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老师，我们以后还是专注各自擅长的领域吧。”

-----正文-----

“往左再高一点。”

虞亭仰着头指挥道。

段回竞举着“新年快乐”的烫金贴纸，手腕微调：“这样？”

“好像又太高了，等我站远点。”

段回竞没回头，听见急促的脚步，立即道：“别跑，不急。”

虞亭退到客厅中央，托着下巴仔细端详：“右边再调整一下…好，就这个位置，完美。”

段回竞将最后一个字贴牢，退后两步揽住虞亭的肩膀，烫金的祝福语在深色大门上熠熠生辉，年味儿十足。

段回竞满意道：“虽迟但到。”

距离元旦已经过去一周。彼时虞亭躺在医院，出院后两人都觉得——这么重要的节日必须补上。

“一会儿去逛超市？”虞亭歪头看向段回竞，眉梢微微挑起。

段回竞弯了弯眼睛：“好的，虞老师。”

昨晚两人窝在被窝里失眠，絮絮叨叨地商量着要怎么补过这个新年。说到互送礼物时，虞亭懒洋洋地表示什么都不缺，没什么可送的，段回竞笑着附和。最后不知是谁先提议的——不如一起去超市买菜，回来做顿像样的饭。

这个提议得到了空前一致的赞同。毕竟段回竞从小养尊处优，连厨房都没进过几次，只会煲个汤；而虞亭也疏于厨艺，是个能把泡面煮糊的主。这样倒是很公平，谁也不用笑话谁。

“先说好，”虞亭边换鞋边警告，“要是我把厨房炸了…”

段回竞已经替他披上大衣，闻言低笑：“那我就带你去吃米其林。”他给虞亭系着围巾，“不过去之前，我们再确认一下购物清单——一定要买那么多速冻食品？”

虞亭理直气壮：“这叫有备无患。”

段回竞说：“你怀着孕，我怕不健康。”

虞亭却道：“偶尔吃一两次没事。”

出了门，细碎的阳光洒在积雪上，映得整个世界都明亮起来。段回竞的胳膊绕过虞亭腰，拉着虞亭另一只手十指相扣。

他们小区外过条马路就是一个大商场，倒是省了开车。两人并肩走在雪地里，身后留下一串深深浅浅的脚印。

“西兰花，看下日期。”

虞亭用下巴点了点货架上的菜，手揣在大衣口袋里没动。段回竞推着购物车弯腰，拿起一株西兰花翻看标签。

“四号的，还行。”他侧头看向虞亭，后者正百无聊赖地用鞋尖拨弄购物车轮子。见他看过去才收回脚，说：“可以，放车里。”

小孩似的。

段回竞提了提嘴角，把菜放进推车。虞亭慢悠悠地跟在他身后，目光在货架间扫视，活像只监工的猫。偶尔发现目标，就伸手戳戳段回竞的后背。

段回竞的指尖轻轻点在鱼缸玻璃上，惊得里头的鲈鱼甩尾游开。“清蒸鲈鱼怎么样？”他转头问道。

虞亭点头应下，脚步却已经往反方向迈开：“我去挑点配菜。”

手腕突然被温热掌心裹住，段回竞将他往回带：“跑这么快？”

杀鱼师傅已经抄起网兜，虞亭的手指不自觉地蜷缩起来。

虞亭的喉结滚动了下，“买料酒。”

段回竞失笑，指腹在他腕间轻轻摩挲：“小胆儿。”话音刚落，身后就传来“砰”的闷响——鱼被重重摔在砧板上。虞亭整个人一颤，下意识往段回竞身后躲。

段回竞侧身挡住他的视线，轻道：“别看就好了。”

虞亭抵着他的后背，鼻尖萦绕着淡淡的洗衣液香气。耳边是利落的刮鳞声，没多大会儿，段回竞便道：“走吧。”

塑料袋哗啦作响，段回竞接过处理好的鱼，顺手用别的菜遮住了。

俩人加起来都不够半瓶水咣当，却林林总总地买了一大车，虞亭纡尊降贵地拿着两盒薄荷糖，段回竞双手都提满了，却又被虞亭拉到了旁边。

段回竞疑惑：“怎么了？”

虞亭饶有兴趣地指着柜台：“刮刮乐，玩不玩？”

段回竞从没接触过这个，好奇地放下手里的购物袋。他随手要了两张50元面值的，还没等虞亭研究完那些复杂的玩法说明，就已经利落地刮完了。

“兑奖。”段回竞平静地递过彩票。

老板接过一看，惊讶地抬头：“嚯，五百！”

虞亭猛地抬头，手里的彩票刮片滑落。

段回竞微微蹙眉，认真地问道：“中奖率这么高？”

旁边正埋头刮第五张却一无所获的路人缓缓抬头：“……？”

虞亭看着段回竞那一脸无辜的困惑表情，忍不住笑出声：“段回竞，你知不知道你这样特别欠打？”

段回竞莞尔，接过老板递来的奖金拿在手里，对虞亭说：“接着刮吧。”

虞亭拾起刮片，逐一刮过，转瞬即逝地撇了下嘴。

段回竞顺其自然地把五个大红张塞进虞亭口袋：“老公的就是你的，走了。”

回到家，虞亭郑重其事地把五百块钱展平，放进玻璃展示柜里，并且用段回竞比现金多六个零的手表压住。

“供好了去躺会儿，我洗菜。”

虞亭不肯，转身跟着段回竞往出走：“我跟你一块。”

段回竞捏了下虞亭后颈：“粘人精啊你。”

虞亭凉凉地看段回竞一眼：“我怕你洗不干净。”

段回竞：“……”

于是，虞亭抱着手臂坐在料理台边的高脚凳上“监工”。段回竞手长得也好看，手指在清水间穿梭，翠绿的菜叶衬得手背上的青筋愈发分明，水珠顺着骨节分明的指节滚落。

“这里，”虞亭突然出声，指尖在台面上点了点，“菜根没掰开。”

段回竞闻言挑眉，放慢动作将菜叶一片片剥开，水流划过他微微凸起的腕骨。虞亭的视线不由自主地跟着移动，反应过来又别过脸去。

“虞老师，”段回竞忽然举起一片沾着水珠的菜叶，“检查下洗干净没？”

晶莹的水滴顺着叶脉滑落，正落在虞亭搭在台面的手背上。他触电般缩回手，却对上段回竞含笑的眼眸。

“你故意的吧？”虞亭耳根发烫。

段回竞笑道：“故意什么，明明是你看得我身上热。”

虞亭行云流水地从凳子上下去，头也不回地走向沙发，赌气道：“走了，不陪你了。”

段回竞笑了下，撑着洗菜池弯下腰，虞亭看都能给他看起反应了，憋太久了。

虞亭遥遥地喊了句：“用温水！”

“知道了！！”

段回竞说着知道了，其实调到了最凉的那头，冲冲，缓缓神。

事实证明，做菜这事确实需要天赋。

虞亭拿着筷子，盯着桌上那盘发黑的鲈鱼陷入沉思。段回竞用筷子戳了戳硬得像石头的鱼肉，发出“咔”的一声脆响。

段回竞清了清嗓子，“要不我让私厨送餐过来？”

虞亭不死心地夹起一块青菜，放进嘴里瞬间皱起整张脸——咸得发苦。他强撑着咽下去，转而一股恶心涌了上来，直接飞奔向卫生间。

段回竞脸色骤变，紧忙追了上去，又递水又拍背，心疼道：“别吃了真不能吃了，都多久没孕吐了。”

虞亭漱完口，看着段回竞突然笑了。

段回竞愣了一下也笑出了声，伸手抹掉虞亭嘴角沾到的酱汁：“虞老师，我们以后还是专注各自擅长的领域吧。”

虞亭被段回竞拉着带回餐厅，看着满桌狼藉，速冻食品也不想煮了：“你说得对。我叫外卖，你负责把实验品处理掉。”

段回竞撸起袖子，刚要收拾碗碟，虞亭突然叫住他：“等等。”他拿起手机对着餐桌拍了张照，“得纪念一下我们第一次合作下厨。”

“也是最后一次。”

段回竞接得飞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