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其不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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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梓言没想到陆珩直接把他妈接到了家里，管家给母子两人上了茶，又对洛梓言说：“洛小少爷，我们家少爷说他去公司了，房间里也并没有监控和监听设备。”他轻轻放下一个黑色的扫描仪，“如果您不放心，可以用它进行检测，这款设备是目前国内最先进的红外扫描设备。”

洛梓言先是一怔，而后别扭道：“我没有觉得他会……”他的声音越来越小。

“你们慢慢聊。”将小朋友别扭的表情尽收眼底，管家和蔼地笑了笑，又和洛梓言的母亲——杨荷点了点头，他轻轻带上了门。

桌上的仪器洛梓言没有用，他有些失神，又因为自己的想法完全被对方预判而感到羞赧——陆珩真讨厌，这样做好像显得他很小心眼一样。

管家一离开，杨荷就拉住了儿子的手，心痛道：“小言，你吃苦了。”

“妈，我不觉得苦。……爸呢？我一直打听不到他最近的消息，他现在怎么样了？”

杨荷一听到就痛哭失声，泪水顺着她姣好的面容滑落，声音几度哽咽：“阿言，妈是羞愧于对你说呀！你爸他……他做了错事。”

洛梓言的呼吸变得粗重起来：“那爸他现在怎么样了？”

杨荷低下头，双手紧握：“他……赌博欠了很多钱，……被抓进了监狱。”紧接着她牢牢抓住了洛梓言的手腕，又是几滴泪滑落，“可是我不敢相信呀，他最后也不认错。妈之前也相信过他的，可他就像变了个人一样。妈希望你以后可以过无忧无虑的日子，可他却把那些钱全拿去赌了！还借了高利贷……小言，你爸是想断了我们娘俩的生路……”

洛梓言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这还是他那个宠爱他的父亲吗？他声音颤抖：“我爸他怎么会……”

杨荷抬起头，泪眼模糊道：“小言，你原谅妈。妈也不想这样……可是那时候，我们真的没办法了。你爸欠的债实在是太多了，连我们家的房子都保不住……妈怕你受影响，只能求陆珩带你离开……”

“您求陆珩……带我离开？”洛梓言的表情变得一言难尽，他看着自己的母亲，好像在看一个陌生人。

这条信息对他的冲击力实在是太大。他想要厉声苛责自己的母亲，可是话到嘴边，看到母亲爬满皱纹的脸，曾经她最引以为傲的乌发不知何时早已白发丛生，洛梓言便什么都说不出来了。

他沉默片刻，声音低沉道：“那……我们现在还要还多少欠款？”

杨荷摇了摇头，小声道：“是陆珩他……已经帮我们还清了钱。”她又期期艾艾地哭起来，“如果当年没及时还清，现在利滚利，我们就是还一辈子也还不起呀……”

洛梓言眼眶泛红，声音沙哑道：“妈……你怎么不早点告诉我？”

杨荷怜爱地伸手抚摸儿子的脸，声音颤抖：“对不起……妈真的对不起你。你从小到大都没吃过什么苦，妈只是不想让你承受这些……妈只想让你好好的……”她紧紧抱住儿子，泣不成声：“妈以后再也不瞒你了……妈现在有能力带你走，我们重新生活。我们母子俩，再也不分开了……”

“可我一直在误会陆珩！”洛梓言简直不敢相信过去的一段时间他都做了什么，所有他爱的人都在隐瞒他、欺骗他，他作为最应该承担责任的当事人，却显得无足轻重起来。“难道我就应该坦然地享受这一切吗？明明我也是个成年人，我可以担责任的！”

“宝贝，都是爸妈的错，你没有必要担责任。”杨荷怜爱地看着自己的儿子。

“所以陆珩就要替我承受这一切吗？他就活该替我擦屁股，替我揽下全部的责任吗？”洛梓言气到浑身颤抖，“明明他……他也才和我同岁呀。”

杨荷不再说话了。如果注定要有一个孩子痛苦，她自私地希望不是她的孩子。

“妈，我爱他。”洛梓言突然面无表情地说。

“……爱谁？”

“陆珩。”洛梓言掷地有声，“我爱的人是陆珩。”

杨荷听到洛梓言的话，一时难以接受，她神情恍惚，眼神中充满了震惊和困惑。良久，她的手微微颤抖，松开了儿子的手，后退了一步。

“你……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妈，我喜欢的一直是男人，我是同性恋。”洛梓言闭了闭眼，“中学的时候，我遇见了陆珩。我对他一见钟情，然后我……勾引了他。

他每说一句话杨荷就摇一次头，她的声音提高了一些，几乎变得有些尖锐：“不……不可能！……小言你是不是搞错了？你那个时候还年轻，可能只是一时糊涂……”

洛梓言沉默地看着母亲，沉静的眼神却让杨荷更加慌张：“可是…这不对……你怎么能……你怎么会……你是不是受了什么影响？是不是有人带坏了你？”她冲上前，眼中有着希冀，“是不是他强迫你了？”

洛梓言语气平静但坚定：“如果一定要说谁带坏谁……是我勾引他，是我带坏了他。”他垂下眼小声说，“也许不是我的话，他可能会和女孩儿在一起。”

杨荷只觉得自己天都要塌了，她捂住脸哽咽道：“怎么会这样……我是不是做错了什么？是不是因为我没照顾好你，才让你变成这样？你以后怎么办？别人会怎么看你？妈只是……只是怕你受苦啊！”

洛梓言看着他的母亲崩溃，自己也在崩溃的边缘。他声音颤抖道：“最爱他的时候，我甚至因为我是洛家的儿子而感到痛苦。明明我的爸爸妈妈，他们也很爱我的呀……可就因为我爱他，所以在他身上发生的所有的不公平，我都会为他感到疼痛。”

他抱住了妈妈，终于痛哭失声：“对不起，妈妈，我爱上他了，从一开始就是。”

在不明情爱的年纪，小小的洛梓言明知道这可能是一场无疾而终的爱情，还是宁愿粉身碎骨赌一场。

这是胆小的洛梓言这辈子做过最勇敢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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