针锋

-----正文-----

洛梓言穿着校服，睁开眼的时候却发现四周都是黑漆漆的。他推开门才发现原来自己在学校，可是印象里旧校区早就拆掉了。

他走出门，循着记忆走到了曾经的教室。

里面只坐着一个人，和他一样，穿着校服的熟人。

数年过去，那人相貌变得更加成熟英挺的同时，身材也变得宽厚结实。

不知怎么，洛梓言莫名想起来自己数年前的那一句“感觉能一拳打死我”，现在大概得改成一拳可以打死十个他了……

“你来了。”

他仅仅朝洛梓言勾了勾手指，洛梓言就不由自主地走了过去。

“你在这里，欠我一个约定。”

他从讲台上拿了一根书板笔，挑起洛梓言的下巴，漫不经心道：“我还没有在你身上留下我的笔迹。”

像是高中那次暧昧的放纵版，他们在无人的教室里接吻，做爱。

洛梓言趴在讲桌上，感觉自己的腰窝处又麻又痒。

陆珩在那里用书板笔写着什么。

恍惚间看到墙上闪着红光的探头，洛梓言顿时打了个哆嗦：“啊……监…监控……”

陆珩充耳不闻：“知道我写了什么吗？”

“放，开……”洛梓言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我告诉你，洛梓言，我不但要在你的身上留下我的笔迹，还有我的一切……”掰过洛梓言失神的脸细细亲吻，陆珩有些偏执地下达了最后的通牒，“你拒绝不了，所以只能接受，明白吗？”

洛梓言惊恐万分地睁眼，才知道为什么他会做那样的噩梦。

因为陆珩用他没受伤的胳膊把他缠得死紧，他一动，陆珩自然也醒了。

“不再睡会吗？”陆珩放松了力气，又皱着眉揉了下太阳穴。他头疼的毛病越来越严重了，在思考要不要去买点止疼药回来吃。

洛梓言呆呆地看着陆珩，想到梦里最后的结局，他遍体生寒。

“陆珩。”

“嗯？”

“你放我走吧。”洛梓言不知道第几次哀求，“你把我关在这里又有什么意义呢？不管我们之前有什么爱恨情仇，就不能一笔勾销吗？”

“一笔勾销？”陆珩咀嚼着这个词，只觉得额角又是一阵刺痛，登时被气笑了，“好一个一笔勾销。”

“你把我留在这里又能做什么呢？”

“不做什么，”陆珩起身，决定离开这个让他大清早就血压飙升的地方，“你可以继续当你的大少爷，无忧无虑，快快乐乐地过完下辈子。”

洛梓言一路追到餐厅，说得口干舌燥还是说不通。一气之下放出狠话：“陆珩，你限制我的人身自由，你这是非法囚禁。我完全可以告你，让你去坐牢。”

“可以啊，那你就让我去坐牢吧。”陆珩接了两杯水，一杯递给洛梓言让他润嗓子，自己拿起另外一杯，“要我帮你拨通报警电话吗？”

“你有病啊！”洛梓言也是第一次见到陆珩这么死皮赖脸的样子，而他居然一点办法都没有，顿时有些抓狂，“我真想揍你……”

“当然可以，要不要打我？”陆珩瞬间起了兴趣，“如果你恨我，那你就打我好了。如果还是不解气，”他放下水杯，顺手拿过桌上的水果刀，塞进洛梓言手里，“捅我也行，杀了我。”

洛梓言被吓懵了，手上失了力气，那把银色的水果刀“咣当”一声掉在了地上。

“但是你唯一不能做的就是离开我。”陆珩说。

“只有这个不可以。”

他再三强调。

洛梓言往后退了一步：“可是你有没有想过，这么多年，你从来没有给过我选择？”

“我可以给你选择，但前提是你要相信我。”陆珩摇头，表情有些失望，“你不给我信任，我怎么敢放你走？你看，你一走就是好多年，却从来没有回来看过我。”他说着说着，甚至有些委屈。

简直是恶人先告状！洛梓言吼道：“是你先欺骗我！”

陆珩表情真挚：“你为什么不相信我已经知道我自己错了？”

“我错了，我错了。”

“你想听的话，我可以和你说好多遍，我错了。”

“这么些年我总是在想，如果你是女孩子就好了……”

“我会在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就想办法和你订婚。洛家肯定不会拒绝我，等我们毕业就名正言顺地结婚，我会让你怀上我的孩子……”

“至于孩子……一个就够，多了我不要，会分走你的喜爱。”

他完全沉浸在自己的幻想中，忽略了洛梓言越来越扭曲的表情。

“人渣，如果我早点看清你，我那个时候就报警，要你把牢底坐穿。”洛梓言毫不犹疑地抬手甩了一陆珩巴掌，冷声道：“不管我是男人还是女人。”

陆珩挨了打也不生气，只是闷闷地笑，把人抱得更紧了些：“可你没有报警，你爱我，不是吗？”

“你爱我……”

他像是念咒语一样重复着这三个字，好像只要他一直说下去，洛梓言也就能一直爱着他。

可明明他们都心知肚明他们回不到从前了。

……

洛梓言扔掉了陆珩的银行卡，又闹了一通。他用剪刀剪碎了那张存款不知道有多少个零的主卡，把残骸扔进马桶，又点了冲水键。

陆珩仅仅是在一旁看着，并未上前阻拦。

“我不要你的钱，不稀罕被你包养。”洛梓言愤然道。

陆珩很想解释他并没有要包养的意思，只是在他们家，他父亲的钱财也都是给他母亲保管的，他也想这么做。可是太阳穴又是一阵刺痛，他倒吸了一口气，冷着脸去客厅找止疼药。

晚上吃饭的时候洛梓言又提出要和他妈妈通电话的要求，不然他就不吃饭。他这次铁了心反抗，陆珩知道他的性子——要么躺平什么都不管，一旦想要做成某件事，却是不达目的不罢休的类型。

陆珩只好松口。

但这件事有前提。

这是洛梓言这么多天来第一次出门，他跟在陆珩的身后左顾右盼。

“你不怕我就这么跑了吗？”洛梓言诚心发问。

“不怕。”陆珩气定神闲，“你似乎忘了你母亲和你舅舅的处境。”

该说不愧是陆珩，一句话就让洛梓言炸毛了。洛梓言强忍怒火，一巴掌打开陆珩要来牵他的手。

“说吧，带我出来干嘛？”

“刷卡。”陆珩把新办的卡塞进洛梓言的手心里，“刷爆这张卡，我就让你和你妈见面。”

黑金色的卡面泛着沉郁的光泽，洛梓言忍不住皱眉。

“不想刷吗？”

洛梓言摇头：“我不可能刷爆它，陆珩，你只是存心刁难我。”

“你都没有试一下这张卡里有多少钱，怎么能确定一定刷不干净？”陆珩面无表情，“你是不想刷卡，还是，只是不想刷我的卡？”

被陆珩黑沉沉的眼盯着，洛梓言无端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他否认道：“我没有……”

“还是说这里的东西你不喜欢？我完全可以让这栋大楼里都卖你喜欢的东西。你喜欢什么来着？哦，对，你喜欢珍珠。”陆珩打了个响指，“把这层楼所有的珠宝撤掉，给我全部换成珍珠。”

在场的所有人顿时脸色大变，洛梓言也被震惊到了。等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有人在准备做替换，洛梓言一把扯住陆珩的袖子，失控道：“停下，让他们都停下！”

“你不是不喜欢吗？”陆珩被拉得一晃，但很快稳住，“你不喜欢，换掉不就好了，反正……”

“我喜欢！我喜欢！”洛梓言抱着头尖叫，“我喜欢……陆珩你别逼我！”

陆珩沉默地看着他，良久才缓缓道：“你并不是不想麻烦别人，你只是不喜欢麻烦你不熟的人。”

“你先让他们停下。”洛梓言狼狈道，“我会买的，我只是还没看到喜欢的东西，说不定走一走就有了。”

陆珩这才让他们停止。

“现在，我还算是你不喜欢麻烦的人吗？”他弯下腰，凑在洛梓言的面前冲着他笑，“还是说，我仍然是你规则中的‘意外’呢？”

洛梓言瞪着他，忽然有了想要干呕的感觉。

洛梓言说他有些口渴了，于是陆珩带着他进了咖啡厅。取餐的时候，恰好有位顾客脚滑了一下，手里的蛋糕不小心蹭在了陆珩的衣服上。

“不好意思啊。”那人尴尬极了，急忙道歉。

陆珩笑笑，说没关系。

洛梓言在座位上远远地看着这一切。

等到陆珩端着两杯咖啡回到座位上，洛梓言二话不说抄起手边的咖啡，尽数泼在了陆珩的脸上。

周围人顿时发出惊呼。

陆珩推了推沾满咖啡液体的眼镜，淡定地问：“满意了？”

“我还以为你只是不找陌生人的麻烦，现在看来，也不全是啊。”

实际上洛梓言紧张得手都在抖，但他仍然强装镇定。

陆珩笑了两声，并没有附和洛梓言的阴阳怪气：“周围这么热闹，洛梓言，你现在呼救，有几率逃跑哦。”

“我不跑，我就想看看你要装到什么时候。”

“如果我说我不是装的呢？”陆珩优雅地从旁边拿起纸巾，抹去脸上的污渍。

洛梓言死死瞪他，好像在说“你看我信你吗”。

“好吧，你就当我是装的吧。”陆珩十分无奈。

“倘若我这一装，就是一辈子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