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赌赢了
-----正文-----
15
“阿世……”屈恒还是没有回头,“穿好衣裳。”
“可是都脏了……”
萧常世还是不知道此举有多放荡,只察觉到天性上的羞人,他擦着屈恒的背,细声说:“哥哥对不住……我,我没忍住……”
这样的抚摸让屈恒小腹窜股火气,愈烧愈烈。
“擦干净便是,”屈恒声音嘶哑,“用棉被擦。”
萧常世乖巧地替屈恒擦了,然后穿好裤子,红着脸坐在一旁。
一阵静默,萧常世坐得腿都麻了,他从未犯过这样大的错,他珍视屈恒的感受,便一句话也不敢讲,心里很是难受。
屈恒站了起来,还是背对着,温和着声音说:“我叫下人来给你洗洗。”
“哥哥可是怪我?”
“我说了,这是常事,改日会叫个人来教你这些的,”屈恒顿了顿,“不过刚刚的事莫与他人讲,任何人都不可,包括你做的梦。”
萧常世道声知晓,本还想问屈恒为何都不敢看他,但又觉得自己不能得寸进尺,便看着屈恒踏出了门,没有回头看一眼。
萧常世在屈府住了几天便需回宫,临走前杨运为他把脉,看着腹上撕裂的伤,觉得难办,还以为是自己的药出了问题,后来才发现是无意拉扯到了。
萧常世神色颓丧,很是低落,杨运以为他担心伤势,便安慰道:“不必担心,会治好的,虽然不能保证能不能留疤,但保你不疼也是可以的。”
萧常世点头,想问又想起屈恒不让他给任何人讲,于是就未说出口。
杨运敲着食指,道:“往后七天一次药浴便可。”
七天?
萧常世问:“不用夜起换药了?”
“不必的事,你腹上的伤比我想象的要棘手,”杨运小声问他,“你说你当初擦了药,按理说是不该烂成这样的,你现如今还可有当初的药,我好看一看?”
萧常世摇头,那药他早就用完,药罐也清洗好几遍后被他放在枕边,当了个把玩的玩意。
杨运呼了口气,“也罢,说不定是人体质不一,药的疗效不一。”
萧常世心不在焉,向杨运道过谢后便要离开。
屈恒未来相送,是江清月过来替萧常世带的话,江清月像往常一样给戴好毡帽,说:“将军说殿下往后五日来一次别院便好。”
萧常世愣了愣,“那我落下的课业如何?”
出外游历一年多,即使路上也教,但还是不免落下,屈恒之前也说了会亲自补上。
“课业一事,往后再说,”江清月笑着说,“将军说殿下聪颖,定能融会贯通。”
萧常世踏上马车,又回头再问:“他最近可是忙着?”
“将军一向都忙。”江清月面不改色。
萧常世不疑有他,回宫去了。
萧意得了底下人的消息,在萧常世回宫后不久就到了萧常世殿里。
“殿下……”萧常世垂眸叫他。
萧意笑着说:“都说了叫我七哥,”萧意接过宫奴捧上的茶,抿了一口,觉得烫了,他皱了皱眉,压住火气。
“七哥这词烫嘴不成?老是记不得。”
“七哥说笑。”萧常世摇头。
“还是不信我?”萧意拍了拍萧常世的肩,“我知道,你之前被一些宫奴欺压?不信人也是对的。”
萧常世没说话。
萧意见他没有反感提这事,便继续问道:“听闻是屈家的人救了你?”
萧常世正想着屈恒呢,萧意便提了,他点头,说:“对。”
萧意面容柔和,旁熟悉他性子的宫奴打了个寒颤。
萧意活动手腕,装作不经意地问:“对了,我听闻最近屈将军回来了,可还是旧样子?”
萧常世还在想事情,“自然,就是去了边疆一趟,身上有些伤。”
萧意嘴角僵了,“十一怎知屈将军身上有伤?”
萧常世摸了摸脖子,指着说:“就在脖颈显眼处。”
萧意愣了愣,笑了,“也是,你出去与他们住了段时日。”
萧常世虽有屈恒这样的依靠在,学会了信任,但他生来性子戒备,难以对屈府以外的人托付真心,一听这话,便就撇了眉。
“七哥怎知道?”
萧意挑眉道:“我上次来找,却不见你人。”
萧常世缓了脸色,萧意又说:“这也不是什么大事,他们救你一命,你与他们关系好,有些依赖也是人之常情。”
依赖……
萧常世愣了。
“去他们府上可玩了些什么?”萧意又问。
萧意倚在一旁,手撑着头,“你是皇子,我的弟弟可不能住得不好。”
萧常世也不是个蠢人,稍一揣摩便知萧意是在套话,他笑着说:“给我用的穿的自然都是好的。”
萧意又问了几句,但萧常世严防死守,又插科打诨,竟混了过去,没能让萧意套着一点话。
最后萧意离开回到寝殿,才反应过来今日在萧常世面前一无所获,什么都没问出来。
萧意离开后,萧常世一个人待着,总是会乱想,难堪羞耻也在这时候才更让人难受。
过了几日,屈恒指了个教事的人来,萧常世在人情世故上早熟,却将单纯和情欲的晚熟暴露在了屈恒眼里,让屈恒不得不重视。
屈恒派来的教事嬷嬷嘴严,讲话却不利落,一开口便是满嘴的阴阳调和,人伦纲常,萧常世越听越觉得自己丢人。
他在屋里听了许多,又看了许多,越了解越明白了自己那天是做的什么淫秽事,那样的话又是意味的什么。
萧常世垂眼,问:“通常梦里会出现什么人?”
教事嬷嬷之前得了屈恒的令,说若是问起这类问,便要答是胡乱做的梦,做不得真,更不能答错,虽不知为何,但她也按着屈恒的意思答道:“这些梦都是不定的……”
“我问,会出现什么人。”
教事嬷嬷被萧常世突然的冷声吓到了,又马上说道:“什么人都有的,看小殿下您了。”
“我知道了,”萧常世合上书,“往后不必再来。”
教事的人听命屈恒,自然不会听他的,可萧常世皇子身份唬人,这一沉脸也让教事嬷嬷有所顾虑,只得默默退下。
那日清晨的事让萧常世又是心痒又是羞耻,自明白后,就更是无地自容。
有一夜萧常世又做了梦,却不同以往那样虚无缥缈,只凭着感觉,反而更加真切。
他攀上屈恒宽厚的背,叫着哥哥,屈恒转身过来,往萧常世底下一摸,萧常世便抖着跌坐在屈恒腿上,又蹭又小声地叫。
心里亲近的意味愈发浓烈,他情不自禁,又去咬屈恒脖子。
“不可。”屈恒拿手挡过,推开了他。
萧常世心痛一瞬,惊醒过来,亵裤里黏糊潮湿。
他想,完了,这真是要不得的。
约去屈府药浴的日子都过了好几日,萧常世却迟迟不去屈府,直到屈尧来催,他才跟着去了。
旁人退下,萧常世坐在浴桶里,药浴完后,浑身都是特殊的药香,他穿戴好衣裳,披着黑色大氅,衬得肤白似雪。
他回头,看向一直默不作声,站在门外的屈恒。
屈恒见他看来,便轻声说:“阿世好好治伤。”
萧常世乖巧点头,问:“我课业……”
屈恒抬手,为他挡住风雪,“你先好好治着,这些以后再说。”
萧常世点头,又想起那日清晨的荒唐事,他红着脸,想着表歉意,他搭上屈恒抬着的手腕,叫他不用挡雪,屈恒却似被火烫着,拂开了他的手。
屈恒说:“风雪大,莫将手拿出来……”
风雪漫天,即使大氅厚实温暖,屈恒挡着寒风,但萧常世心里还是一股冷意。
纵使屈恒事后找补,但萧常世体会过屈恒的温柔,又怎能分不清这疏离。
萧常世僵硬转头,看到屈尧懵然的脸色,笑了笑,他恍着神踩上脚凳,却趔趄一下,屈恒一直在他身后护着,立马就扶稳了他。
萧常世一时赌气,也撇开屈恒的手,缩进了马车内,却在刚刚坐下就后悔了。
他何必又做一件错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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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常世伤势渐好,但疤是消不掉了,他对挺直背心有所念,便趁着这个机会练一练,便越来越有了气势,看起来也端正,他每每走到屈恒面前,都要刻意地打直背,道声哥哥,屈恒也笑着回他阿世,然后便是一片默然的尴尬。
屈恒和萧常世从未提及那日清晨发生的事,仿佛那黏糊的春意从未有过。
屈恒态度如往,但一举一动都有界限,萧常世敏感地瞧见了屈恒的意思,哥哥还是会叫,但少了无所不谈的天真,对着屈尧都没有谈及。
他想,也对,自己本来就孤身一人,别人才是亲兄弟。
屈尧也察觉到了这两人的不对,私下问了,但屈恒听了只叫屈尧心思放在课业上,萧常世听了摇头笑着说屈尧多想。
屈尧挑眉,就没再管了。
润方殿内。
萧常世窝在被窝里,手里摸着一个通体碧绿,边角已有磨损的药罐小瓶。他一边抚着,一边心里是又难受又甜蜜。
甜蜜的是初见的惊艳与憧憬,后来相处的过往,难受的是如今的疏离,以后的不冷不热。
他怎就说出口呢,说自己的梦里是一个与自己一样的男人呢,他怎就未意识到这样的不同,若是早些晓得,他定能瞒着屈恒一辈子……
萧常世在被窝里翻过来翻过去,时而后悔时而坚定,一会觉得自己恶心,一会觉得屈恒也瞧不上自己。
他挣扎着心意,直到夜半才昏头昏脑地睡下,第二日便头疼欲裂。
病中不可药浴,偏偏今日又是要去屈府的日子,萧常世没有信得过的人带话,屈恒便以为近日自己态度冷淡太多,让萧常世不高兴了,直到他派人去找,才得知萧常世生了病的事。
“可还好?”屈恒将剑收回剑鞘。
“小人不能进殿,不过听声音,咳得有些厉害。”
“请太医了吗?”
“这个……不知。”
屈恒皱眉,“宫里的人可照顾还好?”
“还是不错的,熬药备事,都有规矩。”
屈恒点头,来人便退下了。
屈恒心里权衡几番,还是停了擦拭剑柄的手,扔了绢帕,要进宫瞧一瞧。
他前脚刚踏出家门,萧意后脚就进了萧常世寝殿。
萧意对萧常世的疏离心知肚明,却不在意,殿内的人都是他的,萧常世何时何地的动向他都了然于心,自然也看得出来萧常世与屈家已有了龃龉。
外面都是萧常世巴结屈家的风言风语,在萧意这个局外人看来,也是如此,先前他还因屈家有所顾忌,但近日不同以往,萧常世不知为何与屈家冷了关系。
萧意心满意足,没了屈家庇佑,一个还没长开的皇子算得了什么?
正巧宫奴来报萧常世染了病,他便直入润方殿,大摇大摆地进去。
萧意掀开纱幔,瞧见萧常世面色通红,双目禁闭,呼吸沉郁。
萧意问宫奴:“可喝了药?”
“喝了,”宫奴们都惧怕萧意的脾气和手段,自然也将萧常世照顾得好好的,“不过……又吐了些出来。”
萧意吩咐宫奴又再去熬一副来,自己坐上萧常世床塌边,目光一瞥,就看见萧常世手里紧攥着一个碧绿色的小瓶子,萧意眼光厉害,一看便知这是个粗制滥造的玩意儿。
他尚美厌陋,自然见不得萧常世手上有这么个东西,于是便要拿过来丢了,但萧常世虽是病着,但也不松开手,竟让萧意没讨得半分便宜。
萧意无奈松了手,随萧常世去了。
药熬了有多久,萧意就看了萧常世多久,他抚上萧常世的脸颊,辗转来到呼着热气的红唇,微一用力,手指就探了进去,稍一搅弄,萧意心念一动,旖旎心思又起了些。
萧常世察觉不适,微微皱眉,轻咬着萧意手指,萧意指尖糯湿火热,他情不自禁又伸了进去点。
宫奴端着药过来,瞧见萧意露骨的眼神与举止,自觉撞见了大事,抖索着不敢过来,萧意不以为意,收回了手,架起萧常世,要给他喂药。
“退下。”
宫奴自不敢违抗,心有余悸地退下了。
萧意还是头一次给人喂药,不得其法,萧常世喝了一口后,又吐了出来,然后就紧闭着嘴,再也不入口。
萧常世迷迷糊糊,道:“哥哥……我不喝……”
萧意被这哥哥的称呼叫得顿住了,动作都轻柔许多,道:“喝了才会好。”
“我要吃糖饼。”萧常世被梦靥住了,不接话。
萧意听都没听过,“糖饼?”
“我叫御厨给你做。”
一听这话,萧常世就清醒过来,反应过来面前的人是谁,他立马松开了抱着萧意的手,往后仰着,说:“不必了。”
他端起萧意手中的药,一仰头就喝完了。
“劳烦七哥。”
萧常世一喝便就昏昏欲睡,躺在床上,但他并不信任眼前的人,便强撑着不睡,说着胡话,也不理萧意。
萧意自觉没趣,走了,却正好碰上步履急匆赶来的屈恒。
“屈将军?”
萧意有些意外,还真没想到屈恒会来看,他笑着说:“来看十一?”
屈恒行了个礼,冷淡地点头。
萧意是皇子,屈家跟皇帝不对盘,自然关系也不好,萧意没放心上,只说:“他睡下了。”
屈恒抬眼往里看去,萧意又说:“近些日子添麻烦了,十一总在将军家借宿。”
“无碍,伺候十一殿下是臣本职。”
“听闻从前课业也总向屈将军请教?”萧意摇摇头,“十一不懂事,屈将军怕是也不知怎拒绝吧?你军务繁忙,还要管这些琐事。”
屈恒眼神直直看着萧意,笑说:“十一殿下好学,解疑也是臣本职。”
“他是好学,”萧意面不改色地说假话,“近日总来问我。”
屈恒不接话,萧意背着手,又笑说:“十一真是聪颖,我还没说什么,他就知道了,一点就通。”
屈恒一字一句:“自然……也是殿下指教得好。”
萧意顺杆爬,“十一老往屈将军那儿跑也不好,不如就由本皇子教得了,还省了将军的心力。”
屈恒愣了,刚要回绝,却又想起什么,没有说话。
萧意见他默认了,抬脚离去,他走上一段路,忽然回头,见屈恒还在原地站着,目光凝在殿门口。
“将军可知道糖饼?”萧意背着手,“十一向我讨着要吃呢。”
屈恒沉默一会,道:“西街有一家饼铺,叫西允,是他最爱吃的。”
“这样啊……”
萧意随口说道:“改日我会带着十一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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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常世病好后,一听屈恒将自己的课业托付给了萧意,不信,萧意却拿出了一个糕点盒,道:“他还说了你爱吃的糖饼呢。”
萧常世一看,的的确确是最爱吃的那家。
“不可能,”萧常世说,“他不会的。”
“不信你去问,屈将军这么忙,因你身份不好讲罢了。”
萧常世没有说话,袖中的手握成了拳。
那一件荒唐事罢了……
明明他与屈恒两人都没有再提,怎就不能装傻不知呢,如今竟还将自己的课业都托付了萧意,像是要甩掉他这个麻烦一般……
他怎能这样做!
萧常世气急,脸上一片冷然。
萧意手不规矩,摸上萧常世后颈,说道:“我与屈将军这有何区别?你想知道什么,”萧意眸色渐深,“我都能教的与屈恒一样好。”
萧常世愣了愣,笑着说:“真是太劳烦七哥,想来近日也是太叨扰屈将军,换话说,我又怎能劳烦七哥呢,我自己看着便好。”
萧意缓着声调:“你我都是兄弟,说什么……”
萧常世脸色紧绷,站起来,“我哪敢与七哥做兄弟……”
“都是父皇的儿子,”萧意将萧常世拉着坐下,“有什么不能亲近的。”
“是……”萧常世面上答应了,却在心里冷笑。
萧意当年虽不是欺压自己的一员,但从来也都是漠视不理的,现如今又说什么兄弟情深?
虽是心里抵触,但面子上总要让萧意过得去,课业也总要有人教,于是萧常世还是认下了这一事实,去萧意那也去得还算勉强地勤。
他去屈府别院药浴,想找屈恒说清楚,可屈恒不知是忙还是在躲,萧常世总是见不到人,他逮着机会见缝插针,与屈恒说话,言谈之间都是说想让屈恒教他。
可无论暗示还是明示,屈恒都笑着说:“阿世总是跑来,也太过麻烦,还不如就让七殿下来教你,这寒冬腊月的,你也少跑一点路。”
萧常世被拒了几次,也有了点脾气,“那哥哥何不把杨家人送进宫里为我医治?”
屈恒垂眸说:“他们杨家不涉皇家事,有不进宫的规矩。”
萧常世一听就火了,要是杨家没这个规矩,岂不是他都不用再来了?
若是以前听到这话,萧常世定不会与屈恒呛起来,反而还会唯唯诺诺地应了,但如今萧常世的脾气娇纵,都是屈恒给的。
萧常世简直心如死灰,又难堪羞耻。
萧常世冷着声说:“哥哥说的有理,是挺麻烦的。”
于是萧常世就爽了一次又一次的约,他忍着不去见屈恒,却心心念念被屈恒占据。
每每萧常世实在想见,却一踏出宫门时,又觉得自己很是廉价,被人拒了还贴上前去讨嫌。
萧常世迟迟不来,开始是屈家的人来问,后来是屈尧来催,萧常世次次答的都是路远不想去,天冷不想动。
屈恒也来过一次,外面风雪大得很,萧常世看得不忍心,就出去见了,屈恒问他:“怎不来治伤?”
“天太冷了。”
屈恒看着他,说:“阿世,莫要胡闹。”
“我没有。”
“你年纪还小。”屈恒眼里意味深深。
这话来得突然,但萧常世却懂了,屈恒这是说他心性不定,那一场春梦,是做不得数的。
他年纪哪里小了,萧常世不服输地想,他明明快满十六,不过只是不懂那些罢了,就因为这个就不信他吗?
“既是年纪小,哥哥又何必躲我。”
“我没有,”屈恒顿了顿,低声说,“有一个皇子兄长,于你而言,裨益有加。”
萧常世冷笑一声,“腐蛆而已,不过残存,像他那样的兄弟?还有二皇子和五皇子呢,哥哥是将大统之位压在七……”
“阿世!”屈恒词严色厉,“这里是皇宫。”
萧常世心不甘情不愿:“是……七哥才是我亲哥哥……”
屈恒嗯了一声,道:“阿世好好来治伤。”
罢了,他也是关心自己……
萧常世这样想着,眼睛移向别处,“再说吧,我近日课业繁忙。”
屈恒看他许久,萧常世也不与他对视,最后屈恒轻叹了口气,走了。
萧常世嘴上答应着,却还是不来,杨运不用配药,天天就在屈府别院闲逛,与江清月吵嘴,屈尧最开始还当着和事佬,渐渐也懒得理了。
“既是路远,那便让杨运直接搬进翠居吧,那儿里皇宫近,”屈尧揉着脑袋说,“这里还能清净点。”
明明挺好的条件,屈恒却不答应,“不行。”
“萧常世不愿过来,”屈尧若有所指地说,“大哥你不愿多见他,又不愿见不到他,这可难办。”
屈恒脸色不好看,“他不过一时课业繁忙罢了,天又冷,自然不想动,他不是不来。”
屈尧不在意地说,“大哥还真信。”
屈恒皱眉,“你今天字练了吗?就在这里跟我说风凉话?”
“这哪是风凉话?”屈尧一下跳起来,“不知大哥你与他争个什么,非得要个高下,他那性子倔,嘴又毒,也就只在你面前卖乖巧,上次那个说他女扮男装的人,他记恨许久,是找人将他打了一顿不解气,又打了一顿的!”
屈尧说完小声补了一句,“不过也活该,那人动手动脚的,嘴也不干净,要不是街上人多,有人瞧着,我早就动手了。”
屈恒脸色一变,“你怎未告诉我!”
“萧常世可最在意你看法了,生怕你觉得他不乖了……”屈尧后知后觉自己说多了,连忙找补,“他也并非冲动,实在是气罢了,人还是我找的!”屈尧指了指自己。
“莫要留痕迹。”
“绝对未留,安妥着呢。”
屈恒一想到别人摸萧常世,嘴里都是下流的言语,心里很是不舒服,他问:“剁手了吗?”
屈尧愣了愣,“没有……就是打了一顿罢了。”
屈恒对这结果不满意,“下次若有这些事,交与我来做便是。”
屈尧想,那也得萧常世给你说才行,但屈尧没说出来,只懵着说:“哦……”
18
众皇子近日看萧常世的眼神,就像一只钻到凤凰堆里的麻雀一般,古怪又新奇,但都知道他如今又有七皇子萧意护着,相当于是二皇子底下的人,便都不敢欺负,只在背后说些闲话,对着萧常世指指点点。
也就只有老二知道萧意在打什么样的注意。
“亲弟弟你也玩的下去?”萧知皱眉,“若是被父皇知道……”
“父皇又不喜欢他,再说了,我又不争皇位,”萧意吊儿郎当地说,“二哥何必在乎我这些风月事,东宫迟迟不立,二哥还是想想父皇对老五的态度吧。”
萧知嗤了一声,“还不是那女人给老头吹的耳边风……”
萧知说着皱了皱眉,“近日于我局势不好,你还是收着点,免得传到父皇耳朵里,”萧知脸色阴狠,“别以为你那些腌臜事我不知道,我为你收拾了多少回残局,多少次叫你给我消停点。”
萧意满不在乎。
萧知冷冷看他一眼,“莫玩出命来,毕竟也是皇家血脉。”
“知道了,”萧意眯着眼说,“我疼还来不及呢。”
说是疼,萧意对萧常世的接近不如说是赏玩亵弄,萧常世心思敏感,不喜欢萧意这样莫名的碰触,更不想找萧意找得太过频繁,便努力用功,几乎学到深夜,学堂上他也尽量去问屈盛,好便于理解。
可就算萧常世这样躲着,萧意也会来找他,每次谈着课业,萧意话语之间就是难受的亲腻,萧常世听不惯,也不喜欢,但每次都还要装作笑脸模样,很是累人。
有次萧常世熬了夜,看书实在是困,趴在案桌上,头枕着手臂睡着了,睡着睡着忽然感觉腿酥酥痒痒,流连一阵,又往他腿间移去。
萧常世动了动腿,醒过来,猛然抬头,却只看见萧意正拿着本书看着,离他仅有几寸距离。
萧意见他醒来,便笑道:“可睡得还好?”
萧常世伸了个懒腰,道:“七哥怎来得这么早?”
“这还早?”萧意拍了拍他腰后位置,笑眯眯地说,“怕是要晒屁股了。”
“哪有……”萧常世掩去心中恶心的慌乱,低下头装作羞涩地说,“我昨夜睡得晚,又想起来看书,谁知睡过去了……”
萧意眼神幽幽,摸着萧常世的手臂说:“十一也不小了,还是跟个小孩子一样觉多。”
萧常世心跳如鼓,又害怕又要强装镇定。
怪不得萧意忽然对他如此好,轻佻又傲慢,仿佛当着个玩物一般,在萧意眼里,他们可是亲兄弟……
萧常世忍住呕意,笑说:“我还未满十六呢,确实还算个小孩……”
“只差着十几天了,十六算什么孩童,到时候七哥给你送份礼。”
萧意笑着要又去摸萧常世的脸,萧常世却忽而站起身,道:“对了!我今日要去找屈尧的!”
“十几天都没去,怎今日就要去了?”
“就是许久都没去,屈尧就该生气,说我拿乔了。”
萧常世尽量镇定,慢条斯理地收拾东西,萧意漫不经心地问:“十一和屈家关系像是极好。”
“和屈家二公子还算谈得来。”
萧意没再问,而是淡笑着看着萧常世离开,一副胜券在握的样子。
萧常世心里一咯噔,他装作什么都没看出来,乖巧地向萧意行了拜礼,就赶往屈府。
杨运没想到他突然会来,便现去配药。
萧常世想向屈恒说今日萧意的事情,想让屈恒找着借口将他留在别院,再也不回皇宫。
可他又一想,屈恒会不会不信他?会不会以为他故作此局,毕竟他才,才有过那样的事……
他以前最信任的人就是屈恒,把自己最不能说的秘密都讲给了他,可屈恒为了躲他,不说一声,就将他的课业交待给了萧意,现如今若是说了这丑事,会信他吗?怕不是还会偏向萧意……
那要跟屈尧商量吗?可他们是亲兄弟,屈尧知道不也是意味着屈恒知道?
萧常世一想到这,就浑身冷汗。
他已经没了可信任的人了。
可萧常世又想,自己的命都是屈恒给的,再信一次又怎样呢……
屈尧走在萧常世旁侧,忽然对着萧常世悄声说:“我给大哥说了上次揍人的事……”
“什么!”萧常世急声,“不是说好不说的吗!”
“一时漏嘴……”屈尧心虚,“再说了,我替你担了,我说是我揍的人。”
这有什么用?还不是会觉得他太狠了。
萧常世连忙又问:“他可说什么?”
“问我剁手没有。”
萧常世愣了一下,屈尧继续说道:“所以他现在不太高兴,觉得下手太轻了……”
原来心里还是担心他的……
萧常世笑了笑。
“在后面嘀咕什么?”屈恒转过身。
屈尧说:“在说大哥你今日脸臭着呢。”
“胡说,”屈恒这样说着,却是缓了脸色,问萧常世,“阿世生辰也快到了,想要些什么东西?”
萧常世听了这话,心念一动,他看着眼前披着深色大氅的屈恒,帽檐绒毛柔和了眉眼的无情,显得丰神俊朗,又温柔缱绻。
萧常世心生一计。
既然他直接说或许难以让屈恒信服,不如冒一点险,让屈恒直接撞见……
屈恒若是在意,从此课业一事,还不是由屈恒揽过来教,更不敢将自己往他人身边推。
冒一点点险而已,以后的路那还会愁?
以屈恒的权势和手段,还不能保他吗?
萧常世想到这,总算露出多日以来难见的笑意,说:“没有,哥哥为我治好伤便是大礼了。”
屈恒瞧萧常世这样对他笑,以为他已经消了气,也再也不在意那场梦了,他心紧了一下,又松了,空落落的。
屈恒笑着说道:“那哪是礼?十五也算个小寿,要给你些好的。”
他下意识抬手想揽着萧常世过来走,萧常世脚一偏,就躲开了。
“哥哥破费了,”萧常世面带欣喜地说,“不过七哥说他也会送我礼,我还未收到这么多礼呢!”
屈恒没想到萧常世会突然提起萧意,即使是他推过去的,但也只是想多个人担些萧常世的依赖,免得作孽,而不是让别人越过了他。
屈恒压住心底不悦,笑说:“七皇子这些日子对你很好,我便放心了。”
“还算不错吧,”萧常世掸了掸肩上雪,笑道。
19
这事风险太大,若是可以,萧常世宁愿不要便宜萧意半分。
他事事小心,也这才发现寝殿里的宫奴都是萧意的人,他向屈恒要了两个人过来伺候,装作对吃食很是上心,嚷嚷着要学,亲自去灶房看着做,做完就吃,绝不经他人手。
萧常世找着借口补了几次药浴,宿在屈家别院了好几天,他回宫当晚,正是离他生辰还剩五天时,萧常世坐在床榻上,思量着事,忽然发觉寝殿里的香变了味道。
他心一沉,指着香炉问道:“这是何物,怎味道变了?”
宫奴没想到萧常世会闻出这样细微的差别,顿了顿,笑着说:“是七殿下命奴换的,这香安神助眠,十一殿下夜里睡得安稳一些……”
“我不要这个,闻起来不舒服。”
“可是七殿下……”
“我说了,我不要,七哥那我去说。”萧常世低着头看书,头也未抬地说。
宫奴不得已,只能撤了香,但不敢违逆萧意的命,在晚上又偷偷换上了。
萧常世近些日子只有在屈府别院才睡得安心,他当晚没睡,双手放在枕下,手里握着一根被他磨得又细又短的簪,深夜宁静,他每有睡意,就划自己掌心一刀,却还是被这香弄得昏昏欲睡。
门一声响动,宫奴哆哆嗦嗦给开了门,有人摸到萧常世床边,来人将手伸到他被子里,又移到腰腹,像是因为碰到了伤疤,停顿了一下,又拿了出来。
“还有伤?可惜了……”萧意不无遗憾地说。
萧常世紧紧闭着眼。
萧意犹豫了一会,又直接往萧常世下身摸,萧常世下腹一股燥热……
那香竟还有这种功效……
萧意上了床,笑道:“怪不得你总有股药香。”他掀开被子,紧接着萧常世打了个喷嚏,砸吧着嘴。
萧意像是见他睡得并不沉,皱了眉,他撩开萧常世衣摆,看见那狰狞的伤疤,没了大半兴致。
萧意摸着萧常世的腰,充满可惜意味地又说了一遍:“这样一个疤,真是难看,可惜了这腰……”说着,他手往臀移去。
萧常世忍住战栗,尽量放松身体,一直皱眉踢着腿,不安分。
萧意挡了几下,最后他捏着萧常世的腿,看了萧常世片刻,忽然俯身过去,轻声道:“十一……可是醒着?”
萧常世呼吸如常。
萧意看了许久,久到萧常世都想到要拿枕下的匕首拼命了,萧意却说:“这药下得不够啊……”
萧意说完,下了床,连被子都没给萧常世盖上,就走了。
过了许久,萧常世才假装不经意地缩脚,盖好被子。
后来几日,萧意都没有再来,他觉得药下得不多,让他没有好好行事,在自家殿里大发了通火。
萧常世几夜未睡,眼下青黑。生辰当日,萧意忽然叫他过来殿里吃晚宴。
萧常世心知肚明会发生何事,他去了屈府,装作无意地对屈恒提起:“七哥想让我去他殿里用晚宴……”
屈恒一愣,刚要拿出生辰礼的手就顿住了,他说:“去吧。”
萧常世仰头看着屈恒,“哥哥不留我晚宴?”
屈恒淡淡地说:“我这里粗茶淡饭,比不上你七哥给你备的。”
萧常世点头,不经意地摸了摸手腕,高声道:“我手镯!”
“什么?”屈恒被他的惊声高呼吓到。
萧常世急切地说:“我手镯,我娘亲给我的手镯,不见了……”
“你一直戴在手上那个?你曾取下来过?”
“那银镯我自小戴着,前几日戴着不适,我改大了一些……怕是刚刚戴掉了。”
萧常世原路返回,屈恒跟在他身后,陪他细细搜寻,萧常世急出冷汗,嘴里不断念叨着。
下人也打着灯找,却毫无所获。
“我去了前院,去了那桂花树,去了药房,还去了……”萧常世每经一处,便跺脚回忆着。
屈恒见天色已晚,萧常世回宫不便,便劝他:“阿世先回宫,待我找着了,我定亲手送来。”
萧常世摇头,急声道:“不可!今日定能找到的!今日我生辰……我,我……”萧常世急出泣音,“娘亲留给我唯一的东西!我不能……我哪还睡得着……”
萧常世一番话说得乱七八糟,但屈恒懂了,他说:“你娘亲不会怪你的,我在这里找一夜,若是找到了,多晚我都给你送过去。”
萧常世苍白着脸说:“宫门有宵禁。”
“我悄悄翻过去便是。”屈恒轻声说。
“多晚都会过来?”
“会的。”
萧常世失了魂一般,道:“哥哥,那对我十分重要,”萧常世神色坚定,“那镯子意味非同一般,我今夜不睡,会一直等的。”
屈恒同萧常世一样,年少失恃,自然也懂这番执念。
“我会找到的,”屈恒说,“亥时之前若是还未找到,我也会去寻你,让你安心睡下,第二日定会有消息。”
萧常世笑了笑,沉默地看着屈恒一会儿,忽然就抱住屈恒,闷声说:“谢谢哥哥,这次是我不对……”
屈恒早已忘了之前的躲避与避嫌,现下心里柔软至极,他回抱住萧常世,轻声道:“无妨,今日是你生辰。”
萧常世松了手,埋头上了马车,屈恒立在雪中,看着萧常世探出头来,仍是远远望着他,屈恒笑了笑,目送马车驶远。
直到没了踪影,屈恒才意识到正事,转身叫下人再搜一遍。
他想了想,还是从最开始的路线再寻一次,于是前院,桂花树,药房,甚至萧常世昨日去过的地方都仔仔细细再让屈恒给搜了个两三遍……
外面的天越来越黑,屈恒都想着还是先去宫里叫萧常世睡下,第二日再找算了……
他正要跨出药房的门时,忽然想起萧常世药浴的药桶。
屈恒想,虽然萧常世看了,但未免会心急慌乱,没看到。
屈恒回身,往木桶里一看,银镯正隐于药液之中。
太粗心了。
屈恒挽起袖子,笑着捞起银镯,细细擦拭干净,然后一路轻功,直奔皇宫而去。
月色现已是高挂,已是熄灯就寝之时。
等屈恒到了润方殿,却见无人值守,萧常世房里也熄了灯。
屈恒暗笑,傻孩子都不点着灯等。
他想着给个惊喜,便悄声翻窗进了房,看到没有人影,还以为萧常世还是耐不住睡意睡了,可他往床上一摸,只摸到一空,让他心里也一空。
屈恒猛然站起,几乎都以为是进错了房。
萧常世知道今夜要等他送来银镯,不可能不归,那他去了哪?又是被何事所绊?可是出了什么意外?
阿世今夜有何事?
屈恒回忆起萧常世的话:
“七哥想让我去他殿里用晚宴……”
萧意?
萧意能有什么事……
“七皇子,就那个喜怒不定的,忽然就对萧常世好得不得了……”
屈恒回忆起屈尧的话,心一下跳得极快,咚咚声响,震得脑袋发昏,他出了门,运起轻功,脚尖轻点,上了房顶。
寒风刺骨,处处红檐白雪,屈恒约摸估了个方向,直往萧意宫殿奔去。
“别不知好歹!”萧意一个耳光打过去,萧常世嘴角渗出血丝。
“本以为你身子也是个好的,谁知这么大个疤,还不如那个小太监!”
“就你个破烂货,不知被屈恒玩了多少次!”萧意神色阴霾,捂着流血的手臂,“还竟带着匕首!”
萧常世脸色通红,太阳穴突突地跳,除了最后萧意给他敬的那杯酒他不得不喝一点,其余每一杯酒他都只是沾了沾唇,每一道菜他都没碰,即使这样都还被下了药,意识不清,又燥热难耐,可见药性有多狠。
萧意揪着萧常世头发,踢了萧常世一脚,然后将他按在自己胯间。
萧常世膝盖重重跪在地上,他衣裳破烂,上身已是光着,腹上的伤早已被撕裂了个口,身上抓痕掌痕遍布,脸也被萧意打得肿起。
血染透萧常世乌黑的发丝,顺着纹路渗入他眼底,血红流下,仿佛血泪。
萧意脸色阴霾淫邪,“吐了本殿敬你的酒,就来尝尝这个。”
萧常世鼻间腥臊,偏着头不张嘴,萧意也怕萧常世把他给咬了,便要卸了他下巴。
萧意刚刚摸上萧常世脖子,就忽然倒在了一旁。
萧常世缓缓抬头。
屈恒素来冷漠的眉眼变得杀气腾腾,他浑身怒气勃然,手背上青筋绽绽。
屈恒见萧常世抬头看他,又掩去戾气,他鬓角微汗,眼眶微红,跪下身,颤手取下了自己的大氅,披在萧常世身上,然后手伸进去,为萧常世解开束缚双手的细绳。
“哥哥……”
萧常世在被萧意绑上之前,为拖延时间,也为吐出烈药,便抠喉咙吐了秽物。
萧常世下巴放在屈恒带有雪意的右肩上,声音嘶哑地问:“我的银镯呢……”
屈恒顺势紧紧抱住他,抖声说:“找到了,我……等会给你戴上……”
萧常世埋在屈恒怀里,身上怎样的痛都比不上心里的喜。
他赌上娘亲的遗物,自己的安危,只为以后不让屈恒为了莫须有的理由将他推向另外任何一个人。
娘亲的遗物还在,自己不过是受了点伤。
萧常世蹭着屈恒的脖子。
他赌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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