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晋想着秦森的事情一宿没睡好,早早便起了床,他犹豫着要不要将秦森叫醒一起去吃早饭,想到昨天的情况又想
-----正文-----
韩晋想着秦森的事情一宿没睡好,早早便起了床,他犹豫着要不要将秦森叫醒一起去吃早饭,想到昨天的情况又想对方可能不太乐意,但最终还是走到房前敲了门。
昨夜也不知秦森有没有好好吃过,韩晋一边敲门一边垂眼细想。只是前后敲了七八下还是没有人应,韩晋也只好先离开了,决定过一阵再来,心中想着秦森恐怕是睡得沉了。
服务生将韩晋领去了餐厅,他坐下点了餐,又问:“能帮我弄一份阳连镇的地图吗?”
酒店只提供食宿服务,这一点是有些难为服务生了,只是他也没马上拒绝,略想了下应道:“我替先生问问去。”
“谢谢。”
等到点的餐都吃了一半,服务生才拿着一份老旧的地图过来,用礼貌的语气带着歉意地说:“只翻出了这份旧地图,地理位置都是没有什么错的,不知道先生有没有意见?”
韩晋接过打开看了看,小小地点了下头,说:“这样就可以了,谢谢。”
言毕,他给过小费后又说:“请将桌面收拾一下。”
服务生笑容可掬地接过小费,然后利索地收拾起来,很快桌面只剩下插了朵娇艳玫瑰的玻璃小花瓶。韩晋将小花瓶往左移一些,又将旧地图平摊在桌上,仔细找出鸡鸣村的方位研究了起来。看了好一阵后,他才小心地拿出龟壳,往其肚里塞进了三枚铜钱,神情肃穆地上下摇晃三下,每一下都沉稳有力。
韩晋对于风水之术总是怀有敬意的。他沉浸在卦相里,竟不知秦森何时出现了。
秦森自觉地坐到了韩晋的对面,含笑说:“一大早就起卦?”
“起来了?”韩晋抬头,眼睛几不可察地眯了下。他觉得秦森面色越发的白了,于是又接了句:“又没睡好?”
“可不是么,所以早早便起来了。”
“去干嘛了?”韩晋问。
秦森挑了挑眉,眼神带着探究地笑望着韩晋,问道:“怎么了?”
“早上我敲了你房门,你不在。”
“嗯……”秦森歪着头,食指与拇指轻摸着下巴,好似在掂量着什么,最后睨笑着说,“我是到去外面看看了,上次来得匆忙都没有好好品味这里的风土人情。”
“下雨天就不要到外头走动了,你要真想看,多留些日子等天好了再看也不迟。”
“外头的雨比昨日又小了些,毛毛的不碍事。”秦森说这话的时候虽然还是笑着,可眉目间有不明的郁郁神色,不过只是一闪而过便消失无踪了,只听得他又笑着说:“而且师兄也不是不知道,我就是个性急的人。”
韩晋听罢也只好点头,问:“觉得怎样?”
“很好。”秦森一脸高兴,停顿了下,又缓慢地重复了一遍:“很好。”
韩晋深深地看了他一眼,点头,继续研究面前的卦象。
秦森是个爱热闹的,而且很不愿意被韩晋冷落,于是看了眼卦象问:“师兄问的是什么?”
“此行吉凶。”
秦森的唇抿了起来,声音低了下来,竟难得认真地问:“如何?”
韩晋长吁口气:“鸡鸣村方位正东,东方大吉。”
瞧着韩晋此时严峻的模样,秦森便又笑了。
“师兄瞧着可不像大吉,倒像大凶。”
若不是秦森也会看卦象,此时便不是小小的取笑,而是穷追猛打地追问了,毕竟韩晋的面色确实凝重。
韩晋眉尖跳了下又马上收敛了情绪,平静地说:“我一向如此。”
事实是韩晋在此卦之前已经在房里起过一卦,问的是秦森,而卦象依旧是那个——险死还生。两个卦相的结果相悖,这才是让韩晋情绪紧绷的原因。
“吃过了没?”韩晋收起龟壳铜钱问。
“自然,我何时亏待过自己?”秦森促狭地笑,见韩晋依旧埋头研究地图,便又问,“师兄这又是干什么?”
“你不是说要去看墓吗?我在看鸡鸣村的地形。”
秦森闻言来兴致了,欢快地问:“师兄可看出什么来了?”
“这地图看不出确切的地形来,只知道有山峦起伏,活水环绕。”
“藏风聚水,是宜葬地之。”秦森接道。
“或许。”韩晋为人谨慎,手上只有一张旧地图便不敢下定论。他又细看几眼,说:“这山是龙是蛇也不知道。”
“鸡鸣村嘛,师兄怎么就不觉得是朱雀?”秦森吃吃低笑。
“你是说……”韩晋知道秦森比他有天赋,听了他的话就思索起来,忽然“啊”地低叫一声,激动起来,“正东。离。离为雉!”
秦森含笑睇着韩晋,觉得此时的他光彩夺人,心中欢喜得紧。
“传说‘得雄者王,得雌者伯’的雉。”韩晋平复了下,复又说,“鸡鸣?应是雉鸣方真!”
“师兄如此高兴,这一趟走得不冤了。”秦森笑起来。
韩晋亦知自己刚才有些失态,颇有些尴尬地别过脸,压低了声音说:“如果真是如此恐怕是大墓了。”
“自然的。”
定了心神后,韩晋又心生古怪,问:“你是如何发现的?”
韩晋是不相信秦森会无端去研究各地地图,挖掘哪里有宝穴,毕竟他们是风水师不是盗墓贼的,只替人分金定穴可不会去挖死人的墓。
“机缘巧合罢了。”
“又诓我。”
“我说的实话你总不相信。”秦森长叹,一脸受伤的表情。
韩晋眉峰骤紧,似有不悦地说:“我何时不信过?”
“常有的事。”
“说出来。”
“我喜欢你。”突如其来的话,语气轻柔得像羽毛落地。秦森上挑的眼此时此刻敛去了所有的嬉笑与嗔怨,无喜无悲得仿如在讲述一件最平常的事。
“你……”韩晋愣了一下后马上弹跳起来,脸色黑沉。他原来还想要骂秦森一句胡闹,但话到嘴边又收了回去,只是快速地折叠了地图便转身要离去。
也许,他也不想再一次因为这件事去伤害秦森。
秦森见他要走,低眉一笑,说:“师兄可信了?”
韩晋停下脚步僵硬地回身,冷冷道:“信。”
——是不得不信,可心里不想相信罢了。只是,有些话自己藏着高兴,也不怕人嫌弃,别人再嫌弃那话那心情还是藏在心里,好好地,不会消失不见。
秦森如此想着,只笑不语,看着韩晋走出几步后又问:“什么时候出发?”
韩晋本来打算再采购些东西才走的,现在改为了主意,于是说:“马上。”
“好。”秦森笑应。
秦森没再回房,在酒店的大堂里等着,不一会就见韩晋提了一个藤箱出了电梯,他便笑着走上前。
韩晋没看他,只对服务生说:“我们离开几天,房间给我们留着。”然后掏了钱递上,“看这些钱够预付几天?”
“好的,请稍等。”服务生微笑着接过钱,然后低头细数,片刻就抬了头说,“这里足够三天的房款,请问客人的房号是?”
“好,那就……”
“等等。”秦森插话。
韩晋这才正眼看他,用眼神示意他说下去。
“我那边没留下东西,留着你的房间放东西就好,待回来再订一间房就可以了,不必多费钱留房。”秦森笑着解释,并拿出房间钥匙放在柜台上,“这房间先退了。”
韩晋觉得可行,就对服务生说:“那么请将406房退了,407房留着。”
服务生收回钥匙,礼貌地说:“好的,这些钱全部用来预付吗?”
“是。”
“好的,那就够六天了。这是收据。”
办好手续后,韩晋看了秦森一眼便径自出了酒店。秦森摇首一笑,慢步跟上。
外面飘着细雨,韩晋却觉得天气还算不错,便觉心里宽了许多,也不再生气了,转头对跟在旁边的秦森说:“你需要伞吗?”
秦森心中暖洋洋的,但没有接受,摇摇头笑意盎然。
韩晋看了他一阵才说:“你在这里等我,我去叫黄包车。”
语音刚落,韩晋便走进细雨里。他那身灰色的长衫随着步伐移动下摆有轻微的晃荡,肩膀位置渐渐有了湿意,晕开成点点深灰色。秦森瞧着韩晋高瘦的背影,心头涌动着难受。
不知韩晋这些年活得可好?那些事情,他一句都不曾跟秦森说过。
“真是一头蠢牛。”可他秦森偏生喜欢得要命,要命也喜欢,“可我也聪明不到哪里去啊。”
这一次拉人力车的是两个年轻小伙,脚力很足,跑起来使人耳边生风。韩晋在摇晃中睡了过去,醒来时觉得有些晃眼,竟是多日以来难得地见到了阳光。雨依旧稀疏地落着,而那太阳被遮在重重密密的云层后,偶然才有机会洒下几束金光。
韩晋高兴,翻下人力车的篷,眯着眼看天。他在心里盼望着阳光更猛些才好,不然进山是很困难的。他倒是没什么,只怕秦森会受不了。
想到此,韩晋往左后秦森那里看去。秦森仍旧没有翻下篷,人还窝在阴影里,他的脸并不能叫人窥见。
不过秦森似乎能感觉到韩晋的视线,传出低低的笑语:“虽然雨小了许多,但师兄还是不要淋着的好。”
韩晋习惯性地点头,想到秦森看不见,又“嗯”地一声应了,然后重新拉上篷。
又被拉了一段不小的路,天竟又沉了些,再也不能见到阳光了,不过幸好雨丝还是疏疏落落的并没有转大的迹象。但韩晋还是有些担心,于是催促车夫快些。
韩晋的顾虑是对的,他们才入了鸡鸣村,雨忽然就大了起来,黄豆般大小直直地砸在地上,不过早便是湿的泥地并没有溅起什么尘埃,水花倒是竞相地开放又凋零。人力车不得不随便挑了个民宅的檐下停靠,韩晋与秦森商量着下了车,付过钱再往外看,地上已经积了些小洼。
“这鬼天气。”
“不碍,山里有石道,现在走的话,今晚可以回去。”
“好吧。”韩晋睇了秦森一眼,虽不知他为何急着进山,但终究还是应承了。
于是韩晋夹着藤箱准备开伞,秦森伸手拿过,“噗”地一声开了伞,笑着说:“师兄不方便,还是我来吧。”
韩晋点头。
两人一伞本该靠得近,可他们并没有碰到对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