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吻巧克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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附中校园里的十二月比十一月热闹喧嚣多了。刚开个头，学生群体里便掀起一年一度的元旦晚会潮，由年级高低呈递减趋势。

高一年级学习任务轻，作为晚会主力军，每个班都得出一个集体合唱节目。不甘落下风的个别班主任，还会额外要求班上会唱歌、会跳舞的俊男靓女再出小品、独唱啥的，基本上一班两三个节目。

高二年级某种程度上是快高考的人了，校领导禁止以班级名义出节目。不过不少男生女生参加了炫舞社、动漫社、合唱团等社团，走偏路以社团名义开展去排练节目，站上舞台。班主任们对此大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高三年级的的确确有着高考这条红线拉在前头，老师不说，自己也知道收心。除去那些真的特别热爱表演的零星几人，会去参加节目，其他人都安分学习。

午休前、晚自习期间，校园里的空角落塞满了十六七岁的少年气息。有认真排练的，也有浑水摸鱼偷玩的，都是蓬勃朝气的不同表达方式。

元旦晚会潮过半时，另一波潮流圣诞潮也跟着盛行起来。

这个年纪的少年内心大多隐约怀有反抗情怀。早在一几年时市教育局就下通知——抵制洋节，但过去六七年，同学们私下里却依旧约定俗成般的交换贺卡、礼物。背着领导干活总是刺激些，因此圣诞潮来得更猛烈，如同狂风席卷各个年级。

连平日里经常被全校师生口口相吐槽的邮递室十五元“天价”明信片（pdd三块钱包邮同款）都供不应求、趁热抬价，充分说明圣诞节有多受欢迎了。

爱诩人士方泊临定然会奔赴任何一场能给林诩送礼物、祝林诩快乐的浪潮。从十二月十号到二十三号，每天变着法让林诩随机说个50以内的数字，记录下来。

日历一翻页到了二十三号，平安夜前一天。吃午饭刷卡时，机器旁站着的食堂阿姨顺手往林诩餐盘上放了个苹果。

附中食堂每逢节日就发东西，数量有限，先到先得。平安夜发苹果、六一儿童节发酸奶、端午节发粽子。明天周日放假，所以今天提前发。林诩过往来得迟，错失去年一整年的福利，今儿忽然经历还不是很适应。

他抬头，打算把苹果还回去，留给别的同学，“阿姨，我不吃苹果。”

“拿着呗，平安夜吃苹果平平安安。”后头的方泊临单手举盘，边用空出来的手推搡林诩，边嘴甜喊人，“阿姨，麻烦给我挑个大点、红点的，谢谢您喽。”

“好嘞。”食堂阿姨手在塑料篮里“搅搅”，果真给方泊临掏上来个成色极佳的苹果。

“谢谢！”

一掀开厚厚的棉门帘，外头的风就不可抵挡地冲入。今年的冬天和夏天一样奇怪，十二月快结束了，还没有下过雪，风却是彻骨般的寒，阴冷又潮湿。

过节心热过天寒，洗手池边上排队洗苹果的好几条长龙。方泊临让林诩待食堂里别动，他自个一头扎进冷风中排队去了。

等他洗得手都要坏掉时，林诩不知何时不听话地出了门，站在他身后。方泊临转身便是声喷嚏，冻得耳朵、鼻尖都发红的林诩隔层雾茫茫的空气看着他，莫名像《小王子》中玻璃罩里的那朵玫瑰花。

方泊临大步迈过去，恶趣味地把好些的那个苹果贴林诩脸上。

“嘶……”

“冰吗？”

“冰。”林诩实诚地回复。

“不是让你站里头等我吗？”他把林诩校服帽子往下揪了点，将将要遮住那张巴掌点大的窄脸，但林诩太瘦，风还是能从敞开的领口灌入。

“你又不是我家长。”

得了，意思是没资格管教呗。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姑且忍耐下。等我成你男朋友，看我怎么管你。

教室里空调温度开得高，啃苹果的咔嚓声此起彼伏，跟老鼠躲窝里偷吃冬粮似的。方老鼠将好苹果擦干，递给林老鼠。

“这个不是我的。”

“贴过你脸了，已经被你污染透了。你自己解决。”

回想刚刚的冰凉触感，林诩辩解：“那……又不是……”

“那你不吃的话，我吃。”方泊临说着说着，真要送进嘴里一般。

苹果虽然有那么多面，但方泊临极有可能直接吃到贴过他脸的那个面。林诩猛地夺过，“我吃。”，当即咬了一大口，杜绝后患。

咽下去才意识到挺脆、挺甜的，阿姨诚不我欺。

方泊临默默啃自己的小且不甜且不脆的苹果，也觉得内心甜蜜蜜。

真正的平安夜当晚，林诩补完课，一出门就有只穿着圣诞衣、圣诞靴子的白色喜庆小狗蹦跶着往他腿上跳。

“啊……”

林诩不由自主地蹲下去，让因为肥胖而弹跳力不合格的串串狗能够跳入怀中。小狗猛地一使劲儿，差点儿把他撞倒，好沉一只狗。

他生疏地抚摸着，脑海里思索下，对应不上这号狗物啊。

“方冬天！”

方才下楼时，冬天跑得欢，想着自家楼里不危险，方泊临懒得追，任它去了，结果现在看见冬天往林诩脸上舔。

“下来，是你能舔的吗？”

方泊临顾及着怀里耗费一整个下午练习、雕刻出的、装在玻璃仪器中的简陋玫瑰苹果，没蹲下，只拿腿踢踢冬天，意思是“不要不识抬举”。

方冬天恍若未闻，吵闹得更厉害了，两条小短腿扑腾着，将左耳朵戴的圣诞帽晃掉了。

狗随主人——蹬鼻子上脸。

林诩被带得站不稳，分神间跌坐在地上，意识到原来这就是传说中方泊临那五岁的“女儿”，长得怪可爱。

氛围瞬间凝滞。方泊临下一秒便生气地把冬天拎起来，当场不留情面地打了下屁股，惹得冬天眼睛瞪大，悲怨地瞅他眼，又往林诩怀里投靠。

它有审美的，林诩长得比方泊临好看多了。

谁会喜欢方泊临这种暴力狂？

就这样，在两人一狗分别进行面面相觑后，在方冬天将挎着的小包里的袖珍苹果摆件送给林诩后，在林诩劝说冬天外面很冷后，方冬天“大发慈悲”地回到方泊临肩上的狗狗背包里，但背包前边的拉链拉开，透出半个头，灵动的黑珠子朝林诩汪汪叫。

“平安夜快乐，网上流行的玫瑰苹果。”方泊临递给林诩。

“平安夜快乐。”林诩目光定在冬天的笑脸上，鬼鬼祟祟地伸手，和小狗握手，没注意后半句。

“理理我啊。”方泊临的背被冬天猝然一踹便知道后头俩不省心的玩意儿在干啥了。

林诩一激灵儿急速收回手，快步走到和方泊临并肩的位置，去看玻璃罐里的那朵玫瑰？

他甚至不愿意将这个缺花瓣少枝丫、四不像的东西冠以花的称号。林诩为难地思考，说了句“谢谢”，可没有接过的打算。一切尽在不言中。

方泊临盯玫瑰苹果，又盯林诩，蛮横无理地下命令：“我不管，这可是我亲手雕的，给个面子。”

于是林诩在纠结n+1次后，目光视及救命恩车即刻抵达，拿竹签插了朵花瓣，胡乱塞进嘴里，又摸了下冬天，逃上了公交车，头也不敢回地挥手告别方泊临，留个刚毅的背影。

方泊临仔细观察着怀里的玫瑰苹果。心想林诩还挺知道避嫌的，吃的唯一一朵花瓣还是掉落在旁边的，压根儿没损坏四不像的玫瑰。转手再送人都看不出来。

冬天今天好不容易见到照片里的漂亮哥哥，正是开心的时候，喜悦地叫唤着，完全不知道一颗脆弱的少男心已然破碎。

“别叫了！”

方泊临拧着眉，托住背包，肩膀剧烈抖动，制造场“地震”，警告方冬天消停会儿，他丢不起这个脸。

因着捧花姿态，一路上方泊临被不少人注视着。毕竟这种冰天不雪地的天气里，人们的手自会寻口袋取暖，双手裸露在外边的除了方泊临没几个。何况怀里那朵玫瑰苹果和背后那只两耳朵戴圣诞帽的小狗都格外显眼

他回家，正巧碰上准备出门过圣诞节的父母，陈青怀里捧着一大束货真价实的红玫瑰花。

学艺术的就是敏锐，陈青瞥一眼就知道是朵玫瑰，“呦，同款。”

“对啊，是不是挺像的还。”

林诩肯定不是因为嫌丑不收的，是因为是朵玫瑰花才不收。

陈青笑笑，没说啥，安抚了下后头蔫了吧唧的冬天。

方岩峰插了句话，“你很缺钱吗？不知道买个贵点的？”

“这我自己雕刻的……”

和你们已婚男人没有共同话题。

“礼物给你放房间了。”

撂下句友善提醒，毫不关心方泊临感情状况的父母出门了。

开阔的房子里一时只剩下感情亲情俱失败的方泊临和亲情失败的方冬天，谁也不理谁，安静地有些凄凉。

方泊临把方冬天取出来，按在玄关，极其不满地叫大名：“方冬天！”

“汪！”

“出门前怎么说的？让你乖一点，乖一点，给我挣挣面子，给林诩留个好印象，你倒是好了，往人脸上啃！留我这么悲惨！我都要被你害死了！”

自知理亏，但占据种族优势的方冬天继续色厉内荏地“汪！汪！汪！”

方泊临又烦又气，丢下冬天自个回房间了。

床头柜上边赫然摆放着两份一模一样的圣诞礼物，只不过右边的没有精致的包装，仅有一个很结实的硬纸盒贴着快递单。说明白点：快递小哥怎么送来的，现在就是怎么送给方泊临的。

左边套了彩纸、打了蝴蝶结、夹了枝假向日葵的是林诩的。

“太区别对待了……我该去验下DNA……”

方泊临嘟囔着，气极反笑，盯着看了一分钟，打开家族群，开启轰炸模式。

首先赞扬了林诩的精致包装。

【@青青，感谢最伟大的妈给林诩包装的圣诞节礼物ovo「玫瑰」「玫瑰」「玫瑰」】

其次批评了方泊临的野生包装。

【@方总，不会包装去小红书搜下韩娱出卡是怎么包装的，寒酸死了o-o】

方泊临拆开自己的那份，提前透个底——八种口味齐全的雪吻巧克力。幸好不是太贵的，否则林诩肯定又不收。

他连拆四盒巧克力，每种口味撕开一个塞嘴里，边嚼着巧克力边将平生第一大手工制品好生安放——指清空冰箱冷冻层的饮料，留出一整层去摆放世界上唯一一朵独属于林诩的玫瑰。再去房间中央立了将近一个月的圣诞树上，按编号取下林诩挑选的十四份礼物。

方泊临没打算一下子全送，那样子林诩不会收的。圣诞节过后还有元旦、春节可以送礼物，春节过后还有那么多没节日的日子可以送礼物。现在只是帮林诩预订未来他将拥有的很多份礼物中的冰山一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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ovo是微笑，o-o是警告

蓝星：好可爱的小狗……

玻璃：见家长第一面就闹出这么大的事端，回家打不死你！！！

冬天：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