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您看,他终于后悔了。

-----正文-----

车子停在楼下等候已久,管家替商珒拉开车门,他又看见江驹臣。

那个人静静坐在后座,侧头看着窗外,英伦西装外披了一领格外华贵厚重的黑金披风,柔软的貂毛拥过单薄的身形,微长的尾发顺着颈侧轻垂下来。他的左手腕尽管接回了骨,但看起来还是动不了,只用右手轻轻地按着胸口,面庞苍白,呼吸很轻。

商珒沉默地坐在另一边,车子发动,他双眼目视前方,说:“以前你也是这样的,去哪里都必须带着我,不让我离开你。”

“江驹臣,我现在,也不想让你离开我。”

他本来以为江驹臣不会回答他,车窗旁的人却轻轻侧转过头来,轻勾唇角,眉眼精丽如画。他看起来精神清醒了一些,道路两旁的路灯快得一线飞逝,光线落在他的眼底,轻轻地波荡:“看来,你终于学会直白。”

“很高兴看见你又成长了。”江驹臣的声音非常轻,镇静剂的后遗症让他乏极了,反应也有些慢,说完这句过了很久,他才再轻慢地笑了笑,“小珒,成长总是伴随失去。”

“有的失去,可以挽回。有的失去,覆水难收。”

商珒心底狠狠一颤,他用力地攥紧了手,声音颤抖:“我带了六把枪。”

“就算林•格拉兰真的来了,我也绝不会让他带你走……”

“我们之间,有误会,你要留下来,听我讲。”

江驹臣轻笑了笑,他闭上眼睛,路灯柔软的温光,将他紧扣着心口的苍白指节印成如雪的色泽。簌长的眼睫投落半月形的暗影,他的容颜美丽而安静,冷清没有情绪的沾染,再没有回答一句话。

这样无所谓的态度。

快到目的地时,司机回过头来,告诉商珒工具在储物箱。商珒愣了愣,还没太反应过来,打开一看,里面是竟然是手铐、遮眼的黑布等物,还有一枚小小的精致银牌,上面刻着一个“商”字。

……江驹臣没有资格去参加会议,除非以玩物的身份。

商珒僵硬了一会,他呆呆地看着,忽然想到江驹臣第一次带他去这种会议时,在外面被拦了下来,盘问商珒的身份。那时商珒被各方阻挠,并不具备行家主礼的资格,自然也不能在会议中列席。

江驹臣牵着他的手,威压直起,他平静道,这是商家家主,你不认得么?

在重要的场合,江驹臣从来不会叫他小珒,而是很严肃庄重地称家主。座下各大家族面面相觑,看起来很想反对一下,江驹臣也不说话,他坐在首位慢条斯理挽过西装袖口,等下面的人纷纷低下头,他才勾了勾唇角,散漫地说:教父的选任,先推迟三年吧。

众人惊讶转看,那幅画面仍然历历在目。

商珒眼底带过几分痛苦,他刚要砰地一下把储物箱关上,一只苍白秀美的手伸过来,它挑起了那枚在黑道别称“狗牌”的铭牌。商珒浑身一抖,他猛地将那东西从江驹臣手中夺回来:“你疯了戴这东西?!”

“嗯,”江驹臣声音轻缓地应了应,他像是沉思一会,然后慢慢地问:“你是觉得,亲自给我戴,会比较有……侮辱的快感?”

商珒用力地攥起手指,他声音嘶哑,“我不是这个意思。”

“我……我会向道上的所有家族宣告。”他低了低头,其实不太敢看江驹臣的眼睛,“收回三年前对江家的裁决……”

当时他继位教父,手握权柄之后,干的第一件事就是把江家除名,列入C国黑道的黑名单。当时不少人对此事议论纷纷,但江驹臣出乎意料地没有反应,这件事也就稀里糊涂地定下了。

而那时候江驹臣的身体状况,也实在是没法作出什么反应。

商珒的神经紧绷了一路,总觉得lyan会窥伺在路上,好在直到终点,什么也没有发生。外面大雨扑簌,车停在酒会大厅的门口,司机撑了把伞,绕到商珒那边替他拉开车门。商珒下了车,酒会时间快到了,他让下人去扶江驹臣,自己先一路快步进了里面。

参加酒会的各方家族纷纷站起身,向教父颔首行礼。

商珒接连应付了几个人的问好,心里却在焦灼江驹臣怎么还没跟来。这时他才想起江驹臣腿伤很重,大概是自己下不来,握着酒杯的手紧了紧,他匆忙地转身。

身后是讶异的目光,皮鞋鞋底踩落水洼,他没有理会溅落的水花,大步地走出了金碧辉煌的宴会厅。倾盆的冷雨,短短几步路,商珒想起了很多发生在雨里的事情。

父亲葬礼的灵堂。

他的教父继任礼。

陶余死在他眼前。

少年站在庭院的樱树下。

阁楼里相互紧拥的他们。

墓园里,他遮过来,又被打落的伞。

回首旧忆如梦,拾翠狂游。

无端彩云易散……覆水难收。

——在这瞬,寂静的雨幕里,蓦然响起枪声。

商珒猛然抬起头,心口冰凉。

————

天色很暗,外面围过层层叠叠的黑衣打手。

宴会厅距离停车场有一段距离,商珒拼命地奔跑,耳旁枪响一声又一声。密集的枪声持续了将近十分钟,然后渐渐安静下去。商珒眼瞳紧缩,他带的主家人手绝对不少,但怎么可能只坚持了十分钟?

他不顾浑身被大雨浇透,边跑边将枪上膛,眼前终于开阔起来,他看见前面密集的人影。

……百数有余,手中持枪,转过来的脸孔,是典型的西方轮廓。这些人都是江家留在英国的人。

为首的人看见商珒,冷笑一声,身形如电扑过来。军刀一掣掣过乌云电光,这一瞬一声惊雷仿佛炸响在耳边,商珒脚步急退,勉强架住那痕雪亮的刀锋!

“商珒,”lyan慢慢地说,“我说过,我一定会杀了你,哪怕违逆了lord的意思。”

他的语速很慢,出手却极为迅疾,又是铛的一声撞响,商珒咬牙撑住,他嘶声问:“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不去主家抢人,而是直接来了这里!lyan长眉一挑,不由冷笑:“你不是最喜欢养背主的狗么?”

商珒愕然,他猛然抬头,看见一旁站着的江业霖,依旧是过去那样恭顺的姿态:“少爷,是我把信息透露到英国的。作为交换,我向林先生买了您的命。”

“这些年主家的底细,余少爷都已经摸得差不多。可惜他还没有达成目的就草草死了,不过无妨,我知道他的一切谋划。在您死后,我会成为陶家的新任家主,顺风顺水地收敛商家势力,然后代替您……成为教父。”

商珒浑身一颤,lyan的军刀紧接着逼压过来,距离咽喉只余毫厘。他却完全没有顾及,恍惚地问江业霖:“什么意思?什么是已经摸得差不多……什么是,表哥的目的?!”

江业霖躬了躬身:“自然是要感谢您无条件的信任。”

lyan听到此处,他嗤了一声,手腕一转,把军刀收回来。

“看看吧,”他招招手,身后有人奉上一只文件袋,他面无表情地将它摔在商珒脸上:“让你死个明白。”

商珒长长喘息,他咬牙抬头,那封文件袋扒拉下来。雨水成股顺着他的发梢落下来,他拆文件的手止不住地抖,终于扯开文件袋,纸页纷纷扬扬掉落下来。

他攥着一页低头去看,然后眼瞳剧烈地一缩。

lyan冷冷地看了他一会,转过身,他走向车的方向。

商珒跪在雨里,手中的纸张被雨水模糊,他用力地攥着,只翻看了一半,就抬手捂住了眼睛。

是证据,全部是证据。甚至还有陶余最近一次和江驹臣的通话记录,计划将商珒独自骗到墓园,干脆利落地解决。他用江季绾胁迫江驹臣,逼他在反叛之后助陶余名正言顺地登上教父位。

还有一张两年前的照片,模糊不清,看起来是损毁的摄像头又复原。

但商珒依旧能辨认出,他的外祖父,带着很多人。被困住的是江驹臣,他单膝跪在地上,微低着头,膝骨血迹滑流,一点一点漫开去。

lyan没有回头看商珒,他走到车子前,微微躬下身:“家主。”

车窗半降,江驹臣坐在里面,疲倦地合着眼睛。周身冷淡,他的脸上毫无表情,黑色的貂毛蹭过苍白的面容,他听见lyan的声音才掀开眼睫,目光有些涣散失焦,他依旧没有看商珒。

“家主,”lyan看着他的眼神很担忧,江驹臣的精神状态,从来没有这么糟糕过。他顿了顿才低声开口,“您看……他终于后悔了……”

江驹臣没有回答,他旋开手中的小药瓶,倒出半瓶的止疼药生生地咽了下去,指尖抵过心口,轻轻咳了一会。

喘息稍微平复,他转头吩咐:“扶我下来。”

lyan这些年快被他的家主吃药方式折磨疯,“您怎么能一次吃这么多——”

“很疼,站不起来。”江驹臣的每句话都非常简略,像是在节约说话的力气,他抬了抬手。lyan沉默了会,他低低应了句是,打开车门,撑过一把黑色大伞。

江驹臣走下来一步。他闭了闭眼睛,死死扶住lyan的肩,指骨用力得发白,他再走过一步。

只有两步,他苍白的额侧已布满汗意。

lyan将手杖递给他,江驹臣没有接,他轻轻收回撑着lyan的手,独自站在雨中。他闭了闭眼睛,接过lyan递来的枪,苍白的指尖搭在扳机处,披风的垂摆拖在浅浅的水洼里。

他终于看向商珒。

商珒也在看着他。雨水滑流,他跪在雨里,眸光怔忡。

……很远很远地,他对江驹臣伸出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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