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是愚人的国度。
-----正文-----
五一劳动节假期快结束了,许茄茴躲在她那间拥挤的群租房里,逃避来自她祖籍枝岭的弟弟妹妹的养护责任。
养育小的本就不是她这个长姐的责任。好不容易从枝岭逃到临鹿市的她,再也不想跟那个曾经禁锢她的地方或人有任何纠葛。
可是吵闹的孩子们还是来了。
天性善良的她只能接受安排,带弟弟妹妹游历了一番临鹿市的好风光,又把她们送回长途汽车站。
公共假期,高速,长途大巴,孩子,这几样联系在一起,就可以想象到是怎样一段糟糕的路程。
好在,现在一切和她没关系了。
五月初,临鹿市空气凉爽。早晨需要披件外套,中午则需要穿短袖短裤。
许茄茴在那张刚刚挤过弟弟妹妹的小床上靠着墙,偷偷摸摸地自渎以缓解压力。
直到白皙的脸颊染上绯红色一片。
事毕,她百无聊赖地收拾好自己,再收拾好书包打算去市区图书馆自习。
自渎和自学,对她来说真的很解压。
梧桐树叶在风中轻摇,那些美好好像与她无关。
她知道那很好,可是那些东西就是进不来。
坐在自习室里,手机上弹出一条某APP的通知:测一测你的抑郁指数。
许茄茴删掉那则软件通知,扣上手机。
等等,东庆大学官方有新发布。
哦,原来是学校心理咨询室的宣传。稍微瞥一眼就是些关爱本市大学生心理健康的陈词滥调。
越不在意可好像越想去在意。
假期后,许茄茴站在B-201教室门口。
导览墙上张贴着李彩桦老师的个人介绍和东庆大学心理咨询室建立的历史。
「李彩桦,法国XX学院心理学硕士,法国XX学院心理学博士,临鹿市心理协会副主席,我校特聘心理咨询师。……」
「东庆大学心理咨询室设在Room201,Building B。前身是临鹿市第一届市代表大会的召开地,上世纪XX年由校友朱承光筹资建立,五年前XX年由优秀毕业生校友XX捐款保留……」
许茄茴略微扫视布告栏,好像还有点东西。
走进B-201,许茄茴觉得很不自在。咨询室的百叶窗关闭,白炽灯晃眼。
“你好,李彩桦老师。”许茄茴恭敬地问候。
“同学你好!我不是李彩桦老师,那位老师已经另谋高就了,我是新来的老师,我叫焦焕。”
许茄茴不知所措地看着这位老师,果然,和布告栏上的教师风采照片上的气质截然不同。
焦焕和蔼可亲,她的气质更像一位幼师。
咨询室的办公桌上有一台电脑,然而在交谈的过程中却并未被打开过。
反倒是焦焕从抽屉里拿出一本记录册,偶尔书写着什么。
许茄茴在焦焕的引导下,说出了很多内心的真实想法。
比如说,虽然一直努力保持着专业第一的成绩,却担忧父母不愿支付最后一学年的留学费用。如果放弃出国,那就不满足保研的一个必要条件,没法保研,就不能继续深耕在学术领域……
父母并非无力承担,只是更乐意把钱花在家中幼子身上……
比如说,她好像在那方面有特别大的欲望,她想忍,但根本无法克制,为此深受其扰。
…………
焦焕耐心地听许茄茴讲自己的担忧,自己的痛苦,自己的隐私。
焦焕没想到还有学生过着这么水深火热的生活。
许茄茴讲到忘情地哭泣时,焦焕选择抱住她,让她趴在自己的肩头流泪。
被一个温暖的怀抱接纳的许茄茴更是哭到不能自已,渐渐地,痛哭之声变为小声地隐隐啜泣。
焦焕递给她纸巾。
许茄茴也习惯了经常来B-201找这位善解人意的老师谈心。
有一次,许茄茴来了这里,并不急着开始一轮新的咨询。
而是拿出手机,悄悄拍下了含有教室位置信息的一张照片,并设置为手机屏保。
她把和焦焕相遇的那天,和这个教室相遇的那天,定义为重新开化之日。
某日傍晚,焦焕邀请她一起喝酒玩耍。
“茄茴,不要这么闷嘛,等我下班一起去小酌怎么样?”焦焕说。
“嗯……?我没有喝过酒。”
“没喝过刚好啊,凡事都得有个第一次,第一次才是最让人铭记的,后面啊你喝多了就知道了。”焦焕清脆爽朗的声音娓娓道来,然后她披上一件外套准备就此下班。
“可是现在还没到下班时间吧,今天不是有值班吗?”许茄茴好奇地问。
“有吗?我怎么不知道?我不知道的事情就是没有。我们快走吧!”焦焕先是茫然一愣,然后催促道。
许茄茴心想,她刚刚说了“我们”。
“我们”,是一种不分你我,不分彼此的意思。
至少,我们的关系,更进一步了。
“我们要换衣服吗?”
“我想想哈,不打紧!我穿里面这件裙子,把头发披下来就好了。我包里还有补妆用的化妆品,你过来我帮你涂点。”
依然是Hot Sand Bar(热沙酒吧)。许茄茴第一次来到这间清吧,原来鸡尾酒吧不似夜店那种吵闹的Club,而是年轻人很多的,喝喝小酒,聊聊天的地方。
焦焕到了后先和许茄茴坐在了喜欢的位置。许茄茴回味着焦焕的指尖触摸她的脸庞和嘴唇时的气氛。
方卫淇到了。
“你不是J人吗?你不是不喜欢迟到吗?怎么每次约你都是我这个P人先到啊!”焦焕嗔怪道。
方卫淇说:“那还不是你太慢了,我要是按照自己那套守时的标准来应对你,还不得等到地老天荒呢。”
焦焕捏起拳头在方卫淇的肩膀上轻轻地捶了一下。然后不好意思地和许茄茴对视。
“噢,这位是我朋友。”
焦焕简单介绍道。
之后,焦焕一直拉着方卫淇聊天,把许茄茴晾在一边。
许茄茴倒不觉得有什么,毕竟她也不认识方卫淇。她和焦焕在心理咨询室已经聊了很多,她更期待二人独处的时刻。
喝到开心满足,焦焕拉着方卫淇和许茄茴拍照合影。
有时是三人合影,有时是她给方卫淇和许茄茴拍照。
许茄茴想和焦焕单独拍,想给焦焕拍,她做到了。
下一次在Hot Sand Bar重聚时,不知怎的,焦焕就提到了东庆大学期末考试的事情。
凑巧她从许茄茴的包里找到一张看上去很像真题的试卷。
题目倒不算难,开放性回答。应该是踩点得分的那类试题。
焦焕把试卷和笔递给方卫淇:“方卫淇,你敢不敢写?”
许茄茴没有说话,没有动作。
方卫淇接过纸笔,匆匆写下几行字。
“原来国内期末大学是这样的,这种题考查学生能有意义吗?”
“不看意义,只看分数。”许茄茴拿过试卷,收起来。
…………
因为经常和焦焕一起玩和谈心,许茄茴觉得自己对她产生了不一样的情感。
她常常想念她。想和她说话,想和她见面。
想故意哭泣引来她的拥抱。
想情不自禁时能瘫软在焦焕的怀里。
许茄茴,你是不是变成了枝岭人最不能容忍的同性恋了呢?
许茄茴,你为什么满脑子想着和焦焕的那种事情?
许茄茴,你变得开朗了。
你的生活重新恢复了期待。
期待那个人接纳你走进她的生命里,就像她闯进你的人生,强行扭转你的人生轨迹一样。
焦焕,我是许茄茴,我好像爱上了你。
意识到心路转变的许茄茴也会变得茫然无措。
她反而不似以前那般坦诚。她开始偷偷在意焦焕的想法和感受。
她不想吓到焦焕,不想让焦焕不开心。
…………
许茄茴得到了去焦焕家夜宿的机会。
其实,本当是焦焕想要参观许茄茴的家,但许茄茴实在不可能打肿脸充胖子。
她的蓬荜,她的自尊心,都不允许被焦焕一览无余。
焦焕的家果然不一般,不是她这样的穷大学生能比的。
她住在临鹿市郊区的别墅里,在市中心也有几套滨江房产,夜景无敌。
这次,许茄茴来到了焦焕长居的郊区别墅。
穿常服的焦焕温婉知性。
她一头栗子色的卷发编成麻花蓬松地垂在胸前一侧。发圈是一朵淡黄色的金属小花,小花上有显眼的几个英文字母logo。许茄茴认得这个牌子,其价格是市中心奢侈品专柜里能让她生活好几个月的数目。
居家的焦焕和她名字很不一样。明明名字里满是火,人却温温柔柔的。
许茄茴被抱住胳膊邀请到她的卧室里坐下。
初次登门,她带了一点见面礼。礼轻情意重,是她舍不得买的一条绿色丝巾。
焦焕拆开礼物,非常开心地解开辫子,把绿色丝巾编进头发里。
镜子前的二人配合默契,许茄茴帮她把发圈重新扎回去。
焦焕说不用,用丝巾剩下的一截固定头发末梢。
然后,焦焕用那个金色小花发圈在许茄茴头顶扎起一个揪揪。
“嗯?不要扎了,这样好丑。”
焦焕又扯掉发圈,帮她顺顺毛。
家里请的阿姨按时上门做家政服务,焦焕吩咐阿姨沏一壶茶用以待客。
许茄茴边品茶,边偷偷看焦焕。
她和她的栗色卷发,实在很美。那条绿色丝巾也很衬她的肤色。
“茄茴,你今天住下吧,和我一起睡呗,我老公这个月都不在临鹿。”
“你结婚了吗?”许茄茴显然是错愕失落的。
“结婚好几年了。我就是觉得太清闲才去东庆大学工作的。”
“这样啊……”许茄茴还没回过神来。
她的心好痛。她的心好像被剜去了一块。
“嗯嗯,我和小马今年一直在备孕。我出去工作动动脑也对胎儿智力发育有启发。”
许茄茴已经听不进去焦焕说的话。
“老公”“结婚”“备孕”“我和小马”“胎儿”……
这一系列词语犹如五雷轰顶。
为什么在我最爱你的时候说这些。
许茄茴颤颤巍巍地说:“哦……备孕吗……”
“对啊,我已经开始吃叶酸了,其他一些补剂也有在吃,因为啊,有些物质是会通过母乳传递,有些却没法传递。生活习惯也得改变,比如男性不要喝酒抽烟,多加运动之类,都得好好准备。还有啊,八字生辰,孩子的出生地点时间都得准确计算。你以后有了老公也得两个人好好准备这些……”
喋喋不休的声音让许茄茴头昏脑胀。
求求你,不要再说下去了。
许茄茴的额头突然沁出汗珠,脸色苍白,嘴唇也失去了红色。
许茄茴晕倒了过去,连同滚烫的茶水一起泼洒在身上和地毯上。
焦焕吓得拔腿冲到许茄茴身旁,抱着她的上身,掐她的人中,给她做人工呼吸。
反复摇晃她的身体,大声呼喊她的名字。
许茄茴……
许茄茴……
茄茴……
茄茴……
茄茴……
许茄茴,你怎么了……
你快醒醒……
许茄茴缓缓睁开眼,刚刚被焦焕掐人中的时候,她就已经被疼醒了。她不常晕倒,小时候因突发低血糖晕倒过一次,她其实觉得掐人中并没有太大用。
清醒过来的许茄茴深情地望着焦焕的眼睛。
焦焕帮她擦去脸上的汗珠。
“你是不是低血糖了?我给你找糖,你在这里歇会儿。”
“我没事。”
许茄茴拉着焦焕的手,焦焕的手正在抚摸许茄茴的脸。
缓过来以后,许茄茴去上洗手间。
镜子里,她看着嘴角的唇印疑惑,奇怪,她不记得发生了什么。为什么她的嘴角有没擦干净的口红印。
晚上,焦焕让许茄茴帮她擦背。后来,她也给许茄茴擦背。
她说自己老家那里自古以来盛行洗浴文化,搓背擦脚再正常不过了。
她拍拍许茄茴的屁股,说都是女人,害羞什么。快转过来我给你好好擦擦。
洗干净的两人面对面躺在焦焕卧室里的那张大床上。
焦焕笑脸盈盈地看她。
捏捏她的脸。闻她的头发
“洗得真干净,好香啊。”
“嗯。”
许茄茴也用指尖抚摸焦焕的栗色卷发。
她的头发很长。从靠近脖子的地方撩拨到发尾,这段时间好像过了很久很久。
焦焕贴近许茄茴,贴紧。
许茄茴失去正常的呼吸节奏。
焦焕抱着许茄茴,两个人睡一只枕头,她用手轻轻拍打许茄茴的后脑勺。
“好像妈妈在哄睡小婴儿啊。”焦焕说。
许茄茴没说什么。她很想哭。
她默默地流泪,直到眼泪濡湿了焦焕胸前的一片,也没有发出一点声音。
焦焕察觉到了,问她:“怎么了?许茄茴你是不是想妈妈了?”
许茄茴转过去抽纸巾擦泪,继续窝在焦焕的怀里,不说话,只有小声的抽泣。
焦焕坚持让许茄茴多住一些日子。许茄茴睡了两晚打算回去,原因是五月三十一日有场重要考试。
焦焕表示理解。
临走时她给许茄茴准备了好几包让她带回去的礼物。
除了礼物,许茄茴还偷偷带走了焦焕和马子沛的结婚证和婚纱照。
焦焕的老公——马子沛,早就在家中偷偷装下了监控,他在暗中观察老婆的生活行径。
他知道自己有个漂亮老婆。像他这样攀上高枝的麻雀,始终无法放下警惕心理。
他本就难振雄风,此前一直偷偷靠药物维持正常的夫妻生活。因此,他分外害怕老婆趁他不在家时搞外遇。
许茄茴想不到什么好的报复方法。她觉得自己是一个拙劣的小偷,还偷偷地爱慕着别人的老婆。
也许只是先来后到呢?
如果……如果是我俩先认识的,那还有她老公什么事……
打车再搭地铁回到群租房的许茄茴拿剪刀和黑色马克笔狠狠地又剪又涂那个男人的痕迹。
她又像抚摸一朵花蕊那样抚摸照片上的焦焕。
六月一日。
考完重要科目的第二天。
许茄茴在东庆大学图书馆遇到了米杉。
许茄茴和米杉看到了正在独自享用速食便当的韦心纯。
趁着韦心纯去丢垃圾的间隙,许茄茴问米杉是否做过心理咨询。
得到否定回复的许茄茴没有再说什么。
她把话咽进了肚子里。
因为,她好像爱上了自己的心理咨询师。
她们好像是亲密的朋友。这位心理咨询师还已经结婚待孕。
她看着手机上被披露的方卫淇的pdf的词条和帖子。
陷入了深深的沉思。
她认得这个姐姐,她、方卫淇、焦焕一起喝过酒。
可是焦焕和方卫淇在酒桌间从未提起过心理咨询的事情。
方卫淇没说过,焦焕也没说过。
原来,心理咨询师是不能私下联系来访者的。
原来,心理咨询师和来访者间的“移情”与“反移情”是特别严重的问题。
一时间,许茄茴无法接受。
但她只会认为是自己错了。
她已经认定焦焕是那么地完美无瑕。是她已经爱得那么彻底。
许茄茴,你回不了头了。她心想。
…………
六月十日。
许茄茴和焦焕早就约定好了要在这天一起去市区外的双轮山乐园游玩,徒步。
双轮山是距离临鹿市一百公里的一座半开发山脉。
双轮山乐园与双轮山徒步路线略有距离,可以说这座乐园只是用了双轮山的名号来吸引游客。
不过,此乐园将游乐设施与山野风光结合得相当完美。
跳楼机可以一直升到俯瞰山脉的程度,摩天轮上可以看到江河湖海。
最有名的,莫过于社交媒体上点赞过亿的落日飞车项目。
人们坐在会圆周运动的飞椅上,越升越高,直到与夕阳西斜并肩。
脚底是万丈深渊,头顶是山脉苍穹。
火红色的夕阳照耀整个双轮山。
美不胜收。
把项目玩个遍的焦焕和许茄茴已经腹内空虚。
饿了,要吃东西了。
焦焕买来两支冰淇淋。
许茄茴的手上沾满土,没法拿东西吃,于是就坐在长椅上等她。
焦焕就拿着喂她。
许茄茴吃过的冰淇淋,焦焕也尝了尝。
嗯,其实两款的味道都很普通。
两人吃完还是不满足。
许茄茴找到水龙头,把手洗干净。
在餐厅,她俩狼吞虎咽地吃下了披萨和意大利面。
这下子终于有了点饱腹感。
焦焕查看了一下手机时间。
“双轮山好漂亮,许茄茴,附近还有一条徒步路线,走到第一个Lookout可以看到落日入海。现在时间刚好来得及,要不要去?”
许茄茴其实有点累了。
在乐园里日行两万步已经让她疲惫。再继续登山她只怕明天腿就废了。
可她不想扫兴。
“要走多久呢?”
“不久。坐园区内的小火车五分钟到东出口,再坐直梯可以直接到第一个最高点,然后就可以看到了。小火车就在这家披萨店门口,所以其实根本不用走!去不去?”
焦焕越说越兴奋,在手机上精准地计算着时间与距离。
许茄茴一听不用走路,可以坐小火车坐直梯直达,决意答应了。
两人喝完最后一口饮料就刚好在店门口搭上了园区小火车。
真是赶巧,早一点晚一点都无缘。
焦焕拉着许茄茴的手,大步流星。
一切顺利,第一个Lookout到了。
火红色的太阳染红了整片天空和海域。
奇怪的是这里竟然没有像手机上的图片那样坐满等候夕阳入海的人群。
焦焕觉得甚是幸运。
树木掩映,二人依靠着栏杆。焦焕搂着许茄茴,她们的手牵得很紧。
十指紧扣,许茄茴的心脏快要跳出来了。
一阵阵凉风吹来,焦焕耳畔的栗色发丝也被缓缓吹起。
在夕阳靠近海面的时候,酝酿已久的爱意终于被说出口。
“焦焕,我爱你。”
许茄茴看着海面,焦焕也看着海面。
“啊?”
焦焕像听到了什么不可置信的东西。
“我爱你,从第一次在咨询室里对你吐露真心,到在你家里一起洗澡睡觉,还有现在一起站在这里。”
许茄茴握紧焦焕的手。
“我总是想你,我好想你,我想你想得快要疯掉……如果我再不让你知道,我就会活不下去……”
焦焕微微蹙眉。
“我已经快要不知道该怎么办了,知道你已经结婚,知道你想要生孩子,我的心痛到昏过去。”
“焦焕,我到底该怎么办……我爱你。”
“我爱你,爱到恨你的老公。恨他为什么夺走了你,为什么是他先和你相遇。为什么不能是我们……”
许茄茴说完这一切如释重负。
这么些天,她酝酿在心里的,属于她一个人的感情,终于在大海面前,倾倒给这个人了。
这些话被山间的风,吹向了海。
“什么意思?你是同性恋?”
“我已经是了。”
“抱歉让你误会了。我有老公有家庭,我不可能接受你的爱。还请以后不要再谈这件事。”
焦焕拒绝了她的表白,在她的手上拍了拍以示安慰。
许茄茴的眼神无光。
她很庆幸能在这里说出来,也很痛心再也没有以后了。
“我们走吧。天黑了不安全。”
“嗯,走吧。”
坐直梯原路返回,电梯里二人无言。
焦焕说:“我帮你叫车吧?”
“不用了。不想再麻烦你了。我们不顺路,分开走吧。”
“那好,我看着你叫到车后再走。”
许茄茴上车后,焦焕在窗玻璃处对她说:“一路平安,到家记得告诉我。”
许茄茴点头,她升上车窗,无助地哭泣。司机的广播声很大,就算她真的放声大哭也应该不会影响到任何人。
焦焕也就此回家。
十五分钟后,许茄茴那辆车停下了。
她看着开走的司机觉得不对劲啊。
怎么可能这么快就到了。
原来是她给目的地的定位错了。
她把终点定成了双轮山的西口。
西出口看上去是没有怎么经过人类的破坏。一切都很大自然。
许茄茴想继续叫车,无车回应。
天已经黑了,她也急了。
如果再叫不到车,她只能徒步翻山越岭,走回去。
山上的信号不好,许茄茴的手机很快就失去了联络。
这一路虽说看上去不大好走,其实也并不是未曾被人类涉足过。
只要加快脚步,其实一个半小时就能走出双轮山。
这时,许茄茴很庆幸自己曾经下载过双轮山徒步路线的离线地图。
手机电量也较为充足,再不济还有一块满电的充电宝。
肚子刚刚吃饱,走出去不成问题。
许茄茴举着那块没有信号的手机,专心地比对着离线地图的路径,忍着疲惫开始前进。
好在一路上都很顺利,只是天黑了渲染了几分令人恐惧的氛围,但野兽虫类几乎没有看到。
山上也没有奇怪的鸟类叫声,有的只是一些一听就是很友好的小鸟的叫声。
这样漆黑的路,好像没有尽头。
管她呢,我偏要一条道走到黑。只要跟离线地图上的差距不大,就没问题。
直到后半程开始出现了戴头灯夜跑的居民,许茄茴才松了口气。
快到了,就快到了。
有居民,说明手机马上就能接收到信号了。
来了一个不是夜跑的男人。
迷糊的夜色中,许茄茴起初根本无法辨识他的样貌。
直到他走到无比接近,她才看到这个男人就是那个她无比痛恨的男人——马子沛。
为什么,偏偏在这种时候出现。
面对马子沛的步步逼近,许茄茴没在怕的。
毕竟她是一个在乐园里日行两万,接着靠离线地图摸黑徒步穿越双轮山的狠女人。
马子沛用头灯的强光照着许茄茴的眼睛:“你就是许茄茴吧,我在这等你半天了,你为什么勾引我老婆?!!”
马子沛揪着许茄茴的领口,怒目圆睁。
“马子沛……你这个毒夫……”
许茄茴毫不示弱,一个飞踢就踹在马子沛的裆部,疼得马子沛倒地蜷缩,头灯也摔得不亮了。
还不解气,许茄茴又狠狠地补了几脚,踩住他的命根子,踩住他的丸,又踩又跺。
“住手……住脚……嗷……嗷……”马子沛疼得嗷嗷乱叫。
许茄茴从地上抓一把土塞进他嘴里。
马子沛直往外吐,也叫不出声来。
许茄茴看到了当时和焦焕一起下山的直梯。
或许直梯已经关闭了。
许茄茴也很害怕,她想赶快跑,赶快回到人类文明。
黑暗中马子沛抱住了许茄茴的腿,许茄茴挣脱不开。
“还想跑,信不信我杀了你!”
“太监还敢杀人,你皇帝奶奶不准!”
许茄茴比马子沛先急眼,不料马子沛拽住了许茄茴的包。
许茄茴想去夺包,被马子沛制伏。
“敢勾引我老婆,说,还有什么遗言!”马子沛把她按在地上,让她也尝尝吃土的滋味。
“把……包……还我……”
“你就乖乖消失吧,所有人都会以为你是自杀。”
杀死许茄茴后,马子沛从许茄茴的包中翻出手机,看到了她老婆的消息。
没错,许茄茴把焦焕的联络方式备注改成了“老婆”。
头像还是那个马子沛熟悉的头像。
马子沛用焦焕的生日解锁了许茄茴的手机密码,完全正确。
焦焕问:
「到家了吗?」
马子沛用沾满泥土的双手打字:
「我刚到家,不要担心。」
随后,他偷偷将尸体藏匿在山野驿站附近,并伪装成自杀而非他杀。
回到车上,马子沛在许茄茴的包里翻出了那张被随身携带,也就是被带到热沙酒吧的真题试卷。
结合许茄茴与米杉的聊天记录,他决定招摇过市,直接在六月十八号考试日替许茄茴完成最后的考试。
回到别墅后,马子沛立刻洗澡,洗衣服。他的那处疼痛无比,红肿发烂。
晚上,她拒绝了焦焕的同床邀请,自己在另一个卧室养伤休息。
养到看不出外伤后,他的天还是塌了。
他很难立起来。
偶尔行了,可那天晚上发生的事情历历在目,马子沛又立马萎靡。
他开始拒绝焦焕的亲密请求,甚至是逃避。
他偷偷加大药量,也不过重振男性雄风了一两次。
马子沛处理了许茄茴的所有物品,试图抛弃那个噩梦。
那部由他妻子的出生日构成锁屏密码的手机,则被他丢进了米杉家的信箱里。
找到我,别找到我……
找不到我,找到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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