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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把钥匙。

-----正文-----

商珒努力睁开眼睛,涣散的视线过了很久才聚焦。肩膀传来撕裂般的剧痛,却不及头部的疼痛一分,像是意识被生生撕裂两半,灵魂游走出躯壳,居高临下地俯视着。

周围是熟悉的布设,典雅的油画,石刻的雕像,漆黑的地毯。

他狼狈地趴在地上,似乎是药物作用,身上没有丝毫力气。肩头有一处枪伤,弹头刚刚被粗暴的取出,毫无包扎止血措施。大概就是取弹时太过疼痛,才将他从昏迷中生生逼醒。

黑衣打手面容寒肃,恭敬上前拉开房门,熟悉的老人扶着手杖慢慢走进来。

Ives迎上来,低声回报了什么,他没有听清。老公爵冷冷一抬手,眸光阴鹜,Ives低头应是,回身又拿过一管针剂走近。

他毫无反抗的力气,任凭那东西注入血管,大脑传来烧灼的剧痛,仿佛起了一场烈火,将残存的神智焚灭成灰。漂浮的灵魂在这一刻被生生扯回躯壳,冰凉的手杖挑起下颔,老公爵的声音像是从心底最深处响起:“又见面了,商家主。”

“我让人给你注‍‌‌射‌‌‍了‎‌‍‌过量的东莨菪碱,不要试图违抗我的话,我问什么,你就如实答什么。”

他被从地上架起来,牢牢扣按在椅子上。才过了几天,老公爵的面容看起来憔悴了许多,一贯的优雅和冷定不复,他眼底的神色焦躁非常。

商珒的大脑混沌不堪,他迟钝地看向老人。

“有人在酒会看见,江驹臣的手腕上戴着‘那个东西’,”老人目光灼灼地盯着他,“你知道我在说什么吧?”

手腕上……是那只银环,是那枚锁。

商珒想摇头说不知道,但剧痛的大脑阻碍了他,他发现自己的行动不再由己,意识被药物麻痹,剧烈的冲动在迫使他说出答案。

是吐真剂。

老公爵俯下身,他钳住商珒的咽喉,逼他抬头看着自己:“把控制器的位置告诉我。”

“多谢你又给他戴上了那个东西……原来这就是他与你彻底决裂的原因。呵呵,我本以为已至绝路,但只要我得到它,就还会有翻盘的机会。”

商珒死死咬着舌尖,他嘶声道:“你做梦。”

“怎么,你不相信。”老公爵闻言失笑,他摇了摇头,眼底兴致愈浓,“还是你不知道那东西对江驹臣意味着什么?他的手腕的确很厉害,但如果想毁掉他,其实也很简单。”

说到这里,他刻意压低声音,像是黑暗里缓缓探出的蛇:“孩子,你做过噩梦么?”

漆黑的、无尽的渊底。拼尽一切地挣脱离开,却不过是可怜的玩笑,只需再轻轻一推,就能再将之推回深渊之中。而这次和初次不同,恐惧和绝望已经烙印在心底,人往往只会鼓起一次勇气,当噩梦卷土重来时,他不会再反抗,也不会再心怀任何希望。

“告诉我,”老人轻声说,“否则,我会亲手缔结你的噩梦。”

西方地下世界风起云涌,江家的庄园却平静如昔。

lyan带着满身血气回返复命,远远看见佣人推着轮椅,江季绾正围着江驹臣叽叽喳喳说个不停。江驹臣坐在轮椅上安静地听,眼尾含着温淡的笑意,他对待孩子一向很有耐心,但今天他的话始终很少,只是偶尔应一声,伸手拂去小姑娘帽檐的落叶。

他从伯格纳庄园回来后,腿伤复发,接连两日没法起身。但如今的形势却不容他休息,只能强行依靠药物撑起精神,好在还有lyan可以帮他外出,至今的一切发展也都在预料之中。

lyan担心江季绾受惊,脱掉沾血的大衣交给佣人,独自走了过去。今天的太阳难得明媚,江驹臣只穿了一件衬衣,靠在轮椅椅背,眼睫微垂着,侧颜苍白映在日光里,仿佛暖阳里渐渐融化的雪。

伦敦的春天终于到来,寒椿却早已凋谢在昨日。

“回来了。”听见lyan的脚步声,江驹臣转过头,语声轻和:“还顺利么?”

lyan点点头,神情较往日轻松许多。季萱死后,他一直惦记着为她报仇,却被江驹臣屡次拦下来。帮助大小姐夺权已经成为了他的心病,如今终于得以成行,过程更是平稳顺利、毫无波折,他也渐渐松下一口气来。

江驹臣嗯了一声,“别太放松,那个老东西可能还有别的手段。”

江季绾听不懂他们说的事情,大眼睛茫然地眨了眨,见江驹臣一直用手抵着腹部,指节按得发白,就挨近些拉开江驹臣的手,替他小心地揉着那处冷硬。江驹臣微微怔了一下,他低头看见江季绾,不由轻轻叹息一声,吻了吻小姑娘的眼眉:“没事的,绾绾。”

“先去玩吧,”他轻声说,“臣臣这边的事情忙完,陪绾绾一起吃下午茶。”

小姑娘乖乖应了,扯了扯他的袖口:“臣臣不要太辛苦。”

等江季绾蹦蹦跳跳地走远,lyan沉默了一会,终究忍不住问:“家主,之后怎么办?小姐还这么小……她怎么能握得住两个家族。”

江驹臣怔怔地看着那道小小的身影,倩碧色的裙摆,不一会儿就没了踪迹。他低低笑了笑,眉间倦意深重:“我会努力坚持。”

他抬手拦住lyan脱口欲出的话,转头让人去书房拿文件,将接下来的事情一一布置下去。季萱和伯格纳家族的矛盾已久,这两年江驹臣也一直在做准备,他的行事手腕向来干脆利落,将布局已久的暗线一一戳破,不会给人留下任何挣扎的余地。

如无意外,最多半月,就能了却一切事情。

“……家主,”交代完所有的事情,lyan推着轮椅送他回去,他犹豫了很久,还是试探着询问:“需要帮您再找一位花匠吗?”

商珒在酒会之后就没再来过江家,江驹臣也没有聘请别的花匠,床头花瓶的那枝樱花早已枯萎。这几日他一直病着,又有许多事情要操劳,这会儿被lyan提起才想起来,目光这刻放空了一瞬。

lyan低声道:“他应该已经回了C国,最后的消息是在四天前,商家的私人飞机来接他。您说不必再跟着他,我也是今天才问了下情况。”

“帮我把花丢掉吧,”江驹臣轻轻地说,“以后也不必再让人送樱花了。”

他说完这句就合上了眼睛,脸色更苍白一些,手指再度按过胃部,指节用力地抵进去。那块布料被他攥得已经有些褶皱,他安静地忍了片刻,刚想让lyan去拿止疼药,忽然看见一个女佣匆匆忙忙地过来。

她手里拿着一只防水袋,密封很好,外面浸满了水珠,看不清里面是什么。

江驹臣皱了皱眉,他扶着轮椅坐直一些,望着那只小小的袋子。

“家主,这是刚刚在花瓶里发现的,不知道是谁放在里面,好像已经泡了很多天。”

lyan伸手接了过来,他很快将袋子拆开,里面是一个非常小巧的遥控器。他乍一看还以为是新型炸弹,慌忙退后几步离江驹臣远些,仔细看了看却又觉得不像。

江驹臣声音低哑道:“把它给我。”

四个字却带着压抑的颤抖。他很少有这样失态的时候,lyan愣了一下,伸手递了过去。江驹臣用力地攥紧了那个小小的装置,他沉默地望着它,呼吸急促而散乱。

……这是一把钥匙。

解开他手腕银环的唯一一把钥匙,也是他曾经挣扎了那么久的,被商龚牢牢把控的过往。

商珒在伦敦这么久,他却从未开口要求对方解开,也没有尝试过拿掉它。曾经他苦苦寻觅了很久方法,找了很多很多年,历尽了痛苦和绝望,却始终无计可施。唯有商龚掌握着钥匙,同时也禁锢着他的自由和灵魂,他的一切。

他为了破除这纠缠的诅咒,耗尽了十年的气力。而当噩梦一朝复回,希望的火焰也紧随灭去,既然早知结果是一遍遍的轮回,又何必再去徒劳地挣脱。

而命运,再一次对他开了个玩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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