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奇因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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假期第二天,云层厚实地像一层绵延数千里的劣质塑料蒙在天空上,折射太阳光,似乎加剧了热浪。街道上的人成群结队,呼出的气息纠缠在一起,如同冒烟的休眠火山。
B02路公交车迟滞爬行在晒得发亮的龟裂柏油路。车里零零散散分布几个人,林诩和寻常周末般坐在左边的座位。因为这趟公交车的左边太阳照射少,换作K7路的话是右边太阳照射少,他会坐到右边去。
不过林诩往返补习班多年所积累的经验仅限于这两路。偶尔坐其他班次的,全凭运气了。大多数情况下运气不怎么好,但上次十分幸运。
他全神贯注地盯着手里的数学错题,无声记背公式,待会补习班要进行场小测试。
车窗没关。鸣笛声、小孩子的吵闹声、冰糖葫芦贩子的叫卖声,太多声音杂糅着,分明不是适合学习的环境却没有能分神林诩的。
直至他下车,踏在站台边缘,目光随意一掠。这些都被声“hello,林诩同桌。”添加催化剂,定格在片刻,效果遽然间变得明显。
喧嚣得过分,连林诩都忍不住止步。
视野中央的少年穿件印着骷髅头的白体桖,蓝色的格子衬衫系在腰间,黑牛仔裤破了好几个洞,朝他走过来。
和身着洗久的纯黑色T恤的他并排显得过于潮流了。
离得近了,林诩才发现方泊临没戴那幅方框眼镜。头发也比在学校有型,可能用了定型喷雾,全部梳起,露出个光洁的额头。整个人看起来又冷酷又板正又陌生。然而只限于不说话,一低头弯腰说话、拖长语调、睫毛眨眨便不怎么冷酷。
“你怎么剪头发了?”少年含笑声传来。
林诩本来想问‘为什么你也在’的话被打断思路。下意识往头上摸,摸到扎手的头皮,眉毛轻微蹙起,宛若在困恼“谁把我头发搞成个这样色的?”
他昨天刚剪的头发,剃得特别短。居民楼下的老兵洗剪吹毫无审美可言,发型绝无修饰五官作用。得亏有张脸撑着,否则真的不忍直视。
方泊临方才乍一眼望过去还蛮不习惯的,长长软软又蓬松的头发都没机会摸就变成了生硬、露头皮的短碎发。
而且现在没头发挡着,他偷瞄人不怎么好意思,一瞄一逮一个准。前脚儿眼神斜过去,后脚儿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疑惑地望过来。例如现在方泊临不得不别头九十度去掩藏眼底的笑意。
“1.5个月剪一次的。”林诩回答。
方泊临没管剪头发。心里回忆着林诩开学头发多长、国庆放假头发多长,减下得出一个月长的头发长度,发觉林诩这头发比平常人长得慢上许多。
人闲长头发,心闲长指甲。林诩头发长得慢,方泊临的头短暂挪回来一瞬,撇眼举书的手,下了另一个定论——又爱啃指甲。人和心都在操劳着,怎么能行?
“怎么剪这么短?”
快到冬天了,天冷手冰,希望冬天开始前能摸上回头了。
林诩彻底把头转向他,躲无可躲,径直对上眼,讲:“很奇怪吗?”,传达不解之情。
“没有,倍棒儿,精神气儿十足,帅得吓人,马上要被你帅飞了,真的超bking的我们林诩。”方泊临装作一本正经的模样,面不改色夸赞。
“你有病。”没有被如此调戏过的林诩眼皮跳了跳,头转又转。好不容易吐出个词,还一点杀伤力都没有。
嘴皮子利索的方泊临随即四两拨千斤道:“对呢,我得了一种气球人病,一点林诩的气息就能膨胀、飞到天上的气球人病。”
林诩要去的补习班实际上有个高端大气上档次的名称叫“亚星教育”,占据步行街尽头的方氏大厦三至七层,是北川市老牌企业。不单补教学科目,另有吉他班、钢琴班、舞蹈班、跆拳道班等兴趣班,承包您的孩子从幼儿园到高中期间全部课外时间。
今个林诩为的是前者,在三楼。方泊临为的是后者,在五楼。
被开玩笑后,他没有再说话了。说也说不过油嘴滑舌的人,骂的话进方泊临脑里加工次可能当成夸奖领回去了,只能踩踩方泊临的影子解解气。
“我来玩跆拳道的,你来干什么。”
明知故问,意味不明的炫耀气息,更不想理人了。他低头,睫毛扑扇盖住眼珠,下脚力度重了几分,实打实踩到影子的心脏部位。
“你脾气好大哦。”
方泊临绕到林诩身前,遮住大半光线,若有所思地停留会,没等林诩抬头立即转到他左边去,不动声色地将影子换了个方向。
失去了仅有的报复手段,林诩无法保持缄默无言,快步走到前面,摆明拒绝沟通,离我远点。
但是方泊临极其没有眼力见,义无反顾地迈腿跟紧人。手指勾上书包背带,逼得林诩不得不站定,转头哀怨地剜了他一刀。笔记本的页面抓出折痕,一幅忍无可忍的模样。
“你太快了,我跑完步腿现在还痛痛的。今天为了装逼特地穿了破洞裤,风灌到膝盖上。好冷啊好冷啊,好冷啊。都这么冷了还没帅过我们林诩,你真的很帅啊,我说假话期中考我考不了第一。”
方泊临义正严辞、掷地有声、振聋发聩地辩解道,甚至连成绩都拿出来发毒誓了。
这便搞得好像林诩很不知趣一般。他扯回书包带,视线克制不住地往下偏移一瞬,瞥见膝盖上有处擦伤,刮破的皮没处理过,战战兢兢地在风里轻微摇动。
确实十分可怜。。。
于是林诩大步流星往前走,没顾身后人,几乎是小跑的速度了。
独留方泊临一个人呆在原地,顾及维持柔弱形象乃至不敢追上去。
“这不对吧?”他悻悻地自言自语,“明明在学校挺惯着我来的。”
林诩真的搞不通为什么哪都有方泊临,在学校也见,出来补课也见,很难不去怀疑是不是刻意而为之。经常送自己东西,但丝毫不见索取回报,说话全是宠溺骄纵的低声下气。
天下有这么好的馅饼吗?会如此好运地掉到林诩的身上吗?
如果说最初的撞破能用巧合来解释,那之后的一切要用什么来说明?
第一次见面,林诩已经敏锐地洞察出方泊临和许天柯的不和,所以在陈全浩讲许天柯坏话时装作喜悦的样子,借机降低方泊临对自己的提防。之后的每件事也没有刻意降低存在感,为的是看看方泊临到底想干什么。
没想到方泊临还真挺傻白甜的,又自来熟的。认识不到一天的人就敢随意送礼物;认识不到两天的人就敢请吃饭;认识不到一周的人就敢拉着上下学;认识不到一个月的人就敢送好几百的礼物。
如果不是因为对方身上的好奇因子实在过于庞大,吸引到他,林诩是不可能花费那么多时间去攻克看透方泊临这个题目的。
只可惜迄今为止,他还是尚未确定方泊临到底是何居心。只知道对他好像是真的挺好的,好到随意一句试探都能鲁莽到晚上去教训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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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诩——清纯男高微分碎盖爆改神采奕奕学生头
方泊临——横扫学生弟,做回潮男哥
追人的要全方位无死角开屏,被追的套个麻袋出去都有人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