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裴的回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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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裴不再去想着纠正他，他们的相处方式又回到了以前。

虽然楚裴不再想着去纠正，但还是有些担心他，可能因为一部分精力被楚默分了去，楚裴在学习上感觉到的压力居然减少了。

在进行三模的时候他的成绩有了之前更大的进步，但是要回到前十还是差了一点。

楚裴心情好了很多，他在周日早上去菜市场买了一点菜回来，打算给楚默做一顿好的，因为他忙，他和楚默天天都在吃外面打包回来的快餐。

好在只是两个人吃饭，楚裴一个小锅蒸饭一个小锅炒菜，他把阳台上的衣服收起来打开窗，在窗边炒菜，防止衣服上沾上油烟味。

他上一次在学校给楚默做饭都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

楚默在外面和叶新城打完球回来就看见楚裴在炒菜。

楚裴在百忙之中抽空说：“等一会就可以吃饭了，还有一道菜等会再炒一下。”

楚默乖乖的洗完手就靠在一边看楚裴做饭，楚裴把他哄到一边去，桌子总共才这么小，楚默再站在这里他都不好炒菜。

最后一道是楚默爱吃的油爆大虾，他从锅里夹起来一个喂给楚默，问他咸淡会不会刚好，楚默咬了半个把剩下半个塞进楚裴嘴里。

楚裴点点头，他是觉得刚好，楚默也说刚好。

楚默帮着把大虾端上桌，楚裴在清洗。

等楚裴洗完楚默已经把饭装好。

两个人享受着难得的休息时间。

此时距离他们高考还有两个月。

楚裴忙到平常没空回家，楚默也就不回，学校后面也知道这么压榨学生也不好，给他们放了整整两天假期回家休息，他们终于能回家吃饭。

楚母早就做好了一桌的饭菜等着他们回来。

”快，拿碗装饭，这都多久没回来了。“

她热情的在桌上摆好了碗筷，她已经一个多月没看见孩子了。

桌上的菜很丰盛。

一家人坐在桌上，楚父问楚裴想报哪里的志愿。

楚裴微笑着摇摇头，”还不知道，等成绩出了再看看，考完后还要一个多月才出成绩。“

”小裴肯定考的很好，来尝尝这个汤，特地放了中药炖的，你们两个都多喝一点。“

楚母给楚默夹了一个鸭腿，但是楚默一动不动。

楚母疑惑：”你怎么不吃啊小默。“

”不想吃。“

楚母面露尴尬，”你这孩子，别挑食啊，什么都要吃一点。“

楚裴夹起楚默碗里的鸭腿，把上面的皮剥了下来把肉放回楚默碗里。

”他不是不吃，只是不想吃皮。“

重新送回来的鸭腿楚默吃了，楚母笑着，”还是你这个做哥哥的细心。“

楚父今天开了瓶酒，喝着开始有些大舌头，”这些年还好有你照顾小默，不然我们都不知道怎么办了，你这个当哥哥的功劳很高啊。“

楚裴笑笑没说话。

吃完后楚母单独叫住了楚裴，面露纠结。

”有什么就说吧，妈。“

”小裴啊，你是个乖孩子，可是小默......“

楚裴疑惑。

”小默怎么了。“

”前几天小默的班主任打电话给我了，她说小默的成绩掉的太严重了。“

楚裴心里咯噔一下，继续追问，”到底怎么了。“

楚母叹了口气坐在椅子上。

”老师说他再这样下去只能考到普通的高中。“

“就最后几个月了，我希望你能好好和他说说。”

“好，我会和他说的。”

楚母又叫住了楚裴。

“我知道小默的学习一直很好，不知道他为什么变成这样，你平常和他住在一起，在上学的时候都是你在照看，他不听我的，小裴，妈知道你过得不开心，你也是妈的孩子，手心手背都是肉，我和你爸就给你生了小默一个弟弟，我希望小默好，也希望你好。”

楚裴听完后愣住，他垂下头看着脚上的拖鞋，随后他抬起头冲着他的母亲露出一个他惯有的温柔笑容，“妈，我很想你。”

然后转身回了房间。

楚母看着楚裴的背影喊了一声，“小裴。

楚裴没有回头，他关上房间门，靠在门上，呆滞的望着前面的窗户，他慢慢的顺着门滑下，坐在冰冷的地上。

楚裴蜷缩在门后，地板的寒意顺着脊背攀爬，却不及心头翻涌的冷。母亲那句“手心手背都是肉”像一根刺，猝不及防扎进他藏了多年的旧痂。他闭上眼，记忆如潮水般漫过呼吸——

……

那是个飘着细雨的黄昏，妈妈牵着他的手停在一栋陌生的楼房前。

她蹲下身，裙角沾了泥渍，指尖却温柔地摩挲他的脸颊：“小裴，妈妈给你找个爸爸，好不好？”

他仰头望着母亲眼底闪烁的光，那是他从未见过的雀跃。他不懂“爸爸”意味着什么，却本能地攥紧她的手：“妈妈开心，小裴就开心。”

楚裴从来没见过爸爸，这个词他只在别的人嘴里听过，没有一个具体的形象。

在学校的时候别人说他是没爹的孩子，他问妈妈，

“爸爸是什么。”

妈妈只是用带着慈爱和愧疚的情绪抚摸他，“小裴，是妈妈对不起你。”

他感觉到了妈妈的不开心，他学着妈妈抱他的样子抱住妈妈。

小小的楚裴不在乎什么爸爸，他只想要妈妈开心。

如果妈妈开心的话他就要爸爸。

后来妈妈带着他走进那个房子，这里的房子比他们住的大，他很新奇。

他见到了妈妈给他找的爸爸，他蹲下身和楚裴打招呼，他很高大，粗糙的手掌摸着楚裴的头。

“你就是小裴吧。”

他点点头，然后妈妈就带着他和这个陌生的男人一起住，陌生的男人对他不错，他经常拿吃的逗自己让他喊爸爸，他其实有没有吃的都会喊出这个称呼，他觉得这个有着粗糙手掌的男人对他很好。

日子就这么过去，后来妈妈的肚子大了起来，他问，“妈妈，肚子里面是什么。”

“是你的弟弟妹妹，小裴高不高兴，以后可以多个人陪你，妈妈会一样爱你们。”

“高兴。”

楚裴看着妈妈高兴的样子，还有爸爸每天都要用耳朵听听肚子里面的声音，然后高兴的抱起楚裴说，“你要有弟弟了小裴。”

全部人都很期待这个新的小生命降临。

在他见到弟弟的那天，楚裴其实不喜欢。

但是他没说，因为爸爸妈妈都很高兴。

后来弟弟睁开了眼，比皱巴巴的时候好看一些，他用手戳了戳他的脸，他感觉到了奇异的触感，他从来没有碰过这么柔软脆弱的东西，那是他的弟弟。

在他惊奇的时候，婴儿床里的弟弟伸手抓住了他的手指，弟弟的手指比自己小很多，他任由他抓着，他想他是喜欢这个弟弟的。

……

楚裴从幼儿园出来时，夕阳的余晖洒在他的书包上，映得他胸前的红花格外鲜艳。今天老师又当着全班同学的面表扬了他，说他写的字像印刷的一样工整。他迫不及待地想要告诉妈妈，脚步轻快地奔向校门口。

妈妈推着一辆蓝色的婴儿车站在那里，车里躺着熟睡的楚默。她的目光始终停留在婴儿车里，直到楚裴跑到跟前才抬起头：“小裴，我们回家。”她的声音很轻，像是怕吵醒车里的弟弟。

楚裴习惯性地伸出手，想要像从前那样牵住妈妈温暖的手掌。可妈妈的手正扶着婴儿车的把手，没有空余的位置留给他。他愣了一下，随即收回手，转而抓住妈妈的衣角，努力扬起笑脸：“妈妈，老师今天又表扬我了。”

“小裴很棒，老师表扬你什么了？”妈妈的声音温柔，却带着一丝心不在焉。

“老师说我……”楚裴刚开口，婴儿车里突然传来一阵啼哭，打断了他的话。妈妈立刻弯下腰，将楚默抱在怀里轻轻摇晃：“小默不哭不哭，妈妈在。”她的声音轻柔得像羽毛，仿佛整个世界都只剩下怀里的婴儿。

楚裴站在原地，看着妈妈专注地哄着弟弟，手中的衣角不知何时已经松开。他张了张嘴，想要继续说下去，却发现妈妈已经完全忘记了刚才的对话。夕阳将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楚裴的影子孤零零地跟在后面。

回家的路上，妈妈一手抱着楚默，一手推着婴儿车，偶尔低头轻声哄着怀里的孩子。楚裴默默地跟在后面，书包里的奖状似乎也变得沉甸甸的。他抬头看着妈妈的背影，心里泛起一丝酸涩，却什么也没说，只是加快了脚步，努力跟上妈妈的步伐。

……

“野种！”

一声暴喝在房间里炸开，搪瓷缸擦着楚裴的耳边飞过，重重砸在墙上。茶水四溅，白色的墙面瞬间被染得斑驳不堪。楚裴跌坐在地上，后背紧贴着冰冷的墙壁，手中的奶瓶却攥得更紧了。零碎的茶叶粘在他的衣服上，茶水顺着他的手臂流下，烫得他直哆嗦，但他不敢松手。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他的声音颤抖得几乎听不清。

早上，爸爸给楚默换尿布时，爷爷突然喊他过去帮忙。奶瓶就被忘在了爷爷的房间，爸爸忙得脱不开手，便让楚裴去拿。楚裴站在门口，抓着衣角，嘴唇动了动，想要拒绝，可爸爸已经低头忙着手里的活，根本没注意到他的犹豫。

楚裴很怕这个爷爷，爷爷也不喜欢他，爷爷从来不让自己进他的房间。

“我……”他的声音被尿布撕开的声音淹没。

楚裴慢吞吞地挪向爷爷的房间，每一步都像是踩在刀尖上。他希望爸爸等得不耐烦，自己去拿，可又怕爸爸对他失望。终于，他站在了爷爷的房门口，房间里空无一人。奶瓶就放在桌上，楚裴松了一口气，快步走过去，伸手去拿。

就在他转身的瞬间，爷爷的身影突然出现在门口。那双浑浊的眼睛死死盯着他，像是要把他生吞活剥。

“你在干什么？”爷爷的声音低沉而冰冷。

“爸爸让我来拿东西……”楚裴的声音越来越小，几乎成了气音。

“滚出去！”爷爷的怒吼像一声惊雷，震得楚裴浑身一颤。

他慌忙往外走，就在他快要跨出门槛时，耳边突然传来一阵风声，紧接着，一个东西在他眼前炸开。楚裴吓得缩了缩脖子，回头看见爷爷佝偻的身躯因愤怒而剧烈起伏，他不敢再停留跑了出去。

回到房间，楚裴强忍着眼泪，把奶瓶递给爸爸。爸爸接过奶瓶，发现里面的奶已经凉了，急匆匆地跑去加热。楚裴站在原地，小小的身体还在发抖，眼睛里蓄满了泪水，却不敢哭出声。

过了一会，妈妈从门外走了进来，手里拿着温好的奶瓶。

“妈妈！”楚裴终于忍不住，扑进妈妈的怀里，泪水瞬间决堤。

妈妈连忙抱住他，轻声问：“怎么了？谁欺负你了？”

“爷爷……他生气了，拿东西砸我……”楚裴抽泣着，声音断断续续。

妈妈心疼地擦去他的眼泪，柔声安慰：“小宝不哭，有没有受伤？他拿什么东西砸你？”

楚裴还没来得及回答，另一道哭声突然响起。楚默在床上哭得撕心裂肺，提醒着妈妈她进来的目的。妈妈低头看了看怀里的楚裴，又看了看床上的楚默，脸上露出为难的神色。

“小裴乖，弟弟饿了，你等一会儿好不好？”妈妈轻轻拍了拍楚裴的背，试图让他松手。

楚裴紧紧搂着妈妈的脖子，不肯放开。妈妈的怀抱是他唯一的避风港，他不想失去。可床上的哭声越来越响，妈妈终于无奈地掰开了他的手。

“哎呦，小宝是不是饿了？都怪妈妈。”妈妈转身抱起楚默，轻声哄着，仿佛刚才的一切都没有发生过。

以前爷爷不喜欢他的时候妈妈总会安慰他。

楚裴站在原地，看着妈妈的背影，眼泪无声地滑落。

她又一次忘了楚裴。

......

弟弟年纪很小，父母很长的时间总是带着他，围绕着他。楚裴没有闹，没有哭，妈妈说过会一样爱他们，他还太小，不太能理解爱，但是爸妈更喜欢弟弟的话也没有关系，他也喜欢弟弟。

......

窗外的梧桐叶黄了三次时，父母收拾行李的背影嵌在晨雾里。

母亲蹲下身，发梢扫过楚裴的睫毛：“你是哥哥了。”他盯着帆布包磨破的边角，喉咙里堵着千万句挽留，最后只化作沉默的点头。三岁的楚默抱着他的腿，懵懂地望着父母消失在巷口，直到汽车尾气散尽，才仰起脸问：“哥哥，妈妈呢？”

弟弟还小，不知道爸妈说的什么意思，他也不知道多久还能见到他们，他没有难过，因为他还有个哥哥。楚裴很难过，他见不到妈妈了，只留给他一个弟弟。

......

渐渐地，楚裴学会了如何照顾弟弟。

他学会了怎么哄他入睡，学会了在他哭闹时轻轻摇晃他，哼着妈妈曾经哼过的摇篮曲。楚默不再像从前那样哭着找妈妈，而是越来越依赖楚裴。只要楚裴一离开他的视线，楚默就会开始不安，小手四处摸索，嘴里喊着“哥哥”。

楚默想要哥哥，楚裴想要妈妈。

......

弟弟上幼儿园的第一天，哭声几乎要把整个幼儿园的屋顶掀翻。楚裴站在门口，看着老师费力地抱着楚默，轻声哄着。可楚默的小手却拼命朝他伸来，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嘴里不停地喊着：“我要哥哥，哥哥！”

中午，楚裴去接弟弟时，楚默一见到他，眼泪又涌了出来。小小的身体扑进他怀里，抽泣着问：“哥哥，你去哪了？是不是不要我了？”楚裴心里一酸，赶紧抱起弟弟，学着妈妈的样子轻轻拍着他的背，柔声安慰：“哥哥没有不要你，哥哥一直都在。”

可每当这种时候，楚裴心里总会涌起一股无力感。他想，要是妈妈在就好了，她一定知道该怎么哄弟弟，自己也不用这么累。可现实是，妈妈不在，他只能一个人扛起这一切。

......

楚裴晚上睡不着就坐在院子里面发呆，楚默总是能找到他。

有一次楚裴在院子里看星星，凉风吹过他的面颊，身后有着脚步声，回头，是楚默。

楚裴已经习以为常，楚默不知道哥哥为什么喜欢看星星，他扑进楚裴的怀里，“哥哥，你在干什么。”

怀里的身体温热柔软，楚裴紧紧搂着，“我想妈妈了。”

“小宝想哥哥了。”

有水滴到楚默的脸颊，楚默抬头，用稚嫩的声音说着，“哥哥，下雨了。”

“嗯，下雨了，我们回去吧。”

楚裴强忍哽咽，在楚默看不到的方向任由眼泪横流。

......

每月一次的电话像场凌迟。

楚裴满心欢喜接起不常有的铃声，可听筒里的询问永远围着“小默吃饭了吗”“小默长高了吗”打转，他渐渐的习惯回答妈妈的问题，楚裴的应答机械得如同设定好的程序，可偶尔几句妈妈想起的关心让他在听筒后面泪水滑落。

妈妈回来的时间很少，有时候两年才能见到一次，过年回来是骗他的，但他没有怪妈妈。

妈妈让他努力学习，考上初中、高中、大学，后来他努力学习，只是听筒里再也没有问询他的声音

某次挂断后，积压的委屈终于决堤。

他想和妈妈说，自己考上了，自己很努力的学习，他不喜欢爷爷，他有点想她，话到嘴边又变成了听筒那边传来的“先挂了。”

他不再期许小时候妈妈慈爱的关心和爱抚，那些都变成弟弟的了。

......

妈妈，其实我很累，很想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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