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兔（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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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里孤枕难眠，旷身久了，实在难受。

但就是在这样的焦躁折磨里，我忽然冒出一个自虐般的想法。

我不想直奔主题，想与白兔好好玩一段时间。

毕竟能堪比蒹葭的角色实在难找，这么快就吃完一个，下一个还不知要几时才能遇到。

我抓了抓汗湿的头发，吐出一口憋闷浊气。

这样的‍‍‎‎美‍‎‎‌‌人‎‎‌，在他们心甘情愿时会更好吃吧。

有了目标，日子总算不再枯燥乏味。

下一次见到白兔，是我以子公司代表的身份参加他们的校招会。

原本这种事不该由我来，但我看着熟悉的校名，便顺手用了特权。

早已有人替我将白兔查了个彻底，我也毫不意外会在会场见到白兔。

彼时我西装革履，装出一副温文儒雅的精英模样，果然成功镇住了白兔。

我看到了人群中的白兔，却视若无睹，继续背着准备好的台词，言语间构筑出一片宏伟前程。

背完一番套话，收获一阵掌声，与白兔困惑迟疑的眼神。

白兔是随朋友来的，这家子公司颇有声望，白兔的朋友兴致勃勃，白兔无奈，只好跟过来投简历。

他走到我面前，却捏着简历没有放下，单薄纸页现出明显的折痕。

我突然就能猜到他的心思，他此刻是不是在想，难道那个性格恶劣的叶老板还有一个舌灿莲花的兄弟？

我见他捏着简历神思不守，干脆咳一声提醒他：“这位同学，有意向了解一下我们公司吗？”

白兔这才醒神，大概终于识别出声音，惊疑不定地瞥了我一眼，忽然转过身匆忙跑开了。

“哎，阮图？”他的朋友回头叫他，却碍于排队的人太多，一时找不到白兔身影。

我接过他朋友的简历，顺手递给一旁的下属，道一句我出去透透气，便起身离开了。

会场嘈杂人来人往，要找个人并不容易，我也非是一定要找到白兔，在那里被一群学生缠着问了半天我也口干舌燥，想出来休息一下。

走出会场，寻到一处林荫下的长椅，还未靠近，忽见树后隐有人影。

不过一个模糊侧影，我却直觉那必然是白兔。

实在是巧合，都不知道是不是命运要我找到他。

我理了理袖口衣领，确认自己仍是人模狗样，这才往那边走过去。

“阮图。”我叫他，果不其然找到一只受惊白兔。

他又想跑，我干脆拽着他在长椅上并排坐下，低声道：“这里是学校，你想闹出什么动静？”

这句话彻底打消他逃跑的心思。

他瑟瑟道：“你为什么……为什么会在这里？”

我朝他扬了扬顺手抽出来的一张宣传单，笑得磊落：“替人打工，我来招工。”

他惊讶抬头，目光中有毫不掩饰的怀疑。

我补充：“运转这样一个公司，自然需要大量的人才啊。”

“可是你……”白兔皱眉，“你不是在做和红门那边一样的事吗？”

“那只是业务之一，老板安排什么就要做什么。”

“你们的业务甚至包括……”他含糊道，“像我曾经经历的一样？”

我反问他：“到现在为止你失去了什么？”

白兔怔住。

我耐心替他清算：“你失去了推你入火坑的父母，失去了债务，除此之外，你万事周全。”

白兔哑然，半晌喃喃道：“可你，你不是说……”

我没有言语，只是朝他露出一个屡试不爽的笑。

天真的白兔被我唬住，末了察觉不对，又问：“你不是老板？”

我不置可否：“狐假虎威罢了，我头上还有个兄长。”

白兔又陷入沉默。

春末夏初，日光和煦，暖风惬意。

我不再开口，假意低头去看手机。

白兔双手攥着衣角，想来心中应是剧烈挣扎。

我决定今天的进度就到这里，于是先他一步起来，拍拍衣服，道：“放风时间结束了，我该回去了。”

白兔没有搭话，我也没有等他回应，径自离开了。

后来专门问了人事，白兔果然没有投递简历。

意料之中。

但既然他的朋友投了过来，我总有入手的办法。

我在面试前联系了白兔的朋友，说需要他按公司要求提供一张作品，同时透露我对他的个人风格很感兴趣，希望有空能当面谈谈。

白兔的朋友自然喜出望外，但当天出现在咖啡厅里的却不止他一人。

不知白兔是不放心，还是遗憾于那根唾手可得的橄榄枝，总之那天是他陪着朋友一并出现。

他的朋友并不介怀，反而向我推荐了几份白兔的作品，看来他们友情甚笃。

我笑着听他们说完，随后以公事公办的态度向他们介绍了作品的要求。

公事说完我便准备离开。我没有透露多余的暗示，倒是让白兔感到意外。

我起身时，白兔犹犹豫豫道：“你的要求和公司官网上的一模一样，就这样也需要……当面谈？”

他显然是以为我会提供一些捷径，却又不好明说，实在是天真无邪的白兔。

我轻敲桌面，故作深沉道：“我以为当面谈会显得更有诚意。”

这话一出，白兔与他的朋友便不敢再问，一同起身道谢。

我推开咖啡厅的玻璃大门，初夏的阳光亮到晃眼，风中隐含潮湿热气。

我沉闷多时的心情终于暂得解脱。

有了作品交接一事，我得以与白兔频繁交流。

一开始白兔并不想与我接触，但他的朋友却十分热情，后来这位朋友发现同时交接两幅作品实在容易混淆，便让白兔和我直接联系。

白兔这便躲不开了。

我看见好友申请里那个名字，实在忍俊不禁，彼时蒹葭正缩在我怀里与我同看电影，剧情正到惊悚点，他不明白我为何会笑，侧身看我。

影音室里只有我和他，蒹葭穿一件宽大的衬衣，裤子被他任性地蹬在旁边，转身过来时可见他空落落的锁骨与大片细白肌肤，我却顾不得欣赏美色，慌忙按灭了屏幕。

蒹葭跨坐在我身上，被过长的袖子盖住的手搭在我颈后，他同我对视，纯澈的目光像要看透灵魂，他问：“有什么开心的事吗？”

我揽着他的腰，就着这姿态在他颈侧轻啄一口，借此避开他的视线：“是之前那个项目，快要拿下了。”

蒹葭不解：“什么项目这么麻烦，感觉你折腾好久了。”

我笑道：“是啊，还好回报是丰厚的。”

蒹葭目光仍含困惑，但我顺势躺下，抱着他细密亲吻，蒹葭便就此分神，不再过问。

要俘获白兔实在是太轻松了。

他天真懵懂不通世故，甚至在魔窟脱险后也没提起应有的警觉，我以利益诱他，以言语惑他，辅以柔情蜜意关怀体贴，加之身边朋友旁敲侧击，他要陷落只是早晚的事。

那副作品根本没有进入部门审核，在他发给我的那一刻，我就直接宣布他和朋友一并被录用了。

白兔在网络另一端反复输入又反复删除，来去折腾十分钟，才发来一句“谢谢”。

我乘胜追击：“周末有空吗，为了庆祝你和朋友入职，出来吃顿饭吧。”

白兔显然陷入挣扎，又是漫长的输入中后，忽然换作电话打了过来。

我接通，电话那头是白兔的朋友。

朋友语气激动，他不住道谢，最后答应一定会来赴约。

而白兔终于在电话挂断前，嗫喏道了声谢。

周末时，白兔惴惴推开包厢门，却见被烛光鲜花环绕的包间里只有我一人。

我见他一人前来，明知故问道：“你朋友呢？”

白兔站在门边不再往前，反问道：“是你叫他不要来的？你又想计划什么？”

我摊开手，煞是无辜：“我什么也没说，你们不是一起的吗？”

白兔道：“临出门前他突然说有急事，千叮万嘱要我来道谢。”

我笑着看他：“只是道谢就够了？别紧张，还是坐下把饭吃了吧，毕竟这一餐也不便宜。”

白兔犹豫片刻，还是在我对面坐下。

我朝他晃了晃面前的酒杯，白兔脸色难看，摇头不接。

我也不逼他，只道：“这边的羊排味道不错。”

白兔像是真的沉溺美食，整顿饭都不再多言。

餐食我还是准备的三人份，我无意勉强自己不浪费，白兔却一直拿食物躲避说话的契机，以至于出门时晚风一吹，白兔忽然打了个长长的嗝。

我霎时大笑。

白兔亦是尴尬，愤愤瞪了我一眼，眸光流转如宝石。

我这才道：“如何，这下相信我原来是打算请你们两个人的了？”

白兔侧头不再看我，突然捂住嘴，却是又小小打了个嗝。

我憋着笑，拍他的背替他顺气，仍然想逗他：“何必勉强自己，这里其实可以打包的，你倒是把你朋友那份吃得精光。”

白兔羞恼至极，大步朝前走，我快步追上去顺势揽住他的肩：“不逗你了，还是让我送你回去吧。”

白兔这次没再挣扎，显然是气愤羞恼占了上风，被我安置进副驾一路带回学校。

临下车时我想替他解开安全带，白兔恰是突然回神，猛一抬头，便与我头碰头地撞上了。

“嘶——”白兔吸了口气。

“没事吧？”我想揉他额角，被白兔偏头躲开。

白兔解开安全带，却没有立刻下车，握着门把手的手背青筋突起。

“……谢谢。”

等了好半晌，还是只有这两个字。

话音未落，他便像逃离洪水猛兽一般，匆忙推门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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