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意从来高难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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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年后，幽冥宗来人拜访。幽冥宗地处北境，地界谈不上接壤，关系却还不差。幽冥宗十年一次的寒梦泽之邀，次次都向青玉宗递了邀请。

我寻思了下，问慕容如何看待。他面容又恢复往日的沉静，道：“不妨见了再说。”于是我们到紫薇峰，来客已经等在那里，正由我的弟子曲江花作陪。我的五弟子是个轻衫雪肤、颜胜鬓边花的女子，幽冥宗的来客也是个风姿翩然的佳公子，两人笑语宴宴，看起来十分投契。

见了我，曲江花一扶发髻，弱柳扶风一行礼，又回身抛给幽冥宗门人一个眼神，袅袅离开。幽冥宗这人虽同曲江花相谈甚欢，对方离开时眼神却半分波动也无，起身向我行礼。“钟离掌门大名，晚辈如雷贯耳，今日得缘一见，不胜荣幸。”

我含笑点点头，看他与慕容退让半晌才各自落座。

我道：“许久不见凌掌门，可好安好？”

“父亲近来去了方外海，不知归期，但素来是大好的。”

“我从来没见过凌公子，不知在何处修行？”

“让掌门见笑，晚辈师尊名讳千崖，久不问世事，晚辈也是得缘才入了门下。”

我笑容微凝。千崖是谁？勾玉宗太上长老，确实久不问世事，但渡劫大能，只要没死，时时刻刻都被人惦记。 话已至此，图穷匕见。

凌波目光转向慕容，道：“晚辈此来，是想问慕容师兄要个交代。”

接下来再说了什么我没听，把空间留给他们，我自己回了翠微居。一时困倦，我阖眸小睡片刻，等再睁眼，已到了室内。鼻端嗅到酒香，我抬眼，看见慕容跪坐在一旁，身前小桌上杯盏交错，正挽袖斟满。

我笑了笑。“喝酒不叫我？”

“浊酒烂醩，怕污了师父玉体。”话虽如此，他还是端来一盏，送到我唇边。我伸手要接，他往后一躲，似笑非笑看着我。这也太不庄重了。我微微叹息，反省起自己这师父究竟怎么做的。

僵持半晌，慕容道：“冷了，我去温一温。”

“不必。勾玉宗态度如何？”

“您不用管，我必会安排妥当。”

“不是妥当与否的问题。”我皱起眉。“我不知道你想干什么。”

“师父只要信我就好。”

“你只是凝虚修为，我如何放心得下。”

他忽然就沉默了，再开口时声音沉沉的，压着什么。“我修为低下，让您很难为情吗？”

不等我开口，他又道：“若是我有小师弟那等天赋，您是不是便能信我了？

“举世闻名的青玉剑仙，首徒却是个天资寻常的泛泛之辈，您一定不好受吧。”

“越说越不像话！”我抬手便是一耳光，打在近在咫尺的脸上。“谁给你的胆子这样编排？”

掌印立刻清晰浮现，他也不去捂，望着我的目光变得不加掩饰。内里情绪灼烈，同他对视的人仿佛会被灼伤。

“难道不是吗？若我像小师弟那样，你还会不信我？还会不亲近我？还会不敢说喜欢我？”

我猛然抬头，惊怒交加。“你在说什么混账话！”

“不敢认吗？”他压得更近，在我抬手又要挥去时，他一把抓住，带着抚摸上我自己。“你摸摸你的心，摸摸你这根，你看我的眼神都在说你有多喜欢我。是你在勾引我！”

我气得浑身发抖，想挥剑过去，又被混乱情绪弹压得手足无措。

一口温热酒液被渡入口中，一条舌头随之窜入。隐约有模糊呓语：“尝尝。”

这是扰‍‎乱‌‎‍伦‍‎‎‌常。我心里再清楚不过。于是在喘息渐深时，我一掌击在他胸口。慕容立刻摔下地，断断续续咳出几大口鲜血。方才情绪混乱，此刻我才留意到，他脸上不知何时爬满纹路，暴涨的血管在皮肤下扭曲，狰狞如鬼。我立刻跪到他身边，托起他的脸，皱眉问：“什么时候的事？”

他边咳边笑，我只好拿衣袖不断为他擦拭着溢出来的血。他说：“想你的时候啊。”

“好好说话！”

“你再来一掌呗，打死我这个孽徒，一劳永逸，再无烦恼。”

我不搭理他，沉着脸为他梳理灵脉。散开的衣领已经可以见到几枚黑色鳞片，我心中一痛，替他理好衣襟，准备扶起他。慕容却一把握住我的手，倚靠在我怀里，仰脸看我。

“师父，你说云在青天水在瓶，可这云只想为你遮荫，这水也只想为你化作甘霖。我怎么放得了手？”

“痴儿。”我闭了闭眼。

但没有过太久，我便感应到我留在他身上那缕神识被人发现了。

“我的好侄儿，你心心念念的师父却是不怎么信你啊。”再熟悉不过的声音，说完这句那缕神识便被灭去。是相柳。他一定是故意的。

事到如今，那一直忽视的分歧以不可抵抗的姿态强行横在眼前。局中的我们该何去何从？我不知道，兴许慕容也不知道。是天意还是人祸？我也不知道，慕容或许有想法，但我终究也不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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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消息，快进入‌‌‎‍‎高‎‌‌潮‌‌‍‍‎了。同样的，也快完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