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月匆匆,总有一个人循环往复地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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阙无阴想明白了所有,沉默在这个抱着他的男人的怀里张张嘴没能言语。
一条小蛇,吸尽天地灵气不过在人间苟活百年。
百年间匆匆而过三万天,万千风光,芳华无数,有人一日一日长此以往陪在他身旁,已经是极幸运。
阙无阴知道自己是一条幸福的小蛇,他觉得自己是全天下最幸福的小蛇。
接受天地的供养,承受自然的福泽,能够开灵智和爱的人在一起,短短百年一辈子过得无忧无虑。
那这一百年以后呢?
他还会进入下一次轮回吗?有人会这么一直一直循环往复的等下去吗?
他不敢去想,因为他知道答案是肯定,是确切,是不由分说的决绝。
符胥白会一直等他。
“如果我死了,你会怎么办呢?”
阙无阴埋在他的胸膛,脸颊贴着他的胸口,呢喃般轻轻地说。
“我会记住你一百年,再忘记你,等待你。”
如果我遇见你,那就一辈子不分离。
如果我没遇见你,蹉跎一生也无妨。
符胥白垂下眼眸看着他墨色的头发,眸光深深,带着某种深到死水般无波的执念:“永远永远,你都会回到我身边。”
一重山,两重山。
山远天高烟水寒。
相思枫林丹。
符胥白的思念像霜,像雪,像泼墨的夜色,像白日灼目的天光。
他的思念是拽着阙无阴的线。
柳絮一样缠绕在他的身体上,爬满他的肉身长成凸起的血管,拽牢他的灵魂,囚住他次次往生。
阙无阴笑叹一声像是放下了心,轻声说那样最好。
那样最好。
如果注定了要离开,要忘却,幸好还你能在无尽轮回里将我绑在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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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林里有一条翠色的小蛇,不太爱化形,所以不爱带伞。
每次下雨,他就吐一吐舌头藏在一片巨大的叶子下,等啊等啊,等一个被雨淋湿的人影慢慢慢慢地向他走来,一步一步不急不缓,皎白的衣角被雨淋湿,落在这条小蛇翠绿的眼里就像是被雨淋湿的花瓣,拖拽在泥土里被淤泥沾染上灰黑。
小蛇的脑袋顶起宽大的叶片,把叶子边沿翘起来,那个人影就露出一张漂亮的脸。
淡然的脸上沾了水滴,落了一层雾似的朦胧,像一场梦。
他总是在雨中来接他,不论他在叶片下还是挂在高高的树上缠绕,总能找到他,然后向他伸出手等他爬上自己的手腕,尾巴欢快地缠上他的手臂,再用衣服替这条小蛇盖住雨丝,带着他回家。
小蛇很受用,也很喜欢被他寻找的感觉。
这种感觉就像是有人记挂你,念着你,盼着你回家。
他们在山下蹉跎太久,再过几天又要入冬。
小翠蛇每天把身子往男人腰上一盘就把脑袋埋在他胸口衣襟不出来,睡觉时间越来越长,越来越多。
男人也不去吵他,每天出门带着小蛇转悠几圈,捡起很多很多被晒得枯黄的叶子铺在洞里。
渐渐的,日日累积得快要有他们睡的那个洞口高。
小翠蛇醒来时会亲呢地蹭一蹭男人的胸口,用脑袋碰一碰他的下巴,然后喟叹说这叶子好暖和好暖和,怎么有阳光的味道。
男人就浅浅翘一翘眼尾,不多言语。
冬天正式到来的前一天,风已经很萧索。
沉睡前,男人带着怀里呼呼大睡的小翠蛇上了一个山头。那个山头有最后一片残存的阳光,从山头眺望,能看到山下忙碌的那零星几户人家。
小翠蛇懒懒地靠在他怀里,神色倦怠,问男人他下次醒来时这个村子还会不会在,老妇还会不会在,那小夫妇的孩子会不会出生。
男人就摸摸他的脑袋说,会在,都会在。
明年大家都还会在。
小翠蛇声音越来越小,越来越含糊,问他那后年呢,大后年呢,以后呢?
他闭上了眼睛又睡下了,呼吸很慢,轻轻在男人怀里贴着他起伏。
男人的手碰到他的眼皮,摸着他的鳞片,对睡熟的他说以后就不会在了。
所有人,包括小蛇,都是流淌的水,慢吞吞地往天边跑,跑着跑着就都不见了。
都不会在了。
村庄不在了,会变成什么呢?
男人想了想,觉得它应当变成森林,变成他的又一片山林。他会记住故人百年,常年去看他们,哪怕是一捧黄土,一个坟头,一块尸骨。
冬天来了,小翠蛇先他一步沉睡。
他也不心急,一切妥当之后变回了蛇身,把小翠蛇卷进自己盘起来的怀里,脑袋搁在小翠蛇的脑袋旁边。
有他的吐息,他即使在沉睡也会很安心。
符胥白凑过去,轻轻碰了碰怀里阙无阴的眼睛,唇贴上他眼下两粒朱红的痣。
睡吧。
梦里希望我们又在一个春天相见。
这一次你记得全部,我记得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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岁月匆匆,总有一个人循环往复地等你。
他就在你成长的必经之路里驻足。不用担心会错过,也不用担心会遗忘,因为你路过的时候就能看到这个人站在路口是最最鲜明。
他真是在这里等待了好久,好久。
等到天荒地老,等到风霜白头,才等到你一步步向他走去。
等来一世重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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