恻隐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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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溥踩着厚厚的积雪来卢府看望她。
骆养性坐在廊下百无聊赖地嗑瓜子。
正厅内,张溥看着目盲的她,压低了声音:“你府中为何有锦衣卫?”
许凝淡淡地答:“可能是得罪了什么人。”
张溥边叹气边摇头。
“社中众人对你甚为不满……”
“我自请退社。”
许凝摸索着桌沿缓缓起身,向张溥跪下去。
他大吃一惊,慌忙要拉起她。
许凝有些恍惚,“求兄长帮我一件事……”
“奏请圣上……准许我为卢象昇殓尸……”
张溥欲言又止。
“杨嗣昌抓了锦衣卫俞振龙和千总张国栋,把他拷打至死……”
“如今朝堂上,再无人敢议论巨鹿之战。”
崇祯帝也下诏调查卢象升的下落及其贾庄战役经过,竟无一人敢言。
杨廷麟据实写成奏章,寄给吴梅村与冯元飚转呈。
冯元飚担心杨廷麟会受到主和派更大的陷害,就对吴梅村说:“这封奏章要是原样呈递上去,廷麟必死无疑。”
于是他将其中讲述高起潜的一段删去才呈交。
杨廷麟终于得以免去一死,只是被贬谪到外地。
从此,朝堂再无一人敢与杨嗣昌叫板。
山海关大雪纷飞。
程宿看着银装素裹的山野发呆。
他一直走在既定的道路上。
骆养性与他达成了互相利用的默契——骆养性为他在暗地里搜集百官言行,以便于他培植党羽;而他会帮崇祯,助骆养性入阁。
他的计划一向严密周到——除了那个永远让他头疼的女人。
许凝的生命在倒计时。
他要尽快把她和他们的女儿接到山海关……
他想起袁崇焕的绝命诗,发出一声冷笑。
“忠魂依旧守辽东。”
去他妈的忠魂。
看看卢象昇的下场。
卢府内。
夕阳残照,洒在积雪上。
许凝摸着眼前的丝绦:“都督……你有妻子吗?”
“没有。”
“为什么?”
骆养性的声音优雅而狠戾:“我喜欢的人,厌恶锦衣卫,觉得厂卫都是爪牙。”
“她现在在尚书家做富贵清闲娘子。”
许凝沉默半晌。
“你想入阁,也有这个原因吗?”
“不全是。”
他笑起来:“女人愚蠢之处就在于,以为男人的世界里她们能在第一位。”
“其实男人世界的第一位,永远是权力。”
“哪怕女人,也在权力的囊括之下。”
“女人永远无法左右男人做他自己的选择。”
她无端地想起卢象昇。
那个男人也是义无反顾地做出了自己的选择,不是吗?
“喝药。”骆养性声音烦躁。
他端起瓷碗,她的唇半天触不到碗沿,他便失去了耐心,掐住她的喉咙粗暴地给她灌了下去。
她重重咳嗽起来。
他还是动了恻隐之心,食指擦上她唇边的药痕。
但还是下意识分开她柔嫩的唇,触摸上她的牙齿。
洁白锋利。
没办法,职业病。
接着是她柔软濡湿的舌侧。
温暖幽暗……颤动的舌根。
他的手指越来越深,她毫不反抗。
她眼前的白色绦带在微风中轻轻飘着。
他恶意地看着女人凄惶无助的脸上浮起红晕。
手指从她嘴里拿出来的时候,扯出一丝淫靡的水液。
他意犹未尽地掐住她的脸,手指在她的唇上肆意蹂躏。
但女人轻轻含住了他的指尖。
舌头舔舐上他的虎口处。
他发出一声冷笑。
“有求于我?”
她眼前的丝带飘落。
他注视着泪水从她无神的双眼中流下来。
她喃喃道:“我想给他……在京城办丧礼。”
“在太岁头上动土?”
她没有回答,怔怔地点点头。
没时间了……
到了开春,卢象昇的尸骨会慢慢……腐烂……
这是他最后的体面……
我得送他回家。
我要向天下人证明他的清白……
他不是败将。
他没有卖国。
她心如刀绞,泪水再次缓缓涌出来。
她今天恳求过张溥,听得出他的为难和迟疑。
骆养性眯着眼睛像审视犯人一样看她。
怎么形容她?
第一次在大同看见的她,刚直不屈,韧若蒲柳。
现在的她,美丽空洞,悲痛荒芜。
很有意思的对比。
他还没见过这样的女人。
征服一下又何妨?
这就是权力的力量。
女人生来就是要被男人支配和掌控的。
“别动。”
他边说着,间杂着在她耳边的低喘声,随后骨节分明的五指覆盖上了她的脸。
“明明是小娘子主动……你这神情倒像是小爷我在奸淫你。”
她紧闭的大腿被粗暴地顶开了。
脑子里一片混沌,突然想起那些卖身葬父的画本子。
只不过,她是在卖身葬夫……
兵科给事中的身份,什么都不是。
所有人都对她避之不及。
她唯一拥有的就是女性的身体,她最后的“生产资料”。
她摇摇头,泪水滚落。
男人一只手撩起来她的裙子,掐住她雪白的大腿,一只手扒开她的衣领,向下探入。
她感受到他越来越粗重的呼吸和喷薄炽热的欲望,身体轻轻颤抖。
他在她耳边低语,暗哑的声音里是黏腻的情欲:“你的心跳……果然很不规律”。
她咬唇,扭过头去。
但他烦躁地起身,有些自嘲。
“小娘子其实也看不起我们这些缇骑爪牙吧。”
“不然怎么会觉得美人计这办法有用呢?”
他捏住她的下巴玩味地欣赏,冷笑道:
“我比狗文官们懂仁义礼智信。”
“什么样的女人小爷没玩过?”
“欺侮报国而死的忠臣遗孀,小爷我还做不到。”
“不就是丧礼?请几个老道士,再买口棺材。”
许凝哽咽着问:“你不怕杨嗣昌……”
骆养性哈哈大笑,目光阴鸷。
“他是个狗娘养的兵部尚书。”
“老子一定逼这个杂种来看卢总督的丧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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烂人也有真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