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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 7 伦敦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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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njoy your holiday!”

BGM: Soulmate - April Rain

-----正文-----

*

“哟,这是LSAT?”

“啊,是啊。”

“你不是拿到return offer了么?怎么又想着跑美国了?”

“也不算吧,反正最近也不是很忙……”

“……真是服了你了。”图书馆偶遇的同学长叹一声,“人比人,气死人哟……”

“噢,对了,别告诉他。”见他转身欲走,我又嘱咐道。

“嗯?这么大的事,你们没商量过吗?”

我耸耸肩。

“哎……不过你家那位……倒也正常。”

“兄弟,我是真佩服你,别太好学了啊。”

“我要是能傍上这种二代,早摆烂躺平了;人随便一条项链就比伦敦一年associate的工资还多……”

“……”我笑笑,没接话。

“他应该是想留英的吧?初中就过来了……不过,哎哟,你有没有听说……”

“什么?”我对真假掺半的八卦并不关心,然而又确实不是很想同并不相熟的同学谈及自己的私事。

“啊,什么,你还不知道?”

他望望四周,手掌护在唇边,地下党交换机密情报似地低声道:

“他爹……上新闻了。”

“听说当场,就被上面的带走了。”

*

那根烟,我最后还是没抽上。看见我房中花瓶里火红的玫瑰,怀中人愣了愣;我将他放到King size的大床上,桌上的笔记本一直插着电。昨日登船、看见房中大床上铺洒的花瓣时,我也愣了愣。“情侣套房”的浪漫布置在我形单影只的境况下格外不合时宜;这违和感,自他来到我的房中,就更盛了。我好像应该开口,解释几句,或是灵巧地转移话题。但最后,我只是来到桌前,将那充电线拔掉;侍者恰好在这个尴尬的时刻敲门,送来盘盘清淡的餐点。床上的他新套了件素白的衬衫,衣摆一直盖到大腿;肩线松松垮垮,挂在上臂,整个人动一下,如同在雪白的罩子里晃。我问他,你怎么不穿往日那些衬衫了,丝绸雪纺蕾丝流苏荷叶花边与不对称剪裁排列组合的浪漫繁复的衬衫;那时蹲在行李箱旁挑拣衣物的他动作一顿,小声说道“他不喜欢”。纯女士布料轻薄的长裙挤占了大半空间,丝巾都是艳丽的纹样;翻找间隙我看见那高耸的硅胶质地的肉色内衣,和其他黑红蕾丝小巧的‌‎‌内‎‍裤‌‎‍‍‎放在一起。我就在那时非常非常想要抽烟。他将一个小袋子抱在怀中,我俯下身,抱起那轻飘的身躯;一路上不少人侧目,他巴掌大的脸蛋始终埋在我胸口。

“吃点吧。”我说,给他递上一杯水。“……你不一起吃吗?”他不去看桌上一道一道精致的餐点,身躯分开了,目光仍紧紧黏在我身上。“我吃过了。”忽略空胀的胃的刺痛,我来到露台。藤编圆桌上的细颈花瓶里也插着玫瑰。多讽刺,我掏出烟,却一直夹在指尖。咸湿的风吹过来,刺目的阳光也倾过来。我趴在栏杆上,成群的海鸟从高空掠过,浪涛拍打的声音喋喋不休。当白漆栏杆上滚烫的热意浸遍手肘、接受暴晒的皮肤感到灼痛,我终于动动僵麻的腿脚,准备转身回房了。烟在指尖停了许久,又原样送回方正的暗室。太热了,我想;推开房门,他已坐回床上。桌上的餐盘零落少许残屑,满桌的菜肴,几乎没怎么动。

怕是路遇的海鸥,胃口都比他大。

“Adie……”

“我又想睡了。”他低柔的声音黏糊糊的,像三岁学语的婴孩。

“睡吧。”我拉下窗帘,明朗的房间暗下不少,恍惚连气温都降低些许。

我坐在桌前,打开电脑;新邮件说,昨夜的突发问题已得到解决,无需我继续跟进了。

“Enjoy your holiday!”

下午,我去Coffee Bar要了杯冰美;没留多久,便又回到舱房,大床上鼓起的小小身影还在睡,缠着薄被,像一只蛹。我坐在电脑前,打开几个文件窗口;浏览一下午,也不知有什么内容进入了我的脑子。床上的他偶尔翻身,窸窣声响在静谧房中无比清晰。他从中午一直睡到日暮。

我步到床前,看见他樱红的汗涔涔的脸,掌背贴上额头,这才惊觉,他一直在发烧。

*

过去,他好像也常常生病;细胳膊细腿上常常沾染不知何时烙上的乌青。你要是昨夜跟他做狠了呢,那些红红紫紫的痕迹,便留得愈久了;侧腰上的吻痕,几天才会消。明知自己体质差,偏偏又爱折腾;陪一帮活力四射的人熬大夜,在凌晨四点的伦敦找火锅。过后起了痘,又蔫着脸,“可是真的很好吃嘛……”换季感冒是逃不掉的事,让他多添些衣服,他是不会听的;上午出门时系得严严实实的围巾,晚上回来,就松松搭在肩上,北风起兮衣飘扬。是,这样是比较好看,随手一拍ins上千点赞,可那些动动手指就能将美貌颂扬的人,哪用承受咳到沙哑的嗓子与垃圾桶里一团一团皱巴巴的面巾纸呢;红彤的鼻子很快擦破皮,又从眼尾泌出泪来。吵再多回都没用,除非你一整天都跟在他屁股后面将人死死盯着;偶遇美丽的夕阳也要将外套脱掉,否则那穿得臃肿的相片没有感觉……

寒风萧瑟,我好不容易在他腰上养的那点儿肉,病一场,又要消磨掉了。

反倒是我,自踏上异国他乡之日算起,一晃十数年过去,总共都没有生过几回病。

“喝药。”那是很久很久以后的事了;毕业之前,一个过于漫长的寒春。“我不要。这些药又苦又没用,还不如我多睡上几觉……”

“别闹。”马克杯中黑褐色的液体微微荡漾,我坐在床边,看着缩在被子里的他,“你不会又想叫医生吧?”然后生病的消息传回国内的父母的耳中。

“……”他终于慢腾腾从被子里挪出来了,“快喝。”我将马克杯递给他,“我还有别的事要忙。”

“……Adie……你最近对我好没耐心。”

“我是真的忙。”手机“叮咚”一响,我下意识点开新邮件,入目一个巨大的“Congratulation”。

“……你要去美国了?!”

“……什么?我没……”

他突然扑过来;我握马克杯的手不稳,药液溅上我和他彼此的衣物,大半都洒在床单上。

那黑褐污渍洗不干净;最后我将那床单和他最心爱的一套睡衣都丢了。

*

生病是件麻烦事;照顾不听话的病人,也许比前者还要麻烦。

我始终不理解,他怎么就能那样没心没肺地一而再再而三地糟蹋自己的身子。

临近分手前,也是这样,春寒料峭中穿着短裙,喝得醉醺醺高跟鞋都踩不稳;Theo在早上六点天将明未明的时刻敲响公寓的门,搀一位妆容模糊的醉鬼。“谢谢。”我暂且将他抱到沙发上;回头一看,Theo竟还站在门口,面色阴沉不知在酝酿些什么。“还有事?”正主神智不清,我和他这位名义上最为“亲密”的“好友”,也没什么再装下去的必要了。“你……”他难得没一上来就冲我发火,低沉的声音里多了些迟疑,“……真打算去美国了?”

“也许吧。”我双手插袋,困得不行,“他跟你说了?”

“那你和他……”

“我们终于要分开了;你不是应该很高兴?”

“……”Theo紧皱的眉心仿佛能就此掐死一只黑苍蝇,“他……其实……”

我等着看这讨厌的唇还能倾吐什么;最后所剩无几的耐心在他冗长的欲言又止中耗尽。猜谜是耗费心力的游戏,而我并没有和牌桌上的玩家同样多的闲心。“没事的话,就请走吧。”我回头望望那躺在沙发上的人,“你放心,在那之前——”

“我都会,照顾好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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