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art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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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5.

从六岁第一次握上球拍起，李天虞往后十多年的记忆里都是一人跟一拍，他很少，或者说几乎没有参与过太多同龄人的玩乐活动，也几乎没有尝试过除了羽毛球以外的什么运动。

这甚至是他第一次看到大型游泳池——小区楼下开放给小孩子的露天游泳池当然不能算。

这是李天虞头次意识到张青淮是个游泳队选手——当他穿着泳裤，头发收在泳帽里，戴着泳镜站在跳台边热身的时候。

......同时这也是在明亮的环境下他头次真正看到他光裸了大半的身体。

他对张青淮身材的欣赏迷恋真的是有原因的——不管是手臂上不撑起都已经轮廓分明的肌肉，热身时腰腹上整整齐齐凸出的八块腹肌，一路往下没入泳裤的两条清晰的人鱼线，还是做俯身拉伸时绷起的背肌，以及泳裤包裹下更显得线条流畅有力的结实腿肌......

客观地说张青淮的肌肉线条并不夸张，甚至在旁边好几个高大壮白人的衬托下都有些许单薄，但不管从哪个角度看都感觉很对他口味，以致于他单就这么看着，脑袋里又自动播放些不可描述的东西，即使没有人在旁逗他，李天虞的脸还是慢慢红了。

赛前的张青淮及其专注，即使做完准备动作后到跳台旁等待，他还在全神贯注地凝视着下面的泳池。即使隔着泳镜李天虞都能猜到他眼神有多么灼热，他完全能理解。

之后，随着开始的吁声，跳台上的选手俯身准备，随着第二次鸣笛声响起，他们几乎同时往下一跃——

在激荡起的一片水花里，李天虞目光一错不错地盯紧张青淮那条泳道，视野里的张青淮双腿并拢摆动往前俯冲，那么优美的动作，连带起来的水花都好像是轻柔的，他的下身真的像鱼尾一样，在水下格外灵活有力。

比赛开始前李天虞还觉得一程的距离看起来似乎挺远，而这会儿实时观看游的过程却又觉得一趟的50m好像相当短暂，不知不觉间张青淮就这么一往直前，他双手划开水波，双腿蹬着水面的动作快得几乎看不清，他就这样渐渐接近对岸的池壁。

随之他反身在池壁一蹬，像弹簧一样弹射出去，并借着腰力的摆动把自己送出更远的距离。

而此刻的张青淮几乎已经跟第二名拉开半个身位有余，李天虞就混在游泳队后面，以致于完全能听到前面的游泳队队员小声对话——

“我靠！这比选拔又快了多少来着？”

“我就说他选拔赛的时候压根没使出全力吧！”

“年轻啊这是，好得很！”

张青淮自始至终都保持在第一位，没有被超越过，好像他身边的对手都不足被视为对手。

他在水里真正如一尾鱼般自由随性，不，或许该说是深海里的鲨鱼，夹带着势不可挡的压迫感与攻击性在他的领域驰骋巡游，如王者一般。

只有这时候李天虞才能深深地意识到，被冠为‘紫微星’，‘种子选手’的张青淮是怎么以他的实力去证明自己背负着的称号去称霸赛场。

他太夺目了，他凭着他碾压般的速度毫无疑问成为了所有人的视线焦点，

离终点的距离逐渐缩小，毫无悬念的，张青淮左手触壁，到达终点完成他的比赛。

他从水里站起来，一手拽下束缚着的泳镜泳帽，偏头眨着眼睛似是试图适应一下光线，然后他看到了自己的成绩，李天虞看得一清二楚，他能看到张青淮露出个‘果然如此’的笑。

水珠从他发梢、脸庞往下滚落，打在他湿又滑的胸肌上，继续拖出往下的轨迹。

“他破记录了......”一个队友望着屏幕上的成绩喃喃着。

李天虞尚在震撼中，但也没错过前面游泳队不知谁冒出的这句话。

“亚洲记录吗？这小子用力也太猛了吧！”

“是奥运记录！”

“......”

而这不过只是预赛。

李天虞已经震惊得不知作何表情。

他知道张青淮有着绝对的优势，但那种快在他这种行外人的眼里很难有确切的定位。直到‘破纪录’这样的实实在在的成就被实现。

竞速比赛就会有历史记录，破纪录这件事的份量之重根本不用谁再解释。

这几乎与拿到冠军站到最高领奖台无异，这个记录将会成为无数选手奋力追求的目标，也会在未来的每一届奥运会，每一次比赛里被反复提及，这将成为一个传奇，甚至就算本人已经不在赛场上，留下的记录仍会彰显他的存在感，一直到被下一个人所打破。

但的确很少有人会在初赛就打破记录。一般实力强劲的对手多会在预赛时保存实力，确保出线就足够了。

张青淮一身轻松地从泳池里出来，李天虞看到有人给他递毛巾，有人给他递水，即使这时有摄像机镜头怼到他面前，他也只是朝镜头点点头，脚步却不曾停留的。

只有在这种时候，李天虞才会意识到这小子在镜头前、队友面前和自己面前都不大一样——此刻看起来处处留有分寸，成熟又有点并不明显的疏离。

即使他被簇拥着，身边也不缺对他表示庆祝的人，但李天虞还是忐忑不安地尾随着张青淮那几个队友向他走去。

他说不清自己的想法，只是不可抑制地想要朝着他靠近。

由于只是预赛，比赛一结束直播镜头也很快切走，原本还算热闹的游泳馆在结束后的几分钟里人也散得差不多，显然不管是选手还是媒体，更看重的都会是最终决赛。不过针对张青淮破了记录这件事，后续可能会专门给他搞个专访。

走过去的时候张青淮正搭着他教练的肩，面带笑意地说着什么。

他们几个人走近的时候他的目光条件反射地落过来，

李天虞觉得好笑，明明他那几个队友都没注意到有人跟着后边，他几乎都隐藏在最不显眼的角落里，可前一秒还在专心说话的张青淮就那么瞟过来一眼都能立即看到他，随之话都不说了，倒是非常不避嫌地快步朝他走来，在李天虞还没想好第一句话是祝贺还是夸奖的时候，已经冷不防被这位被称作是‘冷静自信’的年轻选手一把抱住。

他抱得那么紧，几乎要把李天虞勒住。

李天虞的大脑停摆了好一会儿，非常不应景地想到他之前提到的双打搭档，他们在打赢比赛后也会像这样紧紧抱住彼此。

他倒是理解这种行为，但好像只有这时候才真正体会到那种心情。原来与另一个人分享喜悦真的能把喜悦传递过去。

短暂的愣神间让他忘了自己所处的场合，而在反应过来后面对那一圈神色各异的人，他还是没法把张青淮推开。

张青淮还是那么旁若无人，他用只有两个人才能听到的声音凑在他耳边问：“你都看到了吗？有一直看着我吗？”

李天虞几乎耗尽全力才把手搭在他背上，顾不上耳朵又在发烫，他回答道：“看到了，就看到你一个，最快的那个。”

......

在回宿舍的路上，张青淮的一位队友还是憋不住问：“其实上次我就想问了，你们早就认识的吗？”

其他几个显然也对这个问题相当好奇，纷纷转头看向他俩。

李天虞试图飞快找个借口，“啊，这个......”

张青淮揽着他的肩膀一口承认，“对啊，他是我发小，我们一块儿长大的，一块儿上学一块儿放学那种，他被人欺负还是我给他揍回去的。”

这话说得面不改色心不跳，真事儿似的，要不是李天虞自己是当事人他都要信了。

果然张青淮几个队友都显得非常惊讶——

“那你们这缘分真是没的说，还一起参加奥运会了。”

瞎扯了半天总算有一个反应过来，那人冷笑着挑明了张青淮的瞎话：“你们听他扯呢，八岁开始游泳，十岁进的省队，然后国家队，还一块儿上下学？幼儿园的上下学啊？”

“......好像确实，而且人家国羽训练中心不也在B市，之前压根没见他们见面好吧！”

“啧，张青淮，你说瞎话眼都不眨的吗？”

纷纷反应过来的一班游泳队人对张青淮群起而攻之。

一路到了宿舍楼梯口，张青淮终于把多余的几个人给打发走，“坐电梯去，我们爬楼梯，强身健体。”

李天虞翻了个白眼，心说谁要跟你强身健体。

......

楼梯间看着不大宽敞，特别是他们俩并肩走的时候，感觉不容易容下第三个人，甚至张青淮的肩膀还老蹭到他——有意无意也不太好说。

李天虞还对之前他的胡诌耿耿于怀，这会儿倒逮着机会算账了：“说得跟真的似的，还被人欺负还揍回去，挺能耐啊张青。”

“可这就是我希望的现实啊——”张青淮拖着脚步，趁他走前面一把从背后揽住他，他在李天虞面前毫无包袱的，懒懒散散没个正形还刻意拖长了尾音，“好想早点认识你啊鱼，一块上学放学，一块儿去训练，休息的时候一块儿打游戏，要是晚上还能一个宿舍......”

眼见这说着说着就要歪了，李天虞还是忍不住打断他，“你还行不行了，”

“你说我行不行呢，”这小子确实给他点颜色就开染坊，什么话题好像都能拐到另一个地方。

李天虞往他身上撞，“行，当然行。什么时候半决赛你？”

“明天，过两天还有场混合接力，要过来看吗？”

李天虞默默对了一下自己比赛时间，挺为难地皱了皱眉，“明天？可能不行，要打半决赛。”

张青淮看起来不大在意，反而问他，“明天下午吗？那我比完赛去看你。”

“来呗，搞不好是最后一场。”

他还是爱这么说，听不出来这话是不是玩笑话，但李天虞说这句话的时候目光遥遥地落在某个昏暗的角落，晦暗不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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