是这样的,所有好东西都留给我,我固执地要他一起,他也只是这样象征性地碰一点,让我安心。

可三哥的病刚刚好,他刚醒,需要补充能量。

我牵起三哥的手,被他手上的温度冷得哆嗦了一下,三哥察觉到了,想要把手抽回去,被我牢牢攥住,一步一步走到了最里面。

里面只有一个可怜的小灯,是爸爸为了我接的。

我把水和压缩饼干放下,拉着他的手,贴在自己的脖子上暖。

三哥那双漆黑漂亮的眼睛沉默地看着我,片刻后,搂着我的腰,轻而易举地把我放在了那副棺材上。

他好久没这样抱我了,我很高兴,弯着眼睛看他,说:“三哥,你饿不饿?”

三哥没说话,他拿起一边的压缩饼干,那双骨节分明苍白的手掰下一块,喂到了我的嘴边。

我张口吃了,然后,他把剩下的水都喂给了我。

三哥比以前沉默很多,他不太和爸妈他们说话,可对我还是老样子。

我把手上的饼干渣子舔干净,抬头看他,却发现他靠着棺材,正看向洞口的方向,目光沉沉,不知在想什么。

三哥向来聪明过人,做什么我都不问,我困了,在地下太久,我已经模糊了时间概念,生物钟早已经乱了,我拉拉三哥,问:“三哥,你困不困?”

三哥转头,不知为什么,我觉得他转头的动作很奇怪,一格一格,像生锈的机器。

他还是一如既往的温柔,浅浅勾了勾苍白的唇角,对我说:“嗯,我想睡觉。”

我在三哥怀里很安稳,就是有点冷,所以我想把棺材盖合上。

三哥又伸手开了一条缝隙,捏捏我的脸,低声说:“也不怕闷着。”

我撇了撇嘴,躺在他的手臂上,满不在乎地说:“三哥不怕,我也不怕。”

三哥没吭声,他翻了个身,侧对着我,我困得迷迷糊糊,总感觉三哥的目光一直落在我的脸上。

这一年长期待在地下,我的皮肤苍白,下边青色的血管清晰可见,很瘦,大概也很不好看。

我闭着眼睛,往三哥怀里钻,小声抱怨:“别看我了,太丑了。”

三哥说:“不丑。”

我抬起手,摸索着三哥的脸,小声说:“我和三哥是亲兄弟,为什么三哥比我好看那么多?”

三哥像是笑了,将手覆在我的手背上,低声说:“三哥心里,类类最好看。”

他一直这么温柔,因为他,我想活下去。

再醒时我的嘴被堵住了,四肢一动不能动,我剧烈地挣扎着,看到了棺材边的大哥和二哥。

他们把我抱了起来,不让我说话,二哥把我抗在肩上向外走,我拼尽全力让自己的嘴得到自由,喊道:“你干什么?”

二哥说:“我们必须走了,趁着那些强盗离开,戒备松懈。”

我连忙叫三哥,可三哥没有反应。

我愣了愣,想要去看看他,大哥像是忍到极致,爆发了:“傅类!”

他面容扭曲暴戾,眼睛通红,骂道:“他死了!你三哥死了!这是个怪物!”

我觉得大哥很陌生,怔怔看向三哥。

这么大的声音他都没醒,安安静静躺在棺材里,表情平静,和那些守着他的日子一样,就像他从来没醒过。

我不信,他只是睡得太沉了,我不能把他丢下。

我用力咬了二哥一口,力气重得尝到了血腥,二哥吃痛地把我放了下来。

我跑回了棺材边上,着急地摇晃三哥,可三哥还是没有反应。

大哥正要过来,我听到爸爸的声音:“让他死心也好。”

爸爸说:“类类,你看看他,他还有呼吸吗?”

我慌忙把手放到他的鼻间,三哥没有呼吸。

我怕三哥又要离开,慌乱地爬上去,趴到他的身上,掰开他的嘴将唇贴了上去。

我把自己的呼吸给他,用力呼吸,全部都渡给他。

大哥骂我疯了,他们硬把我从三哥身上扯下来,几个人一起把我带走。

昏暗的洞穴里光线昏暗,我看着那昏暗的灯光平和地照在他俊美的脸上,看着他离我越来越远,这个阴暗的角落只剩下他一个人,那么孤单。

我想留下来陪他,就像他从小到大陪着总是被家里忘掉、忽略的我一样,就算他已经死了。

我偷偷拔出大哥身上的刀,紧紧握着,向自己的脖子刺去。

刚刺破了一点血肉,被妈妈死死抓住了手。

出口上的阶梯已经腐朽,踩上去咯吱作响,我的血嘀嗒嘀嗒落在潮湿腐烂的地面,挣扎的动作都被暴力镇压。

眼泪混着血液一起落下,然后,我听到了三哥的声音,幽冷、阴森:“你们要去哪?”

大哥的身体一僵,我的心里瞬间又爆发出希望。

我向三哥张开双臂,满脸泪痕地笑着看他:“三哥,抱。”

三哥一步一步走过来,没人敢动,一片死寂。

“你……你想干什么?”妈妈声音带了颤,她也在怕三哥,我很奇怪,明明是自己的儿子,她却这样惧怕。

三哥在大哥面前站定,好像没听见妈妈说话,他伸手抓住了我的手臂,掌心冰冷,但动作很轻。

我从大哥身上跳下来,扑进了三哥的怀里。

我贴在三哥胸口,仔细检查他的身体,仰头问:“三哥,你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三哥没答。我随着他的目光看过去,却见爸妈和两个哥哥仍站在原地看着我们,面色古怪僵硬。

三哥并没有计较他们要把自己丢掉的事,他缓缓挑起唇,好脾气地轻柔道:“不是要走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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