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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虽然在慕容身边，但他清醒的时间不多。发作时他全身血管扩张、鳞片密布，如野兽般失去理智，疯狂地抓挠自己和看到的一切，实在难应付。若不是被我束缚住手脚，我怀疑他迟早会把自己挠死。

但束缚了他手脚之后，不断有不成声的嘶吼从喉咙里传出来，在地上打着滚挣扎痉挛，瞧着也很难过。试过几次后，我发现把他困在怀里时他能平静些许。于是等他再失去理智时，我牢牢把他禁锢住，满身鳞片不大下得去手，我只好抚着头发反复安慰。这么说来，他原本黑色的长发在日复一日的折磨里泛出层红来，并且有越来越明显的趋势。

不过，慕容神智不清的时候尚能好好相处，等他清醒时却不大跟我说话。从某次他开口发出的不是人声开始，他就再也不讲话了。身上的衣服老是会被自己抓破，他就裹着被子，睁着一双眼，眨也不眨地看着我。察觉他有清醒趋势后，我总是离开这里，在尧山上闲逛。

这种距离太亲近了，是不应当的。我在外面踱了半天步，返回洞府。方走到门口，听见里面有说话声。我凝神细听，发现是一些不成调的短句，往往同一声音调会重复很多遍。

我心下恻然，在外边站了许久。慕容一声声重复，我便也一声声聆听。听到最后，我隐约分辨出，他念的是“钟离”二字。

等慕容情况逐渐稳定，我去向相柳辞行。他身上还带着沐浴完的水汽，披着袍子，胸襟大敞，眼神懒懒的。“你要走了慕容怎么办？”

“他已好转，已无大碍。况且我做的你也能做的。”

他眼神戏谑。“孤可不会把人搂进怀里温柔安抚，也不会细致周到无微不至，更做不来听人家说话一听许久的事儿。”

我一甩袖，懒得对话，自己回了青玉宗。典礼早已备妥，我正式宣布把掌门之位移交给曲江花，又处理了一番门内事情，动身前往青螺岛。

韩逸还在这里，他不知怎么，得了殷若虚眼缘，正指点他炼器之道。我原以为我这弟子除了剑道与修行，旁的都不在乎，现下瞧他炼器也学得有模有样。

从炉中取了淬炼后的青玉剑，剑灵发出欢喜长吟，显然大有获益。我爱不释手把玩许久，才收进气海里。

殷若虚冷眼旁观。“青玉宗如今也是超一流宗门了，你可听说了什么仙界相关之事？”

听到“仙界”一词，我不由一顿。然后淡淡笑了。“每百年上供一次，换得聆听教诲的机会，算不算？”

他轻嗤一声，道：“我就知道无非这些。不过，我辈飞升，倒也不局限于这一界。”

他这话就很有意思了，我感兴趣地看着他，示意展开讲讲。他笑了笑。“多年以前，我去天外采炼器材料，曾有缘得见一个残破小世界。”

“界内天道自有规则，岂会那般容易放你进去？何况，要飞升还需做出贡献，得到本界天道认可，弥补过往修行所耗，这一步也不容易。”

他颔首。“确实极难，自古以来得以飞升的修士已然少之又少，去往它界更是难上加难。不过总归是一条出路。”

我表示赞同。又闲聊几句，他提到我那徒儿：“你有没有觉得，你那弟子颇像一位故人？”

“既然转世重修，前尘不论。”我如此答。殷若虚眼神微动，颔首道：“让他有空多来青螺岛陪陪我罢。”

他又提起一个话题：“人妖之争，你如何看待？”我蹙起眉。“修行至如今，觉得世间之事，不过利益之争。”

“相柳快把振兴妖族几个字写在脸上了！”殷若虚冷哼一声，继而又平静稍许。“不过到你我这步，最怕掺入因果。虽是人族真人，却需顾及天下大势。”

“妖族确实没落太过。”

“你这番话掺了几分私心？”

我失笑。“你心里有定见，我说什么都是错。”

“好自为之吧。”他叹息一声。

“我只是在犹豫……”虽说要珍惜眼前人，我却始终不敢确认，他是否是此心安处？

“一遇上慕容，你就畏首畏尾。”他嘲道，“这可真不像你。”

我摊摊手，表示无奈。他劝道：“当断则断，若有意便为之。”

我却始终下不了决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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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拖了，下章有结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