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要追我

-----正文-----

我说话没刻意压低声音，郑初蔓显然是听到了，惊慌道：“你……你说什么……什么活过来？！”

“因为我已经死了啊。”我咧嘴笑，转身蹲在郑初蔓面前朝她伸出手去。就是遗憾我没长出两颗獠牙来，不然吓人效果就更好了。

郑初蔓尖叫着往后缩，背贴上了墙。瞿应北叹了口气把我捞起来：“哥答应你，别闹了小西，你先回去。”

“我不。”我故意和他对着干，就着这个姿势踮起脚，鼻尖和他的贴在一起。“哥，你都答应我了，你快说你喜欢我。”

和之前一口一句表白的时候不同，瞿应北这脸皮厚的竟然头一次脸红起来，看了一眼瑟瑟发抖的郑初蔓，满脸无奈道：“回来跟你说。”

“不行。”我一下子拉开距离，“你要我活过来，你就得天天说喜欢我，一天说好几次，这样才行。”

我玩了个文字游戏，把“活过来”说成瞿应北的要求，责任自然是要压在他头上。瞿应北不知道是没听出来还是根本不在意，他一脸我不听话的表情，刚要开口说两句，郑初蔓就闹出了动静。

她低声抽泣，手指缠着头发，身子蜷缩着，嘴里喃喃道：“都疯了……”

恰好小赵打电话来问，瞿应北只好哄我：“好好好喜欢你，哥最喜欢你了，乖乖在家呆着啊。”

说完他就别过脸俯身把软倒的郑初蔓扶起来，我笑嘻嘻伸出手帮他扶，不出所料摸到了郑初蔓的胳膊——刚刚伸手时还是直接穿过去的，果然瞿应北的表白能让我进一步拥有实体。我想接下来应该就是逐渐可以被其他人听到、看到、触碰到，然后……我就是个真正的“活人”了。

这个世界不知道是出了什么差错，本来我一脚踏进了地域，还没落下就一步踏回了阴阳交界，而瞿应北的喜欢是我通向生的桥。

那还留在停尸房即将被火化的我的尸体又会怎么样？

一想起我的“复活”可能会造成大乱子，我就隐隐有些激动。等瞿应北把郑初蔓送下楼，我看着房门，试探着握住了门把。

烧灼感没有出现，我打开门，一脚迈了出去。

我能出去了。

这一瞬间，疯狂涌上的喜悦几乎要冲垮我的理智。我跑到电梯前，电梯门打开后里面的镜子映出我的身影。我反复进去出来，电梯门有所感应并没有关上。我很缺德地玩了几分钟，才进去按下一楼按键。

下落的短短几十秒里眼眶就逐渐发红发热。我抹了一把脸，在电梯门打开的一瞬间就迫不及待走了出去。外头阳光是暖的，小区里的草木仍然留着冬天的灰绿色，落在我眼里却是好不容易得到的生机。我越走越快，感受到湿润的风吹在身上，透过单薄的居家服，寒意可以直接浸透到骨子里。

我在小区里漫无目的地走，路上遇到了散步的老人。我走到靠门口的小池塘那里，站在池边看自己倒映在水面上的影子。身后是还没抽芽的柳树，我想我还有机会等到它们绿满枝头，然后在树底下拍张照片。

“瞿楚西！”瞿应北的喊声打断了我的幻想，他大步朝我走过来，眉头紧锁，一把把我拉过去扣在怀里，“你乱跑什么！”

我没说话，闭上眼感受风的重量，随便他怎么气急败坏地叨叨。瞿应北骂够了，拽着我回去。我不走，跟他在楼底下拉扯。

“你闹什么？”瞿应北大手紧抓着我不放。我伸手去掰：“我不想回去！”

“你看看你穿的什么，你想冻死？”瞿应北耐心告罄，直接把我扛在了肩上，“想出去玩跟我说不行？没长嘴？刚才不还叭叭地提要求吗？又不是不让你出去，你听点儿话能怎样？”

“我又没跑！”我的手搭在他后背上晃悠，不服气地蹬了蹬腿。瞿应北进屋就松了手，我揉揉被他肩膀硌疼的肚子，溜达到沙发上坐下，望着外面依然不怎么清楚的大楼。

刚在楼下我发现连稍近些的景物都像是被虚化了一样，回忆里甚至根本不知道除了池塘边的哪几棵柳树之外还有什么植物，仔细一想连路上的那几个老人的脸也不怎么清晰。我心里一团疑云不散，想去街上看看瞿应北这东西非把我扛回来。我不想理他，他又凑上前，捏着我的下巴让我看他。

我没好气道：“干什么？”

他亲我一口：“我喜欢你。”

我：“……”

这回脸红的成了我。不过一看到对面那个一脸狡诈我就把仅剩的那点羞耻心收了回去，懒洋洋靠在沙发上指使道：“再说两声。”

“又想把你哥当工具人？”瞿应北奸笑着压上来，“瞿楚西，你哥这么跟你表白，你也得有点表示吧？”

“什么表示？”我斜他一眼。瞿应北捏我的脸：“你也说句喜欢我。”

我张张嘴，挺简单的四个字，现在怎么也说不出口。瞿应北一直等着，目光幽深，快要变成漩涡把我吞下去。见我长时间不吱声，他眯眯眼：“说啊。”

“……不是你自己答应要帮我的？”我试图抵赖，“你凭什么要求我也喜欢你啊，你明知道——”

“明知道你喜欢关舆，对不对？”瞿应北冷笑一声。我不自觉提高了声音：“我不喜欢他了！”

“那你为什么不能喜欢我？”我感觉我要被他的目光绞死，那样浓烈沉重的感情难以忽视。我搞不懂为什么，却逃不开也贪婪地自得地不愿失去。瞿应北不依不饶，最终我无奈道：“瞿应北，你想我怎么喜欢你？”

“像喜欢关舆那样，不对，比喜欢关舆还喜欢我才行。”这种小孩攀比一样的语气让我有点不合时宜地想笑，他接着说：“因为我对你会比他对你好一百倍一千倍。瞿楚西，我会对你好，我是你哥，我永远也不会放弃你背叛你。”

类似的话我曾对关舆说过，我说我会对他好，会追他会照顾他。然而我只关心关舆是否答应了我，却忽略了他从没有对我做出任何承诺这个事实。也许我们俩走不到最后是注定的，这样来势汹汹的喜欢和经年累月的拒绝碰撞在一起，结局就会像雨滴打在泡沫上，轻易就碎了。

这一次换成瞿应北对我做出承诺，而我还在反复挣扎摇摆不定。我看着他，莫不准这一切到底是真是假。

“说话啊？”瞿应北摇晃我的肩膀，语气带了些迫切，“你要是害怕，哥可以发誓。”

“不用。”我垂下眼，双手摊在腿上，手指蜷了蜷。瞿应北又问：“那你……”

“我不想骗你，瞿应北。”我笑得发苦，“虽然我是挺烦你，但我不想骗你。我不知道怎么喜欢一个人了，而且我现在这个样子还不知道能不能维持下去，以后又要怎么办。你知道吗瞿应北，我下去之后看见的所有东西都是模糊的，只有家里的东西清晰一点。这一切到底是不是真的？”

瞿应北动作停滞了一瞬，我抬头看他，他目光有瞬间的茫然，张嘴想说什么又很快闭上了。不过这只是很短的瞬间，快到仿佛只是我的错觉。随后瞿应北笑了声：“你哥是真的，喜欢你也是真的。你不知道哥也不逼你了，从现在开始，我追你。”

“啊？”我愣住，“不是，你……”

“不是说好了要让你变回去吗？”瞿应北揉揉我的脑袋，动作柔和，表情堪比慈祥。我心里升起一股不好的预感，下一秒就听见他说：“每天表白必须有，饭我做衣服我洗，你嘛，就负责享受，然后。”

我咽下口水：“然后？”

瞿应北一个猛扑：“肉偿！”

“不要脸！”我被他啃了一口，脸上一个牙印。“我我我没答应你你这是强迫！”

“我又不做什么。”瞿应北舔嘴唇，目光在我嘴上脖子上来回游移，“再说了之前亲你你不是也有感觉？而且你没拒绝我。”

我被他的霸道言论堵得一梗，却找不到理由反驳，心一横想着不就是被他啃两口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兴许我很快就能完全恢复，到时候……到时候再说吧。

结果瞿应北这畜牲用实际行动告诉我我又多单纯愚蠢。接下来的多半天他逮着空就会黏糊糊说喜欢我说完就要亲，一开始还是让我喘不上气的单纯的接吻，后来就上手摸。他倒是守信用，不做其他的事，结果就是他一身的火没地方发泄，我也被他撩得不上不下难受至极。

直到第二天一早，好不容易睡下的我在半梦半醒间被铃声唤醒，同时传来的还有不间断的敲门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