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手术,沈玉锵提前几天住进了医院。
阮璆鸣担心地问这问那,被沈玉锵一把按下坐好,把已经有些烦了的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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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了手术,沈玉锵提前几天住进了医院。
阮璆鸣担心地问这问那,被沈玉锵一把按下坐好,把已经有些烦了的医生放跑了。
“你不用担心,最坏的结果也就是现在了。”沈玉锵捏了捏他的发尾,有些长了。
阮璆鸣抿着嘴不说话,眼神却实实在在地写着担忧。
“别想了,医生也说状态还可以,成功率还高了一点,不会出什么问题的。”沈玉锵这话实实在在地是在哄着阮璆鸣了,成功率连一半都没有,阮璆鸣就是傻子也不会信他的话。
他把沈玉锵的手打开,自顾自跑了出去。
——
到了手术这天,沈玉锵叫来了沈琳琅,让他陪着阮璆鸣。沈琳琅翻了个白眼,挥挥手示意她知道了,又听他哥说:
“你陪着他,别让他多想,还要按时吃饭,多和他说说话,他一个人待着容易瞎想。”
沈琳琅只想让护士给他来一针镇静剂。
沈玉锵进了手术室。
阮璆鸣看着红灯亮起,坐在外面的等候区发愣。沈琳琅跟他隔了两个座椅,一边刷手机一边偷偷瞟他。
良久,才别扭地开口:“你别太担心了,手术会成功的。”
阮璆鸣“啊”了一声,回过神来,冲她说了一声谢谢。
没等沈琳琅再说什么,他突然“噌”一声站了起来,语气慌张:“你……你能不能先在这看着,我回去取件东西……很快,很快回来。”
沈琳琅摸不着头脑,还是应下了。
阮璆鸣回了家,鞋都没换,慌忙冲进了房间。他从床底下翻出一个行李箱,那是他来的时候带来的,没怎么打开,箱子里的东西整整齐齐,就像是随时准备着要走。
他手指有些颤抖,拿出压在最下面的一个盒子打开,里面有两个铁皮机器人。
他把它们握在手心,揣进兜里,一刻不停地冲了出去。
机器人边缘的铁皮有些突了出来,被他死死捏住,最终嵌入了皮肤。他如梦初醒,手上的力道稍微松懈了些,坐上出租车的同时,连忙拿出来检查了一番,见没有变形才放下心来,小小地松了口气。
沈琳琅见他气喘吁吁地回来,手上还拿了东西,不免好奇地偷看了两眼。奈何阮璆鸣握得严实,愣是没叫她看出来是什么东西。
阮璆鸣轻轻攥住手里的铁皮机器人,眼睛盯着硕大的”手术中”三个字不动弹。手里的机器人仿佛给了他一种支撑,让他在沈玉锵没有陪着的这几个小时里能安下心来,尽力控制住自己。
手臂上的伤疤这时候好像微微发烫起来,细细密密的疼通过手臂直扎到胸口,好似在提醒着他什么。他低下头,机器人咧着的嘴冲着他,让他情不自禁有些想笑。
于是他真的微微勾了勾唇角。
——
沈玉锵的手术复杂,直到傍晚,那盏灯才熄灭。阮璆鸣第一时间站起身来,上前几步,正迎上打里面出来的医生。
医生看了他一眼,不等他发问就自觉回答:“效果很不错,再配合后期复健,基本没有什么问题。”
阮璆鸣点点头,没有再问,眼睛紧盯着仍旧关闭的门。
医生被沈琳琅拽过去问问题。
门开了,沈玉锵被推了出来。
阮璆鸣一路跟到了房间,被护士叫过去说注意事项。
他一条一项记得清楚,不明白的地方还要再问护士一遍。护士解释完,嘴里都讲到发干。
阮璆鸣谢过人家,回房间陪着去了。
床上的沈玉锵紧闭着眼,阮璆鸣看着,恍惚想:当年的沈玉锵是不是也是这样?
无声无息,好像随时都会离他而去。
阮璆鸣突然感到一阵恐慌。他把机器人放在床头柜上,拢住沈玉锵的手。沈玉锵的手宽厚温暖,手心干燥,还有一层薄茧,好像下一秒就会揉住他的头,笑着对他说着什么。
他低下头,用头发虚虚蹭了蹭沈玉锵的手。
沈玉锵醒来时,阮璆鸣趴在床边,已经睡熟了。
他笑了笑,嗓子有点痒,低咳了一声。
阮璆鸣迷糊睁眼,抬头一看,惊喜道:“你醒了,我去叫医生!”
沈玉锵没拦住他,只能眼睁睁看着他出去。他微微侧头,看见床头柜上的东西,一倒一立,他眼神一动,露出几分怀念。
他怀念的是当年阳光开朗的阮璆鸣。
——
复健的滋味难熬的很,可就算再难受,也抵不过感受到腿部疼痛带来的欣喜。十年后,他的腿终于又有了知觉。
看着他复健,阮璆鸣简直比自己受伤还难受。他捧着从饭店订的排骨汤,放凉了才给他喝。
沈玉锵呼呼喘气,歇了会儿喝完了汤,对阮璆鸣说:“你明天回去吧?别来看我了,来来回回的麻烦。”
阮璆鸣手僵住了:“我……不麻烦啊。”
“听话。这里有护工呢,你这些天老睡不好,回家好好休息。”
阮璆鸣低垂着头看不清表情,许久,沈玉锵才听见一声:
“哦。”
阮璆鸣睁眼,此时是夜里三点。他面无表情地躺在床上,四周一片黑暗。他静静等了一会儿,屋里的家具才慢慢地显现出来。窗帘把外面的一切遮得严实,一丝光线挣扎着探出来,刺在大床的另一半。
也不知醒了多久,阮璆鸣走下床,到客厅里倒了杯水,又摸黑回到了房间。他拿出床头柜里的药盒,熟练地掏出一颗含水服下,躺回床上数羊。
一,二,三,四……
一颗泪打眼角滑落,渗入枕巾。
沈玉锵治好了腿,也就不需要人照顾了。
他也该走了。
沈玉锵以后,说不定会娶一个温柔小意的妻子,育有一对儿女,节假日时,夫妻俩会带着孩子去游乐园玩儿,二十年,三十年。
而他,会带着爱与罪孽,独自活下去。
黑暗如附骨之蛆,好不容易驱走又不依不饶地缠上,围绕,包裹,仿佛再不会消失。
——
沈玉锵接到医生电话时,刚刚结束一轮复健。
“他昨天没去那儿?你等会儿,我打个电话问问……嗯?不在一起,我让他去找你,我就不陪着了……”
“你怎么能让他一个人呆在家里!”医生气急败坏,简直想把沈玉锵拽过来当年吼。
“天!你还什么都没解释就让他回去!”
“我只是想给他个惊喜……”沈玉锵还有些懵,不知道事情怎么会发展成这样。
“我说了不要以普通人的思维去揣测抑郁症患者!不!!要!!!天啊我不想说什么了,现在,找个人陪他过来!”没等他说话,医生挂断了电话。
沈玉锵愣住了,赶紧拨了家里的电话。
“喂?”
沈玉锵松了口气,小心问他:“鸣鸣,你昨天怎么没去心理医生那儿呢?”
那边似乎顿了一顿,阮璆鸣答道:“我忘了。”
“哦,这样……那,你今天下午有事吗?”
“没有。”
“那你等一会儿我,我回去找你,好吗?”
没等那边说什么,沈玉锵就挂了电话,让司机接了他就往家里赶。
此前一直想着等能走路了再出现在阮璆鸣面前,意求给他个惊喜,或许是阮璆鸣最近表现得太好给了他错觉,让他忘了他的鸣鸣还患着病呢。
回头想想,他暗骂自己,不知道鸣鸣有多难受。
——
打开门,阮璆鸣正坐在沙发上,听见声音就迎上来扶着他:“你怎么突然要回来?”
“陪你去看医生。”
阮璆鸣咬了一下嘴唇,难堪道:“我自己可以。”
沈玉锵一坐下来就抓住了他的手,急忙道歉:“鸣鸣,对不起,我不该让你一个人回来。”
他太急于说清楚,以至于语无伦次:“我是想,等我能走路了再……我,我没考虑到你的想法,我以为这是个惊喜……”
他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我就是想自己走到你面前,然后问你,
要不要和我在一起。”
阮璆鸣没有说话,沈玉锵有些忐忑,下一秒却看见青年的手上多了砸了两滴液体。他一下慌了,捧住青年的脸,忙乱地给他抹眼泪:
“你,鸣鸣,我错了,我忘了你的病,是我没考虑好,你别哭……”
阮璆鸣摇摇头,迟疑地抱住他,轻轻把脸埋在他的胸口。沈玉锵轻拍他的背,听见青年的哭声越来越放肆,哭得他的心也跟着一阵一阵揪着疼。
阮璆鸣抱了许久,渐渐地不再哭了。可他之前哭的时候不管不顾,此时却害臊起来,埋在对方胸口不肯出来。
沈玉锵小心地问:“我们去看医生吧?”
阮璆鸣点点头,头发蹭着沈玉锵的下巴,有些痒。
“你……别看我。”阮璆鸣难为情地命令沈玉锵,逃也似的去卫生间洗了个脸出来了。
——
医生送他们走的时候,一边瞪着沈玉锵一边露出迷之微笑。沈玉锵被他笑得头皮发麻,连忙拉着青年要走。
直到他的手上传来微微的拉扯感,他停下来,疑惑地看向阮璆鸣。
阮璆鸣躲闪着他的目光,说:“你之前想问的那个问题,再……再说一遍。”
沈玉锵怔愣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他努力控制住紧张,连声音都打着抖:
“我……我想问你,要不要和我在一起。”
阮璆鸣一直微垂着头,此刻,缓慢而坚定地点了点,说:
“要。”
“我,我可能一时半会儿好不了,我的病有可能还会复发,但是医生说我会好的,”他下意识回头看向医生,得到了肯定的点头,才接着说:“我也喜欢你,好久好久了。”
他太紧张,手心渗出大量的汗,一段话说得磕磕巴巴,可沈玉锵就觉得他的鸣鸣无敌可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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