土司房中的男孩

-----正文-----

诚心发愿者，当以血蘸舌绘之。

平措第一次看见青宗的时候，暗红色的帷幔在风中鼓动，让人想起包裹羊羔的那层胎衣。

德格土司的内室静悄悄的，阳光从木窗筛漏进来。平措看着这个浓金流彩的屋子，四下摆满佛龛宝器，颔首低眉的佛眼俯视着尘埃，便很自然地从腰间摸出一把藏刀，拿大拇指感受着刀鞘上冰冷嶙峋的宝石棱角。

他拿刀挑起那呼吸般鼓动着的红色“胎衣”，真就在其中发现一只羊羔的身影。

同样羸弱、蜷缩，带着血气。

偌大的床帏正中横躺着一个男人的尸体，一把沾血的藏刀在床脚闪光。

男人的心口处，一个黑色的裂口还在往外渗血。这个男人浑身一丝不挂，肚皮高高地耸起，带着华丽的发饰和手环。

很奇怪的是，床上无声哭泣着的孩子，正用手指蘸着血，在男人裸露的身体上写着什么。

平措没有管他，走过去朝死人的脸看了一眼。

虽然死了，这人的脸上还是能看出旧日的煊赫和风度。只是那双浑浊的眼实在扫人兴致。

杀生而已。人和牲畜，死后也不过就是一堆肉。

这么想着，平措端详着死人的脸问着那个男孩：“你杀的？是德格？”

听到他用细不可闻的嗓音颤抖地回了一句：“不……我没有杀人……我只是……渡他去了地狱。”

平措终于正眼看了看他。男孩剪着平平的头发，四肢纤细得跟女孩一样，脸孔很小，似乎整张脸上只剩下一双扑闪着湿润睫毛的大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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