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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裴九知背着李容与踏入破败道观时,屋檐下的青铜铃正滴落二十年未干的血。
星轨悬壶鼎的嗡鸣仍在耳畔回荡,李容与垂在裴九知胸前的右手已褪去鳞甲,露出苍白皮肤下蛛网般的蓝血脉络。裴九知每走一步,肩胛被暴雨梨花针洞穿的伤口就涌出更多银血,在道观青石板上灼烧出细小坑洞。
"这里......"李容与的嗓音沙哑得不成样子,"是当年你......"
"闭嘴。"裴九知踢开三清殿腐朽的木门,鎏金指套刮下一块门板上干涸的血渍,"留着力气......"他顿了顿,"......活下去。"
殿内蛛网密布,却有一方蒲团纤尘不染。裴九知将李容与放在蒲团上,自己跪坐在他对面。月光透过残破的穹顶,照出两人之间地面上的刻痕——那是用孩童指甲一遍遍刮出的双头鹰徽记。
李容与突然剧烈咳嗽,蓝血喷在徽记上。血液顺着刻痕流淌,竟激活了隐藏的机关。蒲团下的青石板缓缓移开,露出个檀木匣子。匣中静静躺着半块冰髓玉,玉上刻着溶月夫人与裴远之的婚书。
"原来父亲将鼎心......"裴九知指尖发颤,"......藏在了定情信物里。"
李容与的竖瞳在月光下微微收缩。他看见婚书背面用鲛人语写着段文字,正是《焚蛊录》最后的禁忌篇章——关于如何用守鼎人性命重启星轨悬壶鼎。
"裴九知。"他猛地抓住对方手腕,"你早就知道......"
道观外突然传来整齐的马蹄声。黑骑卫的玄铁箭穿透窗纸,钉在婚书上。箭尾系着的铃铛发出刺耳鸣响——与国师的九转摄魂铃一模一样。裴九知挥刀斩落第二波箭雨,银血在刀锋上凝成龙形。
"陛下亲临......"李容与嗅到风里飘来的玉甲腥气,"......是为了鼎心?"
裴九知突然扯开衣襟。他心口处原本的龙形封印已变成空洞,边缘爬满银蓝色的血管:"是为了这个。"他抓起李容与的手按在自己胸膛,"裴氏血脉......是最后的锁芯。"
李容与的蓝血突然沸腾。他看见裴远之的幻象站在道观角落,正将一枚翡翠耳环塞给小溶月。而幼年的自己蜷缩在供桌下,嘴里含着半块冰髓玉糖——那糖的滋味,与苏衍蛊虫一模一样。
"当年冷宫大火......"李容与的犬齿刺破嘴唇,"是你把我......"
"轰!"
道观大门被龙纹戟劈开。皇帝李崇炎踏着箭雨走来,玉甲上嵌着的先帝指骨正疯狂震颤。当他看见檀木匣中的婚书时,保养得宜的面容突然扭曲:"原来鼎心一直在......"
裴九知将鎏金错抵在自己心口:"陛下可知,为何裴氏代代活不过三十?"银血顺着刀锋滴在婚书上,"因为我们血脉里......"
李容与突然暴起。完全返祖的鲛人皇族力量在体内苏醒,他徒手接住皇帝劈向裴九知的龙纹戟。蓝血与玉甲相撞,爆出的气浪掀翻了整座三清殿的屋顶。
"......流着鲛人皇族的诅咒。"裴九知终于说完,刀尖刺入心脏。
星轨悬壶鼎的虚影突然笼罩道观。当皇帝在鼎光中化为枯骨时,李容与看见裴九知的身体正在消散。他拼命去抓那些飞散的银蓝光点,却只握住半块冰髓玉——里面封存着裴九知最后的记忆:
八岁的裴九知背着五岁的李容与,在雪地里跑向太医院。小世子嘴里含着冰髓玉糖,含糊不清地问:"阿九,我们会死吗?"
少年裴九知擦去嘴角血渍:"不会。"他捏紧翡翠耳环,"我答应过你娘......"
"......要让你活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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