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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三、北境军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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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头行动

这是本日第二更,记得先阅读上一章。

-----正文-----

北境,深夜。

寒风割面,雪粒如刀。夜幕沉沉,天地间一片死寂,只有风声呼啸而过。

陆承玦翻身下马,他抬手抹去眉角的冰霜,目光紧紧盯着前方。

远处,一抹火光在密林中摇摇晃晃。那是靖安王的亲兵队伍,他们被困在更深处的密林中,又被突厥军包围着。

“再往前就是崖口,没路了。”陆承溪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陆承玦侧头,目光落在陆承溪身后的几名亲兵身上。每个人脸上都透着疲惫,嘴唇冻得发紫。甲胄下的棉甲早已被汗水浸透,又结了一层薄霜,寒意从骨头里渗出来,冻得人手脚僵硬。

“……突厥人怎么就这么轻易地摸进来了?”陆承溪看着远方,声音低哑。

陆承玦闭了闭眼,脑海中浮现出几日前的画面——

-

两天前。

河道一带,冰雪皑皑。

陆承玦策马沿河道巡逻,他本不打算亲自过来。

沈昱川前几日来信提到尹三桂,提醒他务必留意。他当时还觉得没什么,尹三桂不过是个因科举舞弊被充军的文弱之徒,照理说,这样的人只该缩在劳作营里,整日修城墙、垒土堤、伐木运石,折腾不了什么。

可当他特意去查探时,才知道尹三桂已经失踪了一日一夜。

他立刻命人搜索,沿途只发现了一行断断续续的脚印,脚印凌乱,显然是仓促奔逃时留下的。他一路追着,直到河对岸的树林。

树影绰绰,积雪没膝,空气中隐约弥漫着一股淡淡的血腥味。

陆承玦挥了挥手,示意亲兵悄然散开,自己则绕到林子另一侧,目光很快落在一株歪脖子树下。一个人蜷缩着身子靠在树干上,披头散发,衣衫破烂,浑身是血。

“……尹三桂?”陆承玦翻身下马,陆承玦看过画像,一眼认出那张脸。“你擅离劳作营,知不知道自己是什么罪?”

尹三桂靠着树干,听到脚步声时,原本昏沉的眼睛微微睁开。看清楚陆承玦,他竟咧开嘴笑了,笑声嘶哑又带着几分癫狂。

“呵……是你啊……”

“你认识我?”

“怎么不认识?”尹三桂喘着气,哼笑一声,声音里透着几分尖利的嘲讽,“你啊……命好的安国公世子。”

陆承玦嗤笑了一声,唇角勾起,却没有半分笑意。

“凭什么你就被接回去了?”尹三桂冷笑道,咳出一口血,声音沙哑,“你原本不过就是个下人,凭什么就成了世子?你……你配吗?啊?你也配?”

尹三桂话音刚落,只听“砰”的一声闷响。

陆承玦神色一冷,二话不说抬腿便是一脚。尹三桂一声闷哼,几乎晕厥。

“把他拉起来。”

旁边的亲兵上前,抓起雪团就往尹三桂脸上抹了几下,把人弄醒。尹三桂剧烈咳嗽着,像条被人捞上岸半死不活的鱼。

“再胡言乱语就割了你的舌头。”陆承玦声音压低,带着一丝危险的冷意,“你伤从何来?如何逃出来的?”

尹三桂喘了几声,抬起头,血污满面的脸上竟浮起一抹讥诮:“你打我……你竟然敢打我……你知道我是谁吗?”

“我不止打你,还能杀你。”陆承玦嗓音沉冷,手按在刀柄上,眼神里满是杀意,“回答我的问题。”

尹三桂挣扎着想坐起来,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半晌,他忽然又笑了,笑声凄厉而疯癫:“全世穆呢?死了没有?哈哈……怕是早死了吧!”

“靖安王怎么了?”陆承玦声音骤然一沉。

“你以为……还能见到他?”尹三桂笑得撕心裂肺,满口腥甜:“突厥人来了……几百人……就为了杀全世穆……”

陆承玦眯起眼,缓缓蹲下身,目光锐利地盯着他:“你把突厥人引进来的?”

“哈哈……对,是我。”尹三桂喘息着,眼神里竟透出几分病态的狂热,“我带他们从密道进来……就为了杀全世穆……只要全世穆死了,父皇成功登基,我就是新太子……你看到我……都得给我磕头……”

“荒唐。”陆承玦半句不信,伸手就把尹三桂拎了起来,扬手便是一巴掌。

尹三桂被扇得半边脸颊通红,耳朵嗡嗡作响,鲜血从嘴角流下。他挣扎着咳了几声,却仍然笑个不停。

“密道在哪?突厥军队又在哪?”

尹三桂抿紧嘴,不肯再开口。

陆承玦眯了眯眼,缓缓抽出腰侧的刀,雪亮的刀锋反射着夜幕中的冷光,直抵尹三桂咽喉:“再不说,我一刀剁了你,让你下去做阎王的太子。”

尹三桂盯着刀刃,嘴唇哆嗦了一下,终究还是哑声道:“我带他们走的……密道……从石岭过去,绕过林子,再往东……”

陆承玦的瞳孔骤然一缩,那处正是靖安王所在。

-

此时耳畔忽地刮起一道寒风,冻得陆承玦猛然惊醒。他倏地睁开眼,结霜的睫毛微微颤了颤。

“承玦?”陆承溪的声音将他拉回现实,中断了回忆。

“我前天抓到了尹三桂……”陆承玦低声道,“他说密道在哨所东侧。之前哨所传来消息说有事情汇报,靖安王才带着亲兵走这一趟……现在想来,靖安王是被人刻意引过去的。”

“尹三桂?”陆承溪一惊。

“他勾结了突厥人。”陆承玦冷声道,“这次突厥人潜入北境,显然是有内应。尹三桂怕是借了这密道,带人绕到靖安王的必经之路。”

陆承溪脸色骤变:“那靖安王……岂不是?”

“靖安王带的亲兵不过数十人。”陆承玦语气沉冷,“若再被突厥人围堵,恐怕撑不过今晚。”

两人沉默片刻,陆承溪道:“分头行动。你带八十骑绕东侧,找靖安王。若找到他,立刻护着回营。”

“那你呢?”

“我带人断后。”陆承溪说道,“突厥人分散得很开,但从密道进来的人数应该不会太多。你带人走后,我在后方给你们争取时间。”

“可你……”陆承玦欲言又止,皱着眉。他知道陆承溪手里只剩下二十人,而他们要断后迎敌,这险度几乎是九死一生,说道:“你是副将,前线需要你去做决策,我去断后。”

“我是副将。”陆承溪打断他,深吸一口气后说道,“我说的就是军令。不能再等了。我带的二十人都是兄弟,他们知道我打算做什么。我自会想办法。”

陆承玦终究没再说什么,战场上分秒必争,他也不该跟上峰争论。两人各自披上斗篷,准备出发。临别时,陆承溪忽然停下,回头道:“承玦。”

陆承玦脚步微顿。

“虽然我是副将,但你才是世子。”陆承溪语气轻缓,笑了笑,带着些苦涩,“我知道,若真到了非选不可的时候,父亲母亲舍得冒险的只有我。”

“若我回不来……”陆承溪眼底神色复杂,停顿了片刻,轻声道,“我希望你能待我的孩子如己出,嫂嫂她……你也多照顾些。”

陆承玦握着刀柄的手微微一收。他盯着陆承溪许久,说实在的,他对陆承溪谈不上什么兄弟之情。两人本就没什么血缘关系,认识和相处的时间也不算长。

沈昱川之前跟他提过不喜欢陆承溪,说陆承溪是个算计深重的人——算计着入主国公府、算计着继承陆家百年基业。

陆承玦其实不在意这些。他知道自己注定不会有子嗣,即使公府的爵位最终传给陆承溪的儿子,也算是完成了陆德忠当初的心愿。

况且,陆承溪到底是个坦荡的人。他算计归算计,却从不藏着掖着。就如同这一次,他肯冒险,也肯当着陆承玦的面,坦率地提出自己的要求,希望陆承玦给一个承诺作为交换。

陆承玦沉默片刻,抬眼望向陆承溪坚定的目光,终于轻声道:“……我答应你。”

两人对视片刻,陆承溪忽然笑了笑,像是终于放下心头的重担,随即拉紧披风,决绝地翻身上马,头也不回地冲进了纷飞的雪幕之中。

陆承玦目送着他背影消失在风雪中,神色沉静。

他缓缓吐出一口寒气,转身上马。

*

战场是残忍的。

陆承玦赶到靖安王所在的山林时,情势已岌岌可危。这里地势险要,山坡陡峭,算得上易守难攻。然而,靖安王带着数十人困守至今,已是强弩之末。突厥人的兵力约莫两百多人,以轻骑兵为主,擅长夜袭。火光映照着密林,照得刀枪寒芒四溅,惨叫声与兵刃交击声搅得人心神俱裂。

箭矢破空,擦着树干钉入靖安王脚边,泥雪飞溅。几名亲兵死死围护着靖安王,但他们的防线已愈发缩小。靖安王身上带着伤,盔甲破损,脸上溅着血迹,手中长刀早已卷刃。可即便如此,他依旧一刀砍翻一名突厥兵,随即挥刀回挡,强撑着继续与敌人周旋。

陆承玦看得清楚,再拖下去,靖安王只怕真的会死在这里。

他张弓搭箭,箭矢离弦而出,穿透了一名突厥兵的喉咙,箭尖携着血光从脖颈另一侧穿出。靖安王压力顿减,手起刀落,一刀砍翻一名披着狼皮的突厥将领。

突厥兵群顿时乱了。

可在靖安王背后,一名亲兵模样的身影悄然逼近,短刀寒光凛冽,直直地朝靖安王刺去。

“殿下,小心!”

陆承玦一箭再度飞出,箭矢带着破空之声,狠狠钉入那人咽喉。鲜血喷溅,刀刃坠地,那人缓缓倒下。

靖安王回身一看,脸色顿时一沉——竟是自己的近身侍卫之一。

靖安王冷着脸,挥刀再斩倒一名突厥兵,咬牙喝道:“杀出去!”

陆承玦当即带人侧翼杀入,与靖安王合围之势里应外合。两支队伍总共不过百人,却在突厥军的包围下,硬生生撕开一个裂口。

兵戈声震耳欲聋,陆承玦护在靖安王侧,数次挡下突厥兵的攻击,刀刃划过臂膀,血迹染红了护臂。他挺刀死战,竟在这时想起了沈昱川。

他并不是什么忠君爱国之人。

小时候的他被侯府教导的不是要为国尽忠,而是要护着少爷。他的信念一直都是守着沈昱川,忠于沈昱川。可是眼下,他却赌上了性命来救靖安王。他知道,只有靖安王活着,京城才能平安,沈昱川才能平安。

更重要的是,他知道这份军功对他来说至关重要。也许,他可以凭着这些军功,向靖安王求一个愿望——一个至今仍未敢出口的心愿。

他咬紧牙关,肩膀一阵剧痛,鲜血顺着手臂蜿蜒而下。可他没有停下,身边的亲兵被砍倒时,他抄起长枪,借着地势一击将敌人捅翻在地。再不出圈,他们恐怕都要葬身此地。

终于,一支人马从林间赶至,正是陆德忠派出的援兵。突厥兵见势不妙,顿时四散而逃。陆家军立刻分兵追击,将逃窜的突厥人尽数剿灭。

陆承玦立在原地,盯着狼藉的战场,缓缓吐出一口浊气。他侧目看向靖安王,对方也正望着他,眼中满是沉沉的疲惫与赞许之意。

——这一次,他赌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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