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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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池燕丰这次连饶杭宿舍的门还没进去,就接到了任月地紧急来电。
现在网络信息传播如此迅速,更何况他刚刚见义勇为了一把———‘好心人’池燕丰冒着生命危险从火场里抢救出一位幸存者,那是多轰动的事!
几分钟以内网上、朋友圈早传遍了,现在几乎没几个人不认识他的脸。
任月下班回家的路上翻手机,看到的就是那样一幕。网友照片拍的糊,只能依稀辨认轮廓,图中看到池燕丰衣裳脏乱,难受得睁不开眼睛,配上触目惊心的标题,以及网友添油加醋的描述,硬生生吓出一身冷汗。拿出手机打电话地时候手都在抖。
听闻任月已经在赶来的路上了,可是池燕丰整个人还乱糟糟的,这样见人不得把她吓到。饶杭到底没那么狠心,让他简单的洗漱下,然后陪着池燕丰下楼等任月。时间紧,只够搓把脸的,这下吉他肯定拿不成了,只能再找机会和裤子一起还。
两人单独在一起不免尴尬,所幸任月很快赶到了。
“燕丰!燕丰,妈看看。”
任月心惊肉跳了一路,这会子见人安然无恙的站在面前,悬着的心终于放下了,因为池燕丰简单的清理过面部,看起来比从火场里刚出来好上太多。
顾着担心,她几乎把池燕丰全身摸了遍,确认没有受伤,脸色稍缓。这时候,才定下心看见不远处立着的饶杭。任月深深地看了一眼饶杭,眼神里蕴含着众多复杂的情绪,而后才想起来补了个浅笑。
“饶杭同学也在啊,刚才那么危险,你没事吧?”
听了这话,饶杭说不上来什么心情,总之有点怕对方的关心,答说:“我很好,谢谢……阿姨。”
“啊嗯,那就好。”
按他们的关系似乎也只适合简单的寒暄,任月就挽了池燕丰手臂,做出告别的姿势:“谢谢你陪燕丰等我。我们现在要回去了。”
她说话明明带着笑,语速却不自觉加快了,似乎没把自己的迫切藏好。
饶杭不知道池燕丰已经把自己的事和家里全盘托出,任月的反应使他感觉有些奇怪,具体哪里奇怪说不上来。但是想到池燕丰对自己的感情,又让他莫名心虚起来。
“好,路上小心。”
池燕丰被任月领回了家。
简单的收拾一番后,吃了饭,池燕丰还时不时眨眼和清嗓子。任月坚持带他上医院检查,耗费了些时间,后来跟他一道剪了头发,再回到家时间已经不早了。
池燕丰略过了饶杭的那部分,马后炮似的讲述着自己的‘英雄事迹’,不仅说的津津有味,还手舞足蹈绘声绘色,跟讲笑话似的,语调轻松,好让姜锦屏和任月安心。
姜锦屏听得心惊肉跳,后怕得很,连连拍胸脯:“燕丰呐,你以后可不敢做这么危险的事情,奶奶心脏都要跳出来了!”
池燕丰正色下来:“不会有下次了,奶奶放心。”
“嗯。”姜锦屏点点头,“我看到新闻啦,这次爆炸总共造成十几人受伤,没有人失去生命。该说不说,你总归是做了件好事,奶奶和妈妈为你骄傲。但是再次声明:这并不代表奶奶支持你去冒险啊,一定要首先保证自己的安全。”
池燕丰:“我会的。”
任月静静地听他们说话,略有所思。
“燕丰,妈妈记得你上吉他课在东街不是吗,为什么会出现在那里呢?”
池燕丰坦白说:“饶杭住在商场楼上,我找他拿点东西。”
要放平常,任月是不限制池燕丰交朋友的。但是特殊情况特殊对待,她不由多问几句:“最近……经常听见你说起这个同学。”
“嗯。”池燕丰毫不避讳,直视任月的眼睛,好像还轻叹了口气,“其实是我打扰他比较多。”
说完这句话,池燕丰不吭声了,只轻微动了动眉头,那么细微的动作,让人无从捕捉。他毫无边际地想:不论任月继续问他任何问题,他大概都会如实作答,不带半点隐瞒吧。
按照聊天事态发展,肯定避免不了要谈到饶杭这个人,这与任月原本的想法背道而驰,有些偏题了。任月暂时还不想点破,或者干预,所以换了个问题:“快期末考了,妈妈看你这阵子好像又瘦了些,以后让吴妈早餐给你多加牛肉,补充营养。”
池燕丰立刻会意任月转移话题的用心,忙顺坡下驴:“妈妈,您儿子我顿顿两碗饭都要营养过剩了。你看我瘦那是亲妈滤镜。”
姜锦屏也说:“呵呵呵,燕丰还行吧。依奶奶看……是不是长高了?身高拔高了体重没变的话视觉上是会显得瘦。”
任月将信将疑:“是吗?”
姜锦屏:“站起来让你妈妈瞧瞧。”
任月笑意渐深:“好像是有点儿,快赶上门框了。”
姜锦屏笑说:“倒不用太高,差不多得了。再高咱们家房门需要拆掉重装啦。”
池燕丰接话很快:“那不可能,基因摆在那……”
说到一半,他惊觉自己说错话了,卡在那里恨不能把前半句给呑回肚子里。但是他张了张嘴,只吞了一口空气。
他小心翼翼觑着任月的表情变化,说:“呃,我说话不过心……”
谁知,任月却没难过,更没刻意略过那个话题,说道:“那要是基因突变怎么办?我可不要砸门,你就委屈委屈,弯腰进门好啦。”
看着任月,池燕丰一时没敢再说。姜锦屏也不说话了。
“哎呀,你们别这样,我好尴尬。”
任月脸上带了点无奈:“有什么话都可以继续往下说,不必每天顾虑太多,和你奶奶一样。”
“都过去了不是吗?有你们,陪伴我走过了最艰难的时刻,我现在已经无所畏惧,无坚不摧啦!”任月拔高了音量,证明什么似的,“现在能影响我的只有你和奶奶两个,所以以后乖乖的,不要让我伤心知道吗?”
池燕丰低声问:“已经伤心了,怎么办?”
“打两下就好了。”
说着,任月真往池燕丰身上挥了两拳,实际上没使二两力。
“好啦,太迟了。”
任月和姜锦屏站起身,她温柔地说:“医生开的药记得吃。晚上如果再有什么地方难受,要叫醒我。”
池燕丰乖顺地点头。
*
“终于放假啦!!”
高梓洋高声说:“为了庆祝咱们又成功熬过了一学期,我请大家伙儿喝奶茶!走,跟我去店里,今天本班同学免单!”
“哇,高梓洋酷~”
“谢谢高梓洋!”
“我要喝新品,那个叫什么啵啵来的新品,还没喝过呢!”
“哈哈,没问题!”
“点两杯可以吗?”
“喝得下就行。”
“考完感觉什么样?你觉得最后的大题难不难?”
“哈哈,我反正没做出来。”
“今天考完试了,能不能别聊学习上的事情啊。”
“晚上去外面吃啊。吃过这顿要等过年以后再见面呢。”高梓洋说,“我家还投资了个饭店。不过离这里有点远,要打车。去不去?”
邓泽宇坏笑道:“免单吗大表弟?不免单不去。”
听了这话,高梓洋挠了挠头:“这恐怕不行,我没那么大权力。但是五折是可以的。”
辛野推了邓泽宇一把,转而对高梓洋说:“别理他,不免单也去。有活着的五折卡不用,要去别人家那里全款当冤大头吗?”
邓泽宇就笑。
辛野问饭店是做什么菜,高梓洋说:“没什么菜系,就……家常菜?”
辛野:“可以啊,家常菜好,谁都吃得惯。”
而饶杭对于聚餐聚会出游这种活动通常是不发表意见的,属于随波逐流,于是一拍即合,几人转移阵地去了所谓的饭店———
其实还有一个原因,像高梓洋说的,这是最后一次聚餐,不管为了什么,也算有始有终了。
“要命,”辛野望着三箱酒眼睛都直了,“这酒谁点的?”
高梓洋眨眼说:“我啊,有什么问题?”
辛野拿手指比了个三:“上来就这么搞啊?你牛!”
“嗐,喝不完可以退嘛。”
辛野:“话先说前面,我跟家里说去聚餐,没说去喝酒,你别灌我,我晚上坚决不能喝醉,只能意思一下。”
高梓洋:“切,怂的。不是有司机吗,又不是回不去。”
辛野一脸认真地说:“真不行,我还有事儿。”
高梓洋:“借口,借口啊。要不说说具体有啥事,咱还能放过你。”
辛野:“……”
“大家看,根本没事儿嘛。辛野今天就是想当逃兵,咱坚决不能放过他!”
邓泽宇:“没错,这就不够意思的。哥几个喝酒还能有几次机会?一放寒假还不得各走各的亲戚,想约还约不上呢!”
这边正说着,许久没出声的池燕丰突然开口了,说:“我也不能喝多。”
邓泽宇做出理解的表情:“你确实是,喉咙好了没。”
池燕丰神色淡淡,那天之后,忙着准备期末复习考试,单独和饶杭说话的时候不多。今天没坐到饶杭旁边的位置,闷着气呢,想到马上要经历很长时间不能见面,就心生焦灼。
邓泽宇继续说道:“没想到你顶着这种发型我居然也看习惯了,寸头果然是检验帅哥的唯一标准。”
池燕丰:“是夸我不是在损我?”
“我损你干什么,我就是感慨一下,而且我才发现你头发好粗,碰到老扎手了。呵呵,我看这不叫寸头,干脆叫刺猬头吧。”
池燕丰无奈的摆摆手。
当他们拿池燕丰的发型说事的时候,饶杭的注意力就再也不能飘忽到别处了,这件事总是和那场爆炸事故紧紧相连,让人记忆深刻,想起些不该想的。等别人过了这个话题,饶杭才偷偷地往池燕丰那边瞧,以为是趁其不备,结果视线一相撞,各自心虚的四下奔逃。
其他人还在说话。
“高梓洋,寒假还补习吗?”
“废话,从小学到高中啥时候断过,宝宝心里苦啊。”
“要不哥跟阿姨求求情,让她别给你报了。”
“你可别吧,快拉倒,”高梓洋撇撇嘴,“添乱呢,就你凑她跟前,再拿你成绩跟我的一比,只怕她要给我补课班超级加倍。”
“关键你补课也没啥效果。”
高梓洋似乎很想翻白眼:“你不懂,没退步那就叫有效果好吧。劝你不要再刺激我,要不然我把你给女同学买游戏装备的光辉事迹告诉阿姨。”
“切。”威胁起了效果,邓泽宇吐了吐舌头闭麦了。
高梓洋看饶杭都不说话,便跟他搭腔:“同桌,你过年去哪呢?”
饶杭笑了笑。
高梓洋忙说:“我随口问的。”
“没事。”饶杭笑笑,“我可能回老家吧。”
见饶杭没有不开心,高梓洋顺嘴聊下去:“那你票买了没,听说现在春运连机票都紧张,有时候还买不到呢,你最好提前买好往返的,有备无患嘛。”
“谢谢你的提醒。”
“我买到车票了。”
“对了,你老家哪儿的?这是可以问的吗?”
平常,毋庸置疑饶杭会真诚的回答。但是,时间点来到这,尤其饶杭做了某些决定之后,让他无法如实相告,只模糊地说:“是南方的一座县城。”
高梓洋心大,本来就是聊天嘛,没追究那么细,只有池燕丰微微侧目看了眼饶杭。
“哦可能挺远的。但是你没有什么口音哎。”
“虽然老家在南方,我在康城长大,没有那边的口音很正常。”
邓泽宇也加入了对话:“哦。其实我们都不是很了解你,对你很感兴趣。只是有的人老要求我们不要跟你问以前的事,就无所谓了。我之前就听说你会唱闽南语歌,所以一直以为你是说闽南语长大的。”
‘有的人’指的是谁大家心知肚明,饶杭没有顺这条线聊下去,只回答了关于闽南语的问题:“没有。瞎学的,不是好标准。”
邓泽宇:“在我看来已经很标准了。南方话的调调还挺温柔的。”
高梓洋:“是吧?不止我一个人觉得同桌说话好听,就很舒服的声音。”
饶杭很想结束关于自己的讨论,所以把话题引到了其他地方。“嗯……只有我一个人愁作业吗,那些卷子看起来都好难。”
讲到作业高梓洋那是感同身受:“谁说不是呢,还好我有补课老师,基本上是她们协助我完成,单靠我自己怕是要坏菜哦。”
辛野对饶杭说:“还有一个办法,我基本会上网查,原题可能查不到,但是能找到类似的。那些解题思路有点用。”
饶杭朝他点点头。
这时,服务员推门而入,辛野说:“上菜了,先吃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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