理解
It Takes a Lot to Know a Man - Damien Rice
/ What You Know - TDCC
-----正文-----
晨曦照耀下,孩童以走平衡木的样子,十分危险地歪歪扭扭着,头顶小巧的快乐,走在梦境城镇空旷大道的正中央。
严格控制的光照下,像在展示绚丽幻想的幽暗演出厅中一般,孩童看到玻璃内侧摆放的物品,十分好奇那奇特模样姿态,不禁伸出去的手,视一切阻碍如无物地穿过。
回过头。扬起头。眨动无邪发光的双眼。
工藤进房间时,黑羽的午餐差不多吃完了,搁下手里餐具,擦擦脸。
“你算是吃满意了?”
“你这就休息好了?这几天挺折腾的吧?我以为你得先赖个一整天床的。”
“没那么多空闲。刚刚睡醒了,就过来看一眼,你有没安静待着。”工藤说着,打量一圈室内环境。
“这里住着很舒适啊,我没必要再闹腾什么。”黑羽伸手摸了摸桌角,“床很软和;整个室内一处棱角都没有。都是浅漆色,看着也很放缓心情。”
“因为这本来是,给精神异常的幸存者准备的看护房间。”活体的异常人形本身,这是第一次捕获,虽是他自投罗网;他们一同望向旁边那面单向玻璃。
“这种小事我完全不在乎啦。现在外面有人在看吗?”
“我进来前他们正在调摄像头。说是加了测试版本的安全措施。”
“用不着那么紧张的。”黑羽一手在桌上撑着脸,另一手朝外面挥了挥,“你们随便拍。”
“现在又愿意让人留下影像记录了?”工藤说,攥了攥自己的手。
“以前又不是没被拍过。这儿条件舒服多了,也不折腾我了。作为食宿的交换吧,不就是在我看不到的地方,畏畏缩缩观察一下我么。”
工藤瞥了他一眼。“只是暂时让你懒一阵而已。”
“……哈啊?”
“我得先研究那些资料,还有带回来的东西。而且他们还是很怕你,现在进行协作会很困难。等这些事都处理完了,” 他一边说着,脑内都一边在粗略计划一系列测试,灵感快速积累成山,无视现在看着还繁乱的路障、遥远的靶场,“你就别想再有休息日了。”
虽然领域不一样,他算是已经回到他的主场。身份高度让他在这里有指出方向、做决定的权力,这里的人都会听他的,大部分吧。同时,回到多少秩序点的现实中,有更多可靠的逻辑能扶住;休息过后,他对现在自己脑子的转速基本满意。
他正这几天内精神最抖擞着,黑羽则最泄气地趴在了桌上。“那我更得多储存点能量了。不过,”垂在桌下的手叉在一起,“至少不会再伤害我。鸽子怎么样了?”
其实研究者正惯性思考着呢,针对那当初把人吓愣的自保能力,具体该怎么设计实验考察其强度;听到这儿中断了一下。“现在根本没东西能伤到你吧。它那种异常表现也没什么危险性,我要了一间很宽敞的空房间给它住了。食水会确保的,营养供给和活动空间都还算充足。”
"这么周到,挺好的。……也不一定。"
"嗯?你指什么?"
下颌搁在桌上,黑羽望着空荡荡的桌面。对所有人而言,走出封锁区都是能放心舒气、回到熟悉安全的氛围里;只有对他而言,仿佛降落在了一个新的星球,对重力的感受都变得陌生恍惚。这是个比方。现在不马上对他测试这个那个,真是太好了。所有以前觉得感受得很清楚、能无意识间就完全随心操纵的能力,现在几乎全都脱离绑索、漂浮起来,离开了伸手能够住的范围。暂时绝大部分都抓不住,像是自己也正失重留在了半空,残存沙粒从指缝往外飘。接下来会去往什么方向都看不出,只能在心里叹气。过于轻盈,过度沉重。
"没事。"他抬头看工藤,对上目光,对方就像是无论何时都能稳稳踩在地面上,还将漂浮物的绳子都一把拉住、用力扯下去。"对了,那枚存储器。现在怎么样了?"
"那个……噢!!"仿佛火燎上了脚,成功返回的探索者惊醒,"你先就这么待着吧有事下次再说!"转身丢下最后一句,赶忙推门跑了。
他这么着急的样子还是第一次看到,挺有意思的。会发生了什么呢。这新的住处,虽说设施齐全,同时极度枯燥乏味。一件物品没留在身边,一抹鲜艳色彩都看不见。黑羽继续趴着,侧头闭上眼睛。只有靠猜猜事儿,做做梦,等唯一敢接近他的人下次什么时候再来看看他,这样子勉强解闷了。
另外,再次回到被严密看管的封闭空间,空气都是淡淡的,人熟悉而厌憎的生冷仪器气味。自己大概也有点高估自己离开过往向前迈进的距离了,他郁闷着想道。
所有脑内活动不会留下记录。
工藤那个时候很疲倦了,事情又多,人员来往纷纷,成功推进到门外,让他头脑恍惚。
将带回的东西从背包里拿出来整理,交代旁人。一只手伸过来,拿起了银色存储器。"这个是什么?"
"噢,那里面装着重要的资料,别弄坏了。"
他推开办公区的门。"你们谁拿走了……"大迈步往里走,马上就看见,它正插在不远处一台嗡鸣的电脑主机上。
"噢,"桌前的人转头,"您说资料很重要,所以打算先做个备份。不过它好像已经有点问题了,得先整理磁盘,"看他接近过来时还在喘气,虽不知道具体急什么,"您现在要用是吗?"点了弹出,这就伸手去拔。
"等下——!"
看见它被拔出的一刻,工藤手僵在半空,不禁马上闭紧了眼。
"……怎么了吗?"
呃。他睁眼。茫然接过存储器。有需要帮忙的再说吧,随时都行,他人回屏幕前处理其它事去了。
他低头盯着手里的小物件。
还是先拿,这座研究所提供给他用的台式电脑来测试。插上后,没自动运行、弹出什么奇怪窗口,移动盘看着被完全塞满了,显示着正常的容量上限。整理、全部拷出后他翻了翻,叹口气,只留下了很少一部分文件,相比那台已经不存在的资料库内容量。
唯一完整保留的文件夹,正好是他之前搜索过的那个。他快速滑动浏览一阵,将看过的那份再次打开。
其他人暂时还看不清黑羽的脸,但这状态能持续多久,他完全不能确定。这个人现在所处的立场,与之紧密牵连的一切。人祸的延续根系。
还好,他算是赶上了。一没又突然炸掉谁的电脑;二,还没人看到重要资料的内容。
将它们转移到自用的移动存储里。把连接拔掉,屏幕上其它东西都关了。最后,他轻轻拔下那支存储器。
一声断连提示声,除外什么都没发生。漆色泛着十分普通的光泽。
他本来应该藏好它的;不过现在,既然它表现这么寻常,也就不会引起注意、被拿走保管和研究细节了,那正好。
这一天的记录。今天他与KID见面时,对方正沉浸在桌面上一堆零食里。
代号变成通用了,因为他对其他人表示,已经进入实地观测阶段,还跟原先那么叫太奇怪了——主要对他自己而言,现在每次听见那个词,都会恍惚一下指代对象。
一切正常。他总感觉有哪里不对劲。
“你日子过得还真如意啊。”
“这不是趁着你还没来折腾我,多享受点儿,能享受的么。”边响亮咀嚼膨化食品边回答。
他持续打量着人的表现。努力摸索寻找,光滑墙纸的隐藏接缝。“……你一直没换衣服?”
“没得换啊。”
“这里应该有提供统一病患服才对。”
“进来的时候给过,我说不想穿那个,他们就拿走了。”
“好吧,我借一套给你……”唔。
现在他穿着的这套,也是完全出自封锁区,不应该被当做潜在异常物品,一开始就被拿走保管起来么?
“你问他们要零嘴他们就给你了?”
“这也算得上放下原本态度、友好相处的一点进步吧。”抬手递向站着的人一块巧克力,“是给得不少,你也吃点?”
也行。他接下、坐下,尝着味道,继续考虑。
“这段时间你有感到什么变化吗?”
“呃,你这说法太模糊了吧。”
“某些影响力在失效的感觉?”
黑羽停了停,看向他。
“经过他们的观察检测,虽然一点不涉及原理,”他说,这种流程这里的人比他熟,“我带回来那几样物品上的异常现象,似乎都不再发生了。”
仿佛特别颤抖着腿,一点点往下探,结果踩在了脚面都没不过的浅水里。
“鸽子现在完全是一只普通的鸟了。”还是会挠啄贸然接近的其他陌生人,但不会围攻了。
果然啊。“那不都是好事嘛。”
只是让某人更愁眉不展而已。“你之前不说改变都已是既定了,现在又为什么都变回去了?”
“不要问我,我什么都没做,”黑羽摊手,“而且我只是实验对象不是做实验的人,知道的没你多。”
绝对的迷雾又拦在人面前了,到这个领域都还这样么,真让人心里又重起烦躁……
不,没有绝对的。直觉与微妙体验暗地里诉说着。
“而且你手里不是有保存一切参考资料吗。”摇了摇基本空了的袋子。
“那个的容量也还原到有限范围了。”
黑羽感到在桌下抓住了他随意落着的另一边手。
“我看了看,结果也没剩下一点有用的东西。”紧握了握。
“……哦。不过在我的角度,也见过许多研究,绕一大圈白费工夫。这不会挫败你的吧。”他反手握住,安慰抚摸一下。
“不会。不存在白费工夫的。”
转头思考。最早时候他随便判断过这里的人水平不怎么样,因为在记录里居然能看到那么脱离逻辑的呓语。因为那时不了解异常会如何影响人的精神意志,现在他算是很有丰富体验了。
探索基本在浅层区域打转进展不下去,研究上没任何旧理论可依托,他们确实很难做出点成果啊。
但他们心里懂得面对的都是些什么。管理绝不是那么松垮,出入拿物随随便便。就连对他都是,他主动揽下了将物品放进仓库的杂务,费了不少时间跑流程,进那道门之前还得过几轮严密检查。
虽然测试不出任何问题了,这些东西还是被慎重对待。抱着保管箱走进去,他愣了下,不过在外面看只是普通房间大小时,就知道不对了。
眼前是看不见尽头的走廊,两旁排列密集门扉。
这也确实得严格限制踏入与目睹。先按给的房间号、储物架位置编号,遵照规矩将箱子放好。不过这不是野外封锁区域内了,不用担心迈步踩上什么危险。应该吧,毕竟还是利用着完全不理解的事物。
出了单个房间后,他顺着似乎无尽的走廊继续往前。头顶灯光、打开门看到的每个房间的景象,都在重复循环。除了他放下货物的、离仓库大门最近的那间里,架子上还有空档,往里走看到的每一间,都是门旁一处灯光照亮一切,密闭纸箱摆满框架,样式与之间间隔完全一致。
只有细致编号的不同。像在翻一叠复制照片,他站在一处门框内,抬头看一眼扯线开关的壁灯。
莫名损坏……恢复正常?的台灯。
他伸手,扯了一下。再一下。明亮恢复,集中注意去体会的反应手感也正常。
而准备就此离开时,他瞥了一眼室内,顿了顿。
储物架上多了几个空位。
虽然有些事情完全无头可猜。回到他很了解的现实里,他的一些猜测还是找准了方向的。
新一天的记录。
“我还有多久好日子能过啊?”
“你都等急了?”
黑羽啧了一声,躺在床上懒得动,面前又是已经不想再看下去的天花板。
“好日子”。“你说要优先处理的东西不是都……”他说着转头,对上视线;谨慎停住了话语。
“还没调查完。不过应该快了。”
“那祝你顺利噢。顺便提前祝贺你拿到今年的突破奖项,才这个时候像是就已经板上钉钉了。”
“我不会去领的……”本来提这件事就乱人心情,多想想更皱眉头,“你连这些事都知道了?”
“一直这么闲,我就随便问了问他们。”说着看一眼单向玻璃那边,“说‘我完全不知道你是什么人’,他们就给我放了讲述你几年里密集成就的总结视频。”
“呃……”
“讲得挺轻松易懂的。不久前才上传的,点击量已经挺高了,还在飞速上升。真是炙手可热。”说着打呵欠。
“真该给你找点事做了……”工藤看着他,打量片刻。
“你状态不好?”从椅子上起身,凑近了一点,“不是都在这儿混得有求必应了。”
“你都这么出名了,不也完全笑不出来吗。”
“咳。大概这里确实很闷人吧?这么单调,”他望望四周,“也没点东西给你捡起来玩。”
“我又不是小孩了。”
“而且又回到这种地方待着了,是吧。”
“……”
“你以前的心情我都有体会。”无需费力迈过开口述心那道坎。他在床边坐下,“但现在,这都还不是你自找的。”
他这么说时就笑了。
看着他的笑。黑羽爬起身,叹气,“唉。跟你从开始到现在,有哪一点不是我自找的啊?”
他又像以前一样随便地靠近过来,喂等等,外面一直在看着记录着,工藤想说,但不存在的声音像是直接传入心间。
[不用担心。]
你什么都不必担心。
果然人还是需要跟活人有接触啊。赖在人背后身上,缓解些不良反应,回想着记忆开始清晰的那段,感觉手里身躯现在都还有点僵硬,现在换他笑了。
环绕着的一只手,去拢了拢那放置着、一点也不愿停下探索的手。
“你也不用太着急。就我的新近体会,该来的事情一定会被无形牵引着,按时到来的。”
“像是小行星一定会撞毁地球?”
“咳啊;作为你,得到的肯定不会是坏结局的。”闭上眼,“毕竟你可是——”
“您好像和那家伙交流完全没障碍。”
“大概多相处过一会儿的原因吧。”
“其他人聊天时都说根本看不懂它,每个动作看起来都只觉得古怪。莫非您可以,看到一些我们看不到的东西?”
他瞥了一眼这么问他的人,记得对方是在仓库那边工作。“没有,我又不是他那种奇怪的存在。‘奇迹’什么的。”他假意笑笑。
[你、是。奇迹。]
“您能熬过两天从那种地方安全回来,收获颇丰,还没受什么影响,也称得上是一种奇迹了。”
“那倒也是;”他边往前走边说,“不,只是这一次运气好而已。反复出入的话,风险肯定非常大,我也会扛不住的。没特别必要,我是再也不会进去了。”
正常人都会这么考虑,对吧。窃取那些物品、带入流通渠道的路径,也不止那么一条。
“你度假度得怎么样了?”
“沙滩挺扎脚的。”挂着耳机通话,他正浏览着仓库管理处给的资料。这些记录看着还比较整洁,因为对于物品性质只是简述,主要记载它们出入库的历史。
虽说无论属性多难对付的物品,放进纸箱、收入仓储后就不再出动静了。许多久远记录在这么放好后就没有后续了。但是这利用异常来进行管制的安全体系,是怎么在当年事情发生后快速建立的;这个不是现在主要关注的问题。
“你发过来的资料已经查了大部分了。与许多过往失踪事件对得上,唉虽然我们不是干这个的。那些从实验人员变成了实验对象,所以也记录在案的,算是能挖深一点。”
“不过和沙滩上的人打排球,也没想象中那么难。”
“……有个很重要的事情。”
“哈,分享给你的照片拍到海面上什么怪东西了吗。”
“不是,说到这个,那部分查到的相关信息,我也一并发给你吧。”
“那就直接说,我现在看到什么深海生物都不会觉得奇怪了。”
“你最好还是稳定坐在哪儿来听。”
“我正舒服躺着。”他直了直坐在电脑桌前的背。
“哦那正好,你收一下新邮件。”
他带着点疑问切窗口。
“是我手下人发现的。一份份资料细翻过去的时候,发现有一份里写着,你的名字。”
“……?????”他手里不禁敲了一串乱码出去。
“现在全世界都知道你是谁啊,就马上报告给我了。我多看了一眼,年龄也是对的。看标签,原本也是很高内部权限才能查看的封存文件;我就没让细读,这边把它暂时搁置了。你自己先打开看看怎么回事吧。”
[带着野望不断向上攀爬,是人类本性。区别只在人们给自己设下的原地围栏,高低有差而已。]
[我原本是这么想的,我们都是。看到什么都不会再奇怪了,相信我们终有一天——很快,就能完全掌握它们的运行。]
[也许世界就是这样。她就是会对最得意洋洋的一部分人最为关注,然后为他们展现出自身的另一面。]
[叫人看清自己所处的位置有多低微渺小;膨胀的野心挤走应有的敬畏,是多么幼稚的事。满以为自己已经能飞、能抓住太阳了;其实一点没离开原始大地,都还没真正从树上下来。]
[那孩子、那景象、那股震慑力,是否也带着浸染精神的属性?只能有所猜疑,但已经切实被它影响。总之我们中没有一个,再敢朝其伸出手了。]
[这是色彩最光明的畏惧心。]
[这么说,现在我开始有所理解,自己以前从来都不屑一顾的‘宗教’是怎么一回事了。]
好像一切正如某人所说。你可是你啊,这种迷雾怎么可能拦得住你。不过是无需费力焦虑冲撞,多原地等等,平缓的呼吸间,本就存在的突破口自己就会显现。天体运行到应有的位置,强光就会径直打下,消灭一切阴暗、朦胧迷惑。
认清了某件重要的事,理性逻辑最清晰的时刻,却反而伴随最糟透顶的情绪。最不希望再迎上的体验,本本分分二度上演。
即使这让他,暂时什么工作都不想继续了,只想躺下,收回一切与外界的交互用力。在关灯拉严的房间中闭上眼。
一切像是个梦。想要一切只不过是个梦吗,回到,从很久很久以前开始?现实本就如幻梦一般,不断摇晃片舟,将人颠覆、自以为稍稳定下来时再更狠颠覆。
那么,再说回来。你可是你,依然不会这样就给摇下去,落入无边汪洋,再也无法自控,只能融为洋流的一部分。
你都不需要经历重建自信的阶段;不过是得扶着床板休息片刻,作为在一副物理躯壳的极限框定下。
相比在荒芜之境里的冰寒夜晚,睡得还糟糕几倍。根本制止不了自己,思绪侧过身穿越那道突破口,接着快速前行,顺路画出所有散落在地、看似随机无端的景象片段,之间的连线,规则的几何形。
在半梦半醒间,机械般看清更多,心情更下滑。
算了,回到朴实现世中来吧。起了床,打开灯,半睁的眼瞅见现在午餐时间都过了。几乎撑着墙往外走,希望还能找到点热食,缓解下情绪。
什么都别想了,给我停下来,想一丝就更糟一丝。他渐渐平稳缓步在走廊上,还好没遇到一个人来问他日常事务,现在暂时一点异样色彩都不想入眼……
……走这么远了,一个人影都没见到。
他快速望了望周围。倒是也没见一点明显异象,开洞、突起或凹陷,什么齐整人造物变破碎。头顶的灯还好好亮着,他也能正常迈步拐角,走往下一个区域;终于还是听到活人的响动了,但走更近、将那嘈杂声浪听得更清,他更皱眉头。
开门进入餐厅。桌椅整齐,也没有完整、不完整的人体倒在地上。不过他一眼望去,最近见过的所有工作人员,像是都聚在这里了。在午休应该早已结束的时候。
他们围绕着餐厅里那台,偶尔放放新闻、娱乐节目的电视。
所有人的眼睛都盯着屏幕;
大小宽窄的;
映出各种色彩的。
过度寂静中,门外遮得微弱的脚步声都很明显,感觉像是都在狂奔了,黑羽想了半句,房间门就被撞开了。
“你在干什么?!”
“啊?我一直都在这安静待着啊。”他看着工藤撑在桌那头喘不上气的样子,手里继续抚摸鸽子羽毛。胖了不少啊,最近过得挺无忧无虑吧,比我都舒服多了,幸运的小家伙。
“快停下来!!”
“你在说什么啊。”他还是完全跟不上节奏,“我也正想问的,昨天固定时间你没来;今天的两餐都完全没动静,”抬起来的脸还带着严重黑眼圈,你是又——
鸽子即刻扑腾走,快速逃回房间一角自己的立架上,收紧了哆嗦翅膀;他被扯着衣领一把狠拽过去,面对面瞪视,眼光里急切怒火,像要在这个距离开个枪洞出来——哦你小心点啊,我不知道现在指向我的攻击行为会被如何反馈的。
他又能做什么,开始什么或终结什么。也一直感受着几分异样,但不好体验和讲述清晰。就只能继续给人展露,困于窄小牢房里、半空中的无知无辜。
“你再不停下,黑羽,”
粗重、还没抓回节奏的呼吸声间,把最严厉的警告,浇灌水泥压沉,
“待会儿全世界都要完蛋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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