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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我跳下床,跑过去开门。

爸妈和两个哥哥都醒着,坐在一楼的客厅里,行李和食物也都摊开着,他们似乎是直接在这里休息的。

来的时候我睡着了,并不知道这个房子的构造,到了一楼才发现,这里的窗都是用木板订死的,似乎是之前来这里的人做出的防护措施。

这个房间看上去应该是很安全的,可我却隐约觉得哪里怪异,心里不安。

“爸爸,妈妈。”我站在木制楼梯转角的台阶上,小声叫道。

一片漆黑里,妈妈的语气有些重,不容拒绝地命令道:“类类,过来。”

我疑惑地看向她的方向,小心走下台阶,一边问:“怎么了?”

“刚刚发生了什么?”爸爸温和地问:“类类为什么喊他放开你?”

他的语气忌惮而警惕,我立刻就明白了他的想法。

他们以为刚刚三哥伤害了我。

我转身看身后的三哥。

他沉默地站在老旧的楼梯上,一动不动,整个人隐在阴影里,看不清表情,仿佛一道飘渺鬼影。

我心里慌了一下,我忽然有一种恐惧,三哥就要消失的恐惧紧紧揪住了我的心脏,我迅速往回跑,大哥想要拉住我,可没来得及。

我跑回了三哥身边,大步跨上楼梯,紧紧抱住了他的腰。

靠得近了,我能勉强看清三哥的脸,他正垂眸看着我,眸色深不见底,面无表情。

这样的三哥很陌生,我想,他一定是难过了,因为家人们误会了他。

爸妈和大哥二哥盯着我们,面色阴沉,我向他们解释:“三哥刚刚在给我讲故事,我们在玩。”

外面的枪声密集,火光隐隐透过木板缝隙透了进来。

我仰起头,伸手摸摸三哥冰冷的脸,小声哄他:“三哥,不要生气,爸爸妈妈只是误会了。”

三哥缓缓抬起手,掌心贴在了我覆在他脸上的手,低低说:“类类乖,我不生气。”

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打断了屋里诡异的氛围,所有人一起看向门口,但却没人有动的意思。

我有点不安,小声打破了死寂:“是他们吗?”

三哥没说话,忽然抬步,走下台阶。

我连忙跟在他身后,我从小就爱跟着他,三哥高高的个子和强壮的身体可以为我遮挡一切的危险。

我踩着他的步子向窗口走去,被木板封住的窗有很小的空隙,火光从这里渗了进来。

我悄悄踮起脚,透过三哥的肩看向外面,下一秒,我惊恐地向后退了两步,差点跌落在地上。

我看到了一双满是鲜血的眼睛,他死死从这条缝隙盯向里面,一道血流顺着爆裂的眼珠淌了下来。

爸妈看到我的反应,也站了起来。

三哥仍在窗前站着,我勉强缓了口气,从地上爬起来,重新走到他身后。

这次,透过那条不足半公分的缝隙,我看到了一张脸。

那是一张胖脸,我认识他,他不太喜欢我们搭车,一路对我们并没有好脸色。

我看到他张开嘴,浓稠的血从口中吐出,他对着缝隙一遍一遍做口型:“让我们进去。”

——让我们进去!

我心惊胆战,下意识看向门口。

那里堆了很多杂物,有桌子、凳子,以防有东西入侵,但其实这都是心理安慰,如果真的有怪物,这些东西根本派不上用场。

“类类,”三哥冷静的声音传来:“去开门。”

我立刻向门口走。

“不行!”二哥呵斥道:“你想让我们一家给他们陪葬吗?”

我搬开了椅子,伸手去拉桌子。

爸妈冲了过来,想要制止我。

我很不解他们的举动,试图劝说:“再不出去,他们就都要死了。”

“可是,”妈妈说:“放他们进来,我们也会死。”

“他们帮过我们啊。”我尝试去挣脱,去拉桌子,说:“我们不能不管他们。”

敲门声又响了起来,很急,带着叠声催促:“快开门,救救我们!”

爸爸一把把我拉开,压低声音,咬牙说:“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

“你以为在这里躲着怪物就会放过你们吗?”三哥的话制止了他的动作,他抬头看向窗前,阴沉道:“你什么意思?”

三哥略带嘲讽的声音在屋内响起:“为什么末世过去十年,这里还保留得这么完好?为什么所有房间里一点人的痕迹都没有,连跟骨头都没留下?为什么这里看起来这么安全,甚至还有路灯照明?”

我知道了!这是假象,类似怪物的诱捕方式。就像我小时候捉虫子玩,只需要在小灯的下面套一个小瓶子,虫子就会自己飞进来,那么……这一座座看似安全完好的房子,是不是就像一个个装了灯的小瓶子呢?

爸妈都沉默了,没有说话,似乎在思索三哥说的话。

“还是你们打的主意,本来就是让他们代替你们去死,然后不费吹灰之力地得到他们的物资?”三哥冷声道。

三哥怎么能这么说,这样爸妈会生气的。为了不让他们争吵,我趁他们不注意,一把推开桌子,用力拧开了门把手。

“不要!”妈妈伸手制止,失声道。

几道人影跌了进来。

为首的,是那个很厉害的女孩儿,她已经浑身浴血。

几个人见门开了,一股脑涌了进来,我正要关门,却没见到那个胖子。

向门外看去,我忽然看到门前的路上倒着一个人。

他面前架着重机枪,不间断扫射。

金属弹壳不间断四处飞溅,子弹如暴雨般倾泻,点燃了夜色。

起风了。

街上在着火,好几个房子都已经被摧毁,那个人半撑在街上,火光中英挺的眉眼坚毅,他在为同伴们争取逃命时间。

可那样强的火力压制并没有阻止怪物前进,只是减缓了它的移速而已,火光里,我看到一个巨大的影子蠕动着数不清的肢体,正慢慢向我们逼近。

“关门!”

震耳的枪声里,那人大声呵斥道。

“不能关门!”

为首的姑娘血流了半张脸,快速向门外跑,又被同伴们拉住。

门把就在我的手中,我紧紧咬着唇,看着外面双腿已经断掉,无法移动正在等死的少年。

脑海中浮现起那天在车上,他把水抛给我的场景,口好像又干了,我看着地上的鲜血,下意识舔了舔干燥的唇。

硝烟的味道掺杂着一股奇特的潮湿气息,像是泥土的味道,就像是某种东西从地底爬了出来。那个影子越来越大,爸爸抢上前来,试图将门关上。

我被他重重一推,身体不受控制地向门口倾倒。

当我反应过来时,已经站在了门外。

我茫然地转头,看到门正一点一点地合上。

旷野的风呼啸而过,席卷了这个荒凉小镇的街头,街上只有我、那个双腿断掉的少年、两三具被啃噬得面目全非的尸体,还有一只庞大的怪物。

我低下头,轻轻用手擦了擦脸,心想,家人一定不会抛下我的。

门关上的时候发出“砰”的一声轻响,在这样吵的环境下,我竟然能清楚捕捉。

我转身,走到门口,抬手,在门板上敲了敲。

咚。

咚。

咚。

三下。

门没有开。

“小子。”那个狼狈趴在路上的少年叫我,我迷茫地转头看他,他没看我,语气仍冷静,但我能听出他语气里的决然无畏,就像那些为了别人把命葬送在末世里的呆瓜们一样。

“跑,能跑多远跑多远。”风声里, 他说。

我摇摇头。

那粘腻的触手已经触碰到了我的头顶,我抬步,向那个人走去。

那段路其实不算远,五六步的距离,我走得快,很快就来到他的身边。

他瘫倒在地上,我不知道是不是腿断了。

子弹已经用完了,整个世界都静了下来,已经习惯了剧烈噪音的耳朵忽然空下,短暂嗡鸣了一声。

“我要死了。”那个少年望着我说。

我没有答话,站在他的身后,努力用我瘦弱的胳膊抱起他的上半身,向楼的门口拖。

他问我:“你在干什么?”

怪物已经来到了面前,人立起来,巨大的影子压在我们两个的身上,此刻的我们,就像一座大山下的小小蚂蚁,马上就要被碾碎。

我怕软体生物,每次看到都会手脚发软,头皮发麻。

我不敢看它,看了它我就会没有力气。

我努力地拖动他,想要带他回去。

可只走了半步,那只怪物立刻发动了攻击。

巨大的压力从头顶凌空压下,我扭头向反方向看,不断扭动的触手影子仿佛怪物伸出的獠牙,恶心又恐怖,我眼睁睁看着怪物狠狠向我扑了下来——

——“砰。”

一声巨大的爆炸声在头顶响起,怪物发出一声刺耳的嘶吼,向后踉跄了一下。

我转过头,那道门开了,三哥正站在门口。

他扛着一个炮筒,狂风将他的黑发吹乱,遮住了漆黑的眼眸。

我转过头,轻轻叫他一声:“三哥。”

三哥抬步走了出来,并没看我。

我低下头,沉默地拖着那个少年,一步一步,向门口返回。

门没关,他的同伴们正在等着他。

他们七手八脚地将人拖了进去,门口蹭出一道长长的血痕,然后被截断。

我抬手,从外握住门把,将门关上了。

然后,在门前,环着膝盖,慢慢坐下。

我看着三哥高挑挺拔的身体,淡然与怪物相对而立,风摇曳着怪物蠕动的触手,三哥缓缓向前一步,然后极速飞奔,一跃而起,短刃狠狠斜插入了怪物的上方的环节处。

巨大的嘶吼声将整个街区的地面震荡,地上的石子轻微跳动。

火光烈烈,即将点燃整条街道,我的衣角也沾上了一点火星。

我低着头,将那点慢慢扩大的火星掐灭,轻声说:“类类陪你。”

三哥不愿意让我看到血腥的场景,所以遇到危险时,他总是让我躲起来,闭上眼睛捂着耳朵数数。

停止的时候,三哥就会回来,我告诉他我数到了哪里,那个数字一点一点变小,我等待的时间越来越短,三哥,越来越强。

我仍捂着耳朵数数。

大火将整个街道吞噬,身后的房子也燃了起来。

或许里面无法在待下去了,门重新打开。

有人拉我的手,我用力甩开,继续念着手里的数字。

大哥的呵斥声在我耳边响起:“你三哥已经走了。”

我一怔,抬起头。

这才发现,街上已经空了。

大火吞噬了这个看似无害的补食网,我顺着地上血流的方向向前走。

大哥把我拖了回来,说:“我们必须快点上车逃。”

大哥是在开玩笑吗?

我奇怪地看他一眼,能逃这些人早就逃了。

他们的车坏了。

整辆车翻倒在一个巨大的坑里。

那里本来是平地,就像有什么东西把地下掏空,整个塌陷了下去。

我在原地坐下,低声说:“我等三哥回来。”

三哥在清晨时分回来了,身上干干净净,步履稳定,不像受伤。

这个小镇已经烧光了,成了一片焦黑的废墟,晨风吹过,撩起星点火星,飘过我的发梢。

我撑着地面站起来,独自站在道路中央,看着三哥一步一步,自晨光中走来。

到了两三步的距离,我看清了他冷淡的模样,然后转身,沉默地拖着疲累虚软的步子向后走去。

身后传来加快的脚步声,脚下一轻,我被人凌空抱起。

“没看到我?”三哥低头看我,语气有些冷硬:“还是类类不想要我了?”

我紧紧抿着唇,一言不发。

我和三哥陷入了冷战。

我不和他说话,把他当做空气。

车已经被弄了出来,正在修理。

三哥紧紧抱着我,勒得我骨头发疼,我仍倔强地一声不吭。

地上有三具尸体,确切来说,应该是三具残破不堪的尸体,被盖着衣服,整齐地躺在地上。

那个冷峻的姑娘靠在车边,头上简单缠了绷带,被鲜血浸透。

她看着那三具尸体,面无表情,目光很深,不知道在想什么。

我被三哥抱着回来,她只是冷淡地看了我们一眼,并没有开口。

不知怎么的,我却被她手上的动作吸引。

她沾满血与灰的细长手指灵巧地翻动着,把玩着一颗平平无奇的石子,石子听话地在指缝间穿梭,在晨光中闪出丝丝冷色。

“你们回来了。”妈妈站起来,干巴巴地说。

我想要下来,用力挣扎了几下,三哥根本没有放手的意思。

我紧紧咬着唇瞪他,可他仍然一副冷冰冰的样子,我用力瞥开脸,不想看他。

“车修好了,”一个年轻男人从车上跳下来,说:“走吧。”

妈妈松了口气,向我伸出手,说:“类类,我们走吧。”

“如果不是他们两个,我不会再让你们上车。”一道冰冷的女声插了进来,我看过去,那个靠着车的女孩儿并不理会我们一家人的脸色,一跃上了卡车。

那个少年的腿已经被接好了,可仍躺在最里面,昏迷着,人事不知。

他们一行七个人,现在只剩下了四个个。

我仍坐在卡车尾部,看着晨光中渐远的火光。

人很脆弱,只需要一把火,用不了几分钟就可以把他们烧成灰。

或许有一天我也会这样,躺在火海里,被人目送着,变成灰烬,被风轻轻吹起,身体的每一个部分都会失去方向。

“和哥哥闹别扭了吗?”那个少年靠在形状奇怪的树上,问我。

我揪着地上灰突突、丑巴巴的草,不一会儿就把面前的地面揪秃了一块儿。

我低着头,闷闷地说:“他根本不在乎我。”

“为什么这么说?”他说:“我觉得他很在乎你,比你们家里的所有人都更在乎你。”

我没吭声。

“对了,我叫郑锵,”他语气温和,问我:“你叫什么?”

“傅类。”

他皱起眉:“这个名字……”

我心情很不好,就像头顶的天空一样阴郁,整个人就像一朵被乌云追着淋的蘑菇。

很少会有人愿意听我说话,这个叫做郑锵的人应该是感激我把他拖进屋子里,所以愿意搭理我一下。

我坐在他身边,阴沉沉说:“他根本不在乎我,我被关在门外的时候,他没有立刻出来保护我。”

郑锵看着我,就像在看一个闹脾气的小孩儿,他说:“可他还是出来了,不是吗?”

我知道他出来了,可还是不高兴,我说:“他没有立刻出来,我对他不重要。”

“怎么办?”郑锵笑了起来,他不笑的时候很稳重冷厉,可笑起来时很开朗,很有亲和力,他说:“如果我有一个像你这样爱多管闲事的弱鸡弟弟,我也会非常头疼。”

我皱眉,掀起眼皮子斜他:“你才是弱鸡。”

郑锵:“好了,不想不开心的,说说开心的事。”

开心的事有很多,也都是和三哥有关,我凝神想了一会儿,忽然看他,说:“你做过那样的事吗?”

郑锵:“什么事?”

“就是……”

我不知道该怎么去说,窘迫、害羞,又很迷茫。

我瞪大眼睛看他,嘴唇掀了掀,没说出来。

然后,我慢慢抬起手,将食指和中指并拢,在自己的唇上贴了一下。

郑锵疑惑的视线里,我撑着地面半爬过去,将我的手指轻轻贴在了他的唇上。

他的唇很烫,和三哥的不一样。

我看到他僵在原地,瞪着眼睛看我,黝黑的皮肤上慢慢浮起了红晕。

我有些害臊,好奇地问他:“如果有人做了这种事,是为什么?”

郑锵:“……”

“类类,”一道冷到骨子里的声音贴着我的身后响起,他说:“你在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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