骗子骗子骗子。我最讨厌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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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三十年后。我们所处的世界并没有群群飞行器在高空漂浮,立交桥缠绕成比碱水结更复杂的形状;属于人工智能的时代已然来临,尽管仍不知在这迅猛踉跄的发展过程中,到底是谁在做着谁的奴隶;大都会的巨厦即便全市停电仍有专设发电机鼓送光明,因那资本血流的脉搏不得停息。一九九九年科幻电影的描摹显得不切实际,而我曾和他在那发着复古昏黄光泽的屏幕前做过许多次爱,古堡、喷泉,一对一对衣着雅致的牵手起舞的人,两小时的电影讲完机器人从无爱到有爱跨越两百年的完整一生,而他会在放映结局前迷蒙醒来,看见男女主角白发苍苍执手赴死的画面;天啊,人世间还有什么比这更重的情谊与更深的浪漫。我喜欢将他抱在我怀里,撸一只柔丽的猫似的用指尖梳理他的头发。我没有告诉他我其实并不喜欢这个圆满的结局:它就像电影莹莹复古柔和的光晕,梦幻美好得叫人难以相信。但是,这些小小的分歧在你年轻时并不重要;或者,你在当初以为它们并不重要。我喜欢看的那类电影,他看了都是要做噩梦的;你会这样残忍对待你的爱人吗,你倾尽所有、唯一,珍珠般美好的爱人?将宝物抱在胸口、日日夜夜,有人天天笑着对我道早晚安,拉着我的胳膊撒娇;滑铁卢桥对岸他俯览市景四十层高的公寓,是囚网我的灰色高塔;坚硬的玻璃幕墙会在落日时分染上霞粉的柔情,而我在不愿再提的遥远的青春年华中,泡于童话内页马卡龙般纯柔的色彩——就此沉沦的我,又有什么立场,再去批判电影不切实际的理想主义?
Julian后来没再问我,“哎你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喜欢我的呀。”
生活中有太多热闹欢喧的新鲜事;太多的诱惑与总有人为他保驾护航的遮蔽他双眼的阴沟。
有太多问题,在等待回答。
Before you reach the final answer, life throws you another question.
分手前,他总是说,你就是变心了不爱我了。Adie你变了你以前不是这样的。你一点都不在乎我。你心里根本没有我电脑都比我更重要。其实你爱上那个女孩了吧她温柔善解人意没有我的坏脾气。你是第一天才认识我吗我性格一直都这样。什么叫“你这样我没法跟你沟通”?你他妈就是想跟我分手吧;跟学妹过上更轻松“正常”的生活吧。呵呵舔我穴的时候你不感到恶心吗。他们都说我是个妖怪。
你说话啊Adrian。怎么现在对着我你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吗。
骗子骗子骗子。我最讨厌你了。
吵完反手关门将门框撞得彻响去和他走过无数次的泰晤士河岸漫步到午夜;再回去时客厅里灯还亮着顶着兔子眼的他从沙发上跑下来又抱着我说“对不起我下午那些话其实不是真心的”。
“嗯,我爱你。”
一直都爱。
像这样的情话,热恋时我能对他说许多。
吵架后,也一样。
我不知道他怎么就能生出无尽怀疑没有一点点笃信。
我都不问他,“Lian Lian你爱我吗”。
我知道他爱。
尽管不像我的爱这样多这样危险。
就像,那部颇具乌托邦色彩的科幻电影,他从来就没有清醒着从头至尾完整看完。
也许进入他身躯的我,冥冥之中,也不想让他看完。
就像那out-of-date的科幻电影,男主角在女主角订婚之后、大婚之前,又找上她:
Do you have any idea what it’s like to be in love with someone…who’s about to marry someone else?
Someone totally magnificent, someone who walks into a room and lights it up like the sun?
……
Love isn’t fair.
I’m reading your heart. I’m asking you to follow it. Begging you.
Begging is supposed to be humiliating. I don’t care.
I love you, Portia.
I loved you the very first moment I saw you.
像这样,浪漫主义的对白。
只有我一个人铭记,倒也足够。
可是时过境迁。哪怕伦敦眼永远在河岸之上高高伫立沉默俯望这古老又现代的ever-shifting的大都市。
我想,我不用再记得了啊。
看看时兴的枪战与恐怖片,和Noah吐槽垃圾的特效与穿帮的细节,再和他做一次爱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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