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敌破坏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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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人呢?让他滚出来!”
“唐先生您先冷静一下,顾总现在真的不在……”
“他不在?”
唐念卿冷笑一下,拽着李言的领带凑近了压低声音:
“李言你好意思说这话吗?你姐和你侄子早站在我们这边了,当个双面人有意思吗?顾琛那种人迟早得信不过你,现在还替他打什么掩护?”
放开李言,唐念卿在一众不知所措的人注视下猛踹了一脚顾琛办公室的门,乒乓作响。
“反正我什么都不在乎了,指不定哪天拿把刀就把他砍了,他现在躲着是吧,我先把他办公室给砸了!”
“欸欸欸唐先生你别冲动!我们真的不知道顾总在哪儿!”
“是啊先坐下来好好说,顾总他真不在里面啊!”
……
一片混乱嘈杂。
“刺啦——刺啦——”
一支高尔夫球杆在地面上拖出难听的声音,伴随着低沉的脚步声,一个男人拨开人群,合身西装下的人露出少有的疲惫的神色,眼下乌青。
“好啊,砸,我自己来。”
顾琛从唐念卿身后伸出手,打开门,自己拖着球杆进去,先环视一周,目光落到桌上最显眼的琉璃花束。
双手握住球杆,臂膀用力,银色球杆在空中划出一道光迹,只在分秒间,琉璃花束四分五裂,尸骨遍地,飞溅出的碎屑在顾琛脸上划出一小道血痕。
全都砸了,把一切都毁掉。
顾琛有条不紊,手中球杆挥舞,那一件件陈道情送给他的东西都在顷刻间化作乌有,盆栽、挂钟、摆件……在砸碎这些东西的时候顾琛的眼睛没有半分眨动,他的手臂一次次举起,又一次次狂暴地落下,合身的西装被剧烈的动作弄出好些褶皱。
他像个机器人,得到了把办公室砸掉的指令,只是一味机械地挥杆落下。
唐念卿都呆了,陈道情已经失踪十七天了,他动用了自己所有的人脉,就差报警了,却还是没找到陈道情的下落,实在被逼到极致只能出此下策,谁知道顾琛看起来比以前更疯了。
“顾琛!别转移问题,情情呢?你这疯子他妈的对他做了什么?!”
“疯子?”
顾琛停下来,呼吸急促,整个办公室一片狼藉,他擦了一把下颌的汗,看着地上的残渣淡淡笑了。
“都知道我是疯子了,他会变成什么样你会想不到吗?”
“我会报警的!”
“那怎么还不报?不就是因为你没有证据吗,而且你也知道,要是我被逼急了他也没好下场的吧?”
顾琛将球杆当成手杖,一步一杵,敲出沉闷的响声,在仿佛被暴风雨袭击过的房间里走来走去。
他停下来,在落地窗前回头,背后是高楼大夏。
薄唇冷冷吐出几个字:“快滚。”
唐念卿没动,拳握得越来越紧,和顾琛对视的眼睛逐渐眯起来,气氛剑拔弩张。
李言流着冷汗,使出吃奶的劲将唐念卿往外拖,谁知道再这样下去会不会见血啊!
“唐先生你快走吧快走,”他附在唐念卿耳边悄声说,“我会告诉你陈先生现在的情况,现在赶紧走吧,再不走真出大事了……”
顾琛挑着眉,眼见唐念卿被李言拉着离开,这场闹剧才算结束。
像卸下了所有伪装,他抓了把头发,踩着满地玻璃和泥土碎渣像匹孤狼在房间里游荡。
在他二十多年的人生中,从未有过任何一刻像现在这样虚无,感觉是什么?情绪是什么?除了无尽的痛苦和折磨他什么都感觉不到。
顾琛将一只手浸入鱼缸,里面的水草还在飘荡,金鱼摇着绸缎般的尾巴游来游去,冰凉的水刺透指尖,越往里伸,越觉得冷。
他的眼睛久久停留在自己在水中伸展开的手掌上,这只手曾多少次和陈道情相握,又曾多少次拥抱他的体温。
一尾金鱼摇着尾巴,游到了顾琛手中,在他掌心吐着泡泡,眼睛鼓得很大。
顾琛稍微收紧了手,滑滑的,那小小的生命在他手里游动,有力的身躯在扭动。
眨了眨暗淡的眼睛,顾琛抿紧唇,手收得更紧,金鱼感觉到威胁,想要逃离他的掌心。
不准逃。
顾琛的眼皮不曾跳动,解开的袖口下手臂上青筋跳动,他将可爱的金鱼握在掌心里,手上筋脉凸显。
“哗啦——哗啦——”
水花飞溅,一连串的泡泡在鱼缸里如鞭炮般炸开。
顾琛用一只手,捏爆了这只金鱼,水体被血和浑浊物污染,水面上倒映出他的脸,一张没有人类感情的脸。
“电击!?他疯了吧!”
“嘘!”
李言赶紧捂住唐念卿的嘴,看了下四处无人才敢继续说:“顾总坚信陈先生有精神疾病,让医生进行电击治疗,但只进行了五分钟不到就中止了,因为陈先生中途一直在讲和顾沉先生的过去……”
“五分钟不到也是好几分钟啊!那得疼成什么样……他是人吗他?”
唐念卿忿忿不平,差点又要奔回去给顾琛一刀,好不容易平息下来后,他抬眼看李言。
“你也觉得他疯了吧?”
“陈先生这事顾总确实做的过激了,但我作为顾总的秘书,话真的只能说到这儿了……唐先生再见。”
李言挣扎一番后离开,脚步越走越快。
难道真的只能和那个人合作吗?
“叮叮——叮叮——”
一只玻璃杯从旋转梯上滚下来,翻过一阶又一阶台阶,往下滚,后面一双赤裸而纤细的脚踩着瓷砖一路跟着它走下来。
“叮当——”
玻璃杯滚到一楼,碰到了什么东西停下来,一只手拿起它,这只手的主人挺腰起身,看向台阶上方。
不小心把杯子掉下楼梯的人光脚站在旋转楼梯上,自上往下看他,他只松松垮垮系了件袍子,长长不少的黑发散乱在耳后,一双乌黑的眼睛还有些惺忪,仿佛刚刚睡醒。
他的衣领开的很大,垂感很好的布料贴着白皙的皮肤,脖颈和锁骨处遍布暧昧的吻痕和牙印,身上散发出如雨后青草般的味道,撩人而不自知。
“啊,谢谢。”
陈道情眼里含着笑意,从他手中取回了自己的杯子,手指有那么一瞬间碰到了他的手背后者脸上泛红,快速移开了眼神并走开,恪守着一个保镖的本分。
顾琛在这里留了很多人监视他,不论自己去哪里都有人跟着,就像此刻,他只是下楼接杯水喝都有三个人在不同的角落盯着。
清甜的水灌进干涩的喉咙,喝得太急,没喝进去的水顺着陈道情的唇角流出来,滑过他的下巴、脖子和锁骨,流进衣领里。
“这里原来的管家被辞退了吗?”
没人回答。
意料之中,陈道情并不惊讶,顾琛一定交代他们不准和自己说话,只要顾琛不来,这栋房子永远会像棺材一样安静。
陈道情重重倒在沙发上,根本不在乎身上的袍子有没有把身体遮完,会不会被顾琛的人看到,他盯着天花板,双手贴在心口处。
“我的父亲是一个没有灵魂,在利益和欲望的裹挟下枯萎的人,他看不到一个完整的人,习惯于吸血别人来满足自己,我的母亲在生下我不久后逃了出去,我花了很长时间才见到了她。”
“小时候我对林叔说她不是坏人,我很庆幸我的想法是对的,我的母亲很有勇气,也很有智慧,她始终坚持自己的独立性,不想成为任何人的附属,我也想像她那样生活,但有时候很矛盾。”
“我没办法作为一个既得利益者指责我的父亲,也不能心安理得地忽视别人的苦难,光是我亲眼见过的就已经有数不清的人在为了生存挣扎,任何有良知的人都会尽其所能去改变现状。”
“因此我和父亲之间总是会起冲突,他只相信零和博弈,以利益为先,可明明很多事情有更好的解法,不应该通过剥削同类来达成。”
……
顾沉不是像表面看起来那样永远稳定强大的一个人,在一个又一个两人依偎而过的夜晚,他那些复杂隐秘的情感和想法倾泄而出,这或许能解答为什么陈一第一次见到他时会觉得自己被看见了。
四芜的事不可避免地传进了顾沉父亲的耳朵里,父子之间的关系一度紧张,即使顾沉不多说,也能从他在四芜和本家两地之间飞来飞去的行程中可见一二。
但这份忧郁从来不会出现在他眼中,准确的说,是和陈一对视时的绿眼睛里。
爱人的眼睛应该是给予彼此力量的源泉,在寒冬又一次悄然降临的时候,陈一顺利通过了多门考试。
“阿嚏——”
走出考试中心的俊秀青年打了个喷嚏,雪花凝结在他长长的睫毛上,脸颊变得白里透红。
陈一的手揣在兜里,还在想着刚刚考试的题目做得对不对,完全没注意到身后何时多出了一个人。
被从背后抱住的时候陈一浑身打了个颤,他还没从思绪中抽离出来,连手脚都不知道该怎么安放。
“还在想考试吗?”
“嗯,有一笔账目做总账的时候总觉得没处理对,还有分析报表情况的时候没时间了答得不够多……”
“你都有时间担心了这些细节了,大体肯定没问题,可以过的。”
“嗯……嗯?你回来了?!”
顾沉抱着怀里的人,看着他的眼神由担忧转变为发懵,再然后是惊喜,顾沉的绿眼睛忍不住弯起来,他的爱人怎么这么可爱,居然现在才反应过来。
陈一站在薄薄一层雪地里,眼睛迸发出光彩,他的鼻尖通红,暖烘烘的手从兜伸出来,摸上顾沉的脸,风一吹他的手就变冷了,这双知觉变得有些麻木的手摩挲着顾沉。
顾沉拉住他的手,塞进自己围巾里。
“我们去一个地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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